“小姐!”筱溪一见风若歆便急匆匆地冲过来,一把抱住风若歆,她激动的声音中带着颤抖的哭腔,“小姐,筱溪好想你。”
“筱溪,最近都好吗?”风若歆坦然一笑,脸上是喜悦的神情。
重逢带来的喜悦总能洗刷此刻的担忧与凌乱。
“将军府一切都好。”筱溪激动地点着头。
“汐颜呢?”风若歆又是柔声问道,“汐颜可好?”
“嗯。”筱溪又是点头又是傻笑的,突然,她的眸光暗淡了下来,生出了无奈的担忧,心痛至极地说,“才一个半月不见,小姐都瘦。”
风若歆亲昵地牵起筱溪的手,边走边问,“筱溪,是不是大哥叫你来的?”
“嗯。”筱溪乖巧地点着头。
“最近朝中可有任何异动?”风若歆继续打探着燕国的消息。
“并没有,将军依旧如此,早出晚归,但是一切都风平浪静。”筱溪又是心痛地说,“倒是小姐,一路的劳累,怕是累坏了身体,又消瘦了不少。”
风若歆浅浅一笑,轻轻地拍了拍筱溪的肩膀,开口道,“怎么会?摄政王府特别宽待,我怎么会瘦呢?”
筱溪突然笑开了颜,大胆地拍着胸口是道,“小姐不怕,筱溪来了之后,必定会把你养的好好的。”
她的才艺可是一绝,小姐可最爱吃她做的糕点。
“好,一言为定!”风若歆脸上亦露出了如花儿般的笑颜,牵着筱溪走进了她现在所居住的‘玲珑阁’,微微心疼地说,“一路上的劳累奔波,想必累坏了。”
筱溪摇着头,一脸认真地说,“小姐,筱溪不累,现在便可伺候小姐。”
“不。你要休息一下。”风若歆转头,吩咐道,“缨凝,去准备一个房间。”
缨凝是摄政王府的侍女。
那一次,云陵峰,她与随风双双坠崖,后来她被救了,那时,侍奉于身侧的便是缨凝。
因此,当她到达摄政王府的时候,缨凝便作为侍女侍奉在她的身侧。
“是,二小姐。”缨凌恭敬地说。
“那筱溪先退下了。”筱溪嘴巴微微扁起,有点不甘心地说。
“去吧。”风若歆一笑。
心里是宽慰的,却也是煎熬的。
因为,若是筱溪在,那么,筱溪是必然会知道她即将成为摄政王的王妃。
那么,这件事,根本是瞒不过的,况且,或许,她的周围还暗布着轩辕灏的暗卫。
这便是一件很棘手的事。
或许,对一个人坦言,可以化解这一切的危机。
“御言。”风若歆走至窗边,下意识地轻轻地唤了一声。
那温柔柔和的声音渐渐地弥散在空中,消失在空气中。
突然,门外飞过一个黑影。
御言恭敬地单膝跪在地上,朗声说道,“二小姐,有何吩咐?”
风若歆凝了一眼单膝跪在地上的御言,露出了几分沉思。
果然,他还是会把暗卫留在她的身边,保护她的安全。
御言,是他的心腹。
“二小姐?”御言见风若歆久久出神,她的脸上尽是凝重之色,不禁开口叫了她一声。
风若歆立马回过神,莞尔,轻声地说,“御言,我要嫁给摄政王了。”
此话如同一个晴天惊雷,直直地劈在御言的头顶上,让他瞬间失去了思考能力,只能愣愣地跪在了地上,久久不能回神。
许久,他缓缓地回过神来,不肯定地问,“二小姐,你的意思是……你背叛了主上?”
御言此刻便得冷了,那从头皮冷到脚尖的冰冻之意直直地使他颤抖僵硬。
这一个女子,真的会背叛主上吗?
“或许是。”风若歆冷静地回答。
也许,这也算是一种背叛,行为上的背叛,但是,她不得不为之,那是她的赎罪方式,也是解救燕国的方式。
“二小姐!”御言的声音压得极低,那冰冷无度的声音里几乎可以结出了冰渣儿,他声声有力,字字铿锵,“主上如此为你,你怎可以如此忘恩负义?!”
他的质问声,声声地回荡在她的脑海里,却更加坚定了她的决心。是的,轩辕灏如此为她,她有责任去保护他的国家,去保护他一国之君的位置。
“御言,你会把这件事告诉他吗?”风若歆雪亮的眸光紧紧地凝在了御言的身上。
御言没有抬头,他的眸光直直地凝望着地面,冷声道,“二小姐,御言向来是奉命行事,主上的命令,不可违抗。”
所以,汇报消息是必须的。
“不要告诉他。”风若歆脸上的凝重之意乍现,那明亮无比的眸光瞬间如同陨落的流星,消失殆尽,只剩下无边的深沉与黝黑,让人摸不清底细。
“二小姐,对不起,属下只是奉命行事,属下直系主上,只听主上的命令,二小姐的请求,恕属下难以从命。”御言的声音依旧是冷的,如同冰窟传来的冷气。
此刻,他的心是冰冷的。
他以为,这一个女子会一直陪伴在主上的身侧。自从素雅公主死后,他就再也没有看到主上真正地快乐。直到这个女子出现了,如同一道光芒照进了主上的生活,主上的人生开始有了色彩,便得不一样。
可是,如今,这一个女子,居然要背叛主上?
他忍受不了!
此刻,他的心里琢磨着,若是这个女子执意要嫁予摄政王,成为摄政王王妃,那么他必定先杀了她!
他不会允许她这么做的,哪怕她是风子轩风将军的亲妹妹。
届时,他必定以死谢罪。
“御言,你可以不听我的。”风若歆凝了一口气,沉默了一下,“但是,你必须要为他着想。”
御言不解,不禁抬头,看着风若歆,疑惑地问,“我不懂,你背叛了主上,与主上有何关系?”
“作为第一暗卫,你应该很清楚此刻燕国的情况。”风若歆迎眸,坚定的目光凝视着御言,“如今,燕国内忧外患,相国府欲要与大北周王联兵,一起谋朝篡位。燕国的兵力在两年前与予国大战中早已有亏损,如今国库空虚,兵力不足,根本无法与相国府抗衡。”
“属下知道。”御言的眸光暗淡,生出了担忧的神色。
那一天,他一直跪着要求与主上共同进退,然而,主上还是留下了他,任命他保护二小姐。
“如果,燕国想要赢得此仗,唯一方法就是借兵。”风若歆继续说道,“借兵,商国的路途过于遥远,且山路崎岖,不便行军,若是行军至燕国,必定耗费了大量的人力物力,打起仗来,士气必定有所损耗。”
“所以,借兵只能向幽国借。”风若歆冷静地道出了事实。
“二小姐言之有理。”御言点了点头,同意了风若歆的说法。
同时,不禁为风若歆缜密的心思感到钦佩之情。
果然是出身将门,将门人才尽出。
“但是,幽国不愿意借兵。”风若歆的脸色露出了无奈的表情,“可是,摄政王愿意。”
御言一愣,露出了微微惊讶的神情,木讷的接腔,“他的目的是……要纳二小姐为妃?”
风若歆沉默了。
可以说是,却又可以说不是。
她是愿意的,没有一点强迫之意。
“是吗?”御言心急如焚地说,想要即刻找出答案的心情异常迫切。
风若歆再次默了。
御言把这一切当做了默认。
许久,风若歆淡淡地开口,眸光的请求之意愈加强烈,“御言,这件事……不要告诉他,好吗?”
这下,御言沉默了。
主上的命令,他不得不服从!
军令如山!
“你放心,届时,摄政王迎娶的,不会是燕国将军府的二小姐,而是另一个身份的女子。”风若歆淡漠地开口,“只要你不说,便没有人知道。”
御言还是沉默了,不言不语。
“御言,是燕国重要,还是命令重要?”风若歆轻声地反问,那淡淡的声音如同一个带有媚惑的声音般死死地缠绕在御言的心中,让他不得不跟着那美妙的声音走。
是燕国重要?还是命令重要?
燕国……不能灭亡!
若是主上知道二小姐成了摄政王的王妃,依主上的性格,必定会腥风血雨。
那一年,素雅公主出嫁。
主上,挥兵直捣大漠,用血流成河的代价换来了胜利。
整一个刚刚打下的大漠,送到了素雅公主的跟前,作为贺礼。
那一份贺礼,带着浓重的鲜血,血流成河,民不聊生。
当年的惨状太悲壮,他不愿意再次从现,这一切,太痛苦了。
思及此,御言下定了决心,为了燕国的存亡,他必定护住这个秘密。
“二小姐,属下……什么都不知道!”御言闷声地说。
他不愿意看到主上再一次成为让人闻风丧胆的杀人狂魔,那一次血的记忆,已经够了。
那一次的血……早已深深地印在他的脑海里,他不愿再一次重蹈覆辙。
“那其他的暗卫呢?”风若歆轻声地问,带有几分不确定的意味。
“绝口不提。”御言恭敬答道,“我们只知道摄政王纳了妃,一个异姓的女子!”
“谢谢。”风若歆露出了笑意,如春光般明媚,却闪烁着明媚的忧伤。
她知道,他会帮她的。
她没有看错人。
“退下吧。”风若歆转身,踱步至梳妆台。
“是。”御言的身影一闪,便消失得无影无踪了。
风若歆缓缓地拿起了梳妆台上的珍珠发簪,那点点的珍珠与夜明珠相互交融,映照成美丽的发簪,做工异常精细,精雕细刻,明亮无比,金光闪烁。
那是熙德太后的遗物。
对他来说,应该很重要吧?
突然,风若歆的眸光一定,定在了发簪的顶端最凹的地方,在一个极其隐秘的地放,那里有一个小小的镂空,那里缺了一颗什么东西?
夜明珠?珍珠?
风若歆的眸光又是一凝。
是珍珠!缺了一颗珍珠。
由于那脱落的位置极其隐秘,她几乎看不到,平日使用根本就没有办法注意到,今日,细细打量,恰巧发现了。
温玉婕临时前交给了她一颗夜明珠,那么,这一颗珍珠呢?
去哪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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翌日。
“小姐,你今日是要带我逛幽国的街市吗?”筱溪笑嘻嘻地跟在风若歆的身后,如同一个得到了糖果的小孩,看看这里,又瞧瞧那里,尽是好奇。
“嗯。”风若歆轻轻点了点头,又道,“看看有什么喜欢的,我送你。”
“好。”筱溪又是一笑,直直地奔向了市集热闹的地方,还不忘牵着风若歆的手,一直挤在人群中。
“小姐,你看,那丝巾可好看了。”筱溪指着那挂着的丝巾,眸光发出了亮晶晶的光芒,带有渴望之意。
“这要多少钱?”风若歆即刻问道。
“小姐,你眼光可好了。”那小贩立马谄媚地推销着,“这丝巾可是上等的丝绸,可要五两。”
“包起来。”风若歆莞尔。
“不要,不要。”筱溪连忙急急忙忙地摆着手,拉着风若歆退后了两步,在风若歆的耳侧轻轻地说,“小姐,那个太贵了,筱溪看来,最多值一两,我们还是别买了。”
风若歆眉头舒了舒,一抹笑意,“嗯,听你的。”
风若歆微微转身,突然间,一抹沙子在她的腰间滑落。
‘嘶’的一声微响,是布料撕裂的声音。
风若歆反应极快,立马低头,欲要护在要坚定的锦囊,但是已经来不及了!
是一个小偷!
以为里面的是钱,没想到是沙子,划破后,便逃之夭夭了。
那一个一直吊在腰间的藕荷色的锦囊已经破裂了,那是大哥赠予她的锦囊,那是大漠的沙子。
风若歆缓缓地蹲下来,她的眉头微微皱起。
只见,那原本是金黄色的沙子已经染上了血色,是顶部的沙子染上了血色,难怪她一直都没有发现。
血色?
她脑袋灵光一闪,想到了在来幽国的路上,锦囊曾经在打斗中滑落过,那是满地鲜血,或许,在那个时候染上的。
她立马打开了原本藏在了那藕荷色锦囊中的小锦囊——锦囊中的小锦囊。
筱溪站在风若歆的身侧,不知所措,干着急。
“小姐,你没事吧?”筱溪带着哭腔问道,“都是筱溪不好,没有保护好小姐!”
风若歆缓缓地打开了那一个小锦囊,一个细小的夜明珠乍现。
随即,她缓缓地抬眸,抬手,轻轻地摸了摸筱溪的脑袋,“筱溪,我没事。”
“可是,那锦囊……”筱溪焦虑地指了指地上已经散了一地的沙子,满是忧虑的神色。
“没事,只是一些沙子罢了。”风若歆捡起了已经破了的藕荷色锦囊,“这沙子还会有的。”
那一个藕荷色的锦囊,是她的记忆中残存的片段,她需要这个锦囊,或许会对她的记忆有帮助。
随即,她牵起筱溪的手,离开了。
那人群中,一抹藏蓝色的衣裳在飘扬,异常耀眼。
商君于凝望着地上的沙子,缓缓地蹲下,一点一点地捡起,地上的沙子,放进了另一个藕荷色的锦囊里。
他微微抬头,目光盯在了那一个女子离开的方向,出神。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