轩辕灏的眸色深如墨色苍穹,那轻抿的双唇生出了丝丝的刚毅予凛冽。
与之相对的是风语晗,那翡翠的玉雕面具下,那一双原本明媚如春光的眸子失去往日的流光溢彩,取而代之的是一股淡淡的冷漠。
她的双手握拳,一股强而有劲的内里凝在掌心中,一触即发。
有的东西,是她心中最隐藏的秘密,最幽深的隐晦,所以,有些东西是不可触碰不可亵渎的。
对于她而言,那藕荷色的香囊便是她心中不可触碰的一个最隐晦的秘密。
“你是谁?”轩辕灏平静冷淡地问,“入太子府的目的是什么?”
他知道,她会回来的,因为他知道,那一个遗落的锦囊,对她来说,举足轻重。
“记住,我不会再说第三遍,风语晗。”风语晗的脸色微冷,腰间的一支白色玉笛随着温暖的春风在轻轻地晃动,似乎有微微的白光在闪耀。
屋顶上,一男子一袭白衣,遗世独立。他眯着双眸,紧紧地盯着风语晗腰间微微晃动的白玉笛子,那精美明亮如琥珀般的眸子散发出了丝丝迷恋的色彩。
“目的。”轩辕灏冷冽地问。
“送礼。”风语晗语气一凝,似乎噎了一口气,“奉予国素雅公主之命,替燕国太子贺寿。”
“你觉得本宫会相信你?”轩辕灏冷眸一闪,尽是冷意。
她的来意若真的是受到予国素雅公主的差遣,那么,素雅公主如此举动的目的是什么?
是不是,她也按耐不住了?
四国之立,倾国倾城的绝色容颜冠绝天下,一本《战国策略》名动四方。十七岁的年华却造就了如此一位奇女子,大有巾帼不让须眉之态。她若动手,天下必定大乱。
“我知道的,就这些。”风语晗撇开头,脸色是淡漠的神情。
她知道,落在他手中的东西想要轻而易举地拿回,可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这传说中的燕国太子,虽然是冷血无情、麻木不仁,可是,他的心思却是如此的缜密睿智,从那一个不见天日的牢笼便可得知一二。
那锦囊,很大机会会在他的身上!
“本宫可以有一千种方法让你开口说真话。”
那桃花林中的桃花点点,那桃红色的花瓣在空中盘旋飞舞,点点划过了他那一张俊美无俦的脸,人面桃花,一切都如梦如幻般美好。
那一片一片地落到那地上的黑袍,那闪亮黑袍上的红桃点点,如同绽放在黑色土壤中的点点红梅,美丽极致。
可是,那人却是冷漠的,是残忍的。
“你没有机会审问我了。”风语晗双眉一拧,伸手一拔,腰间的白玉笛子一出,直直地击向了轩辕灏的脑门之处。
此刻,她起了杀意。
那一招要命的凌厉之风将春日温暖和煦的春风化为了强而有力的罡风,直压人的心头。
那黑袍一闪,清风一起,那袍子上点点的红桃一散,如同绽放的烟花。
轩辕灏袍子一起,化解了凌空压迫而来的罡气,他的袖子一挥,挡下了直直冲向命门的白玉笛子。
风语晗身子一旋,退后了两米,她运起轻功,凌空而站,那红色的纱衣在空中飞扬,红衣翩翩,姿态美妙。
“你这么想死?本宫成全你!”轩辕灏微愠,他的脸色更是沉上了几分,乌黑黑的,如同夏日的黑夜。
轩辕灏突然掌风一起,直直劈向了凌空而立的风语晗,随后,他身子一旋,旋在了风语晗的身侧,他的双脚一勾,一掌欲要打在风语晗的身上。
风语晗反应极快,身子一闪,闪到轩辕灏的身后,白玉笛子一起,用力一打,直直地朝轩辕灏的后脑打过去。
致命的一击。
突然,轩辕灏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身子一转,一掌欲要打在风语晗的面具上。
此刻,风语晗与轩辕灏突然双双后退。
空中,一张翡翠的玉雕面具滑落。
一跌,直直地砸在铺满了桃花花瓣的地上,那花瓣受到突然外力的撞击,微微地颤动着。
轩辕灏的脸色依旧,没有露出任何变化,只是,他的眸光似乎闪烁了一下。
那桃花的花瓣依旧在空中肆意地飞舞。
那点点的桃花下,那一张如花似玉倾城绝色的俏脸更添了几分倾城之色。
他的眸光穿过那飘扬的花瓣,生出了几分朦胧之感,花海的那一边,是一张绝色倾城的脸,那眉色如黛山生出了微微淡远之色,却添了一份仙气,那一双美丽的杏眼闪着朦胧迷人的光芒,那精巧如珠如玉如花瓣般的朱红色双唇轻轻地抿起,如同一根微颤的琴弦。
空气中,似乎飘着一股淡淡的清香。
轩辕灏的大脑里似乎闪过了一丝朦胧的色彩,那一股混沌越来越大,越来越大,他的眸色越来越浅,越来越朦胧。
突然,风语晗轻轻地低喃着,“睡吧。”
如乐曲般美妙,如魔咒般动听。
随后,轩辕灏的双眸缓缓地合上。
一倒,倒在了那满地花瓣上,粉色花瓣,黑色衣袍,宛如沉睡于花海中的王子。
可他是恶魔。
风语晗嘴角露出了一抹阳光般的笑容,那如雨后春笋般的喜悦缓缓地涌上心头。
她的身子一闪,便到了轩辕灏的身侧。
“丫的,真难缠!”风语晗低声抱怨道,她伸手在他的怀间一掏,一摸,掏出了一个藕荷色的香囊。
“就知道会带在身上!”风语晗又是一句鄙夷的话语,她抬手一拳打在轩辕灏的肩膀上,带有几分泄恨地说,“你知道我一定会回来,我也知道你一定会等我回来,与其被天罗地网地扑抓,倒不如自动送上门,减轻你的防备。”
她知道他一定会暗下埋伏地等她到来,那么,她唯有不按常理出牌了,她自动送上门!
锦囊这种东西啊,打不过,她便骗呗!
《战国策略》第一章,所谓兵不厌诈!
“骗你,还真不容易!”风语晗轻轻地一巴掌拍在轩辕灏俊美的脸上,突然,她那趾高气扬的声音低了低,带有几分感叹的意味,“这么好的一张脸蛋,抠下来,做个假面具也不错,要不卖进青楼也能赚上一笔……”
风语晗身子一动,感觉到空中似乎有几股气息在靠近,她身子一闪,果断溜之大吉。
风语晗,何许人也?
狂妄自大、足智多谋,却也攻于心计、狡猾腹黑。该狂傲的时候,她的眼睛分明是长在头顶上的,目中无人,睥睨天下。该冷静的时候,她却比谁都冷静。
简而言之,她是多变的。
风语晗身子一旋,掠过了高高的红墙绿瓦,只留下,那一张翡翠的玉雕面具,在那一片桃花花瓣上,任春风吹得微微发颤。
轩辕灏缓缓地张开了双眸,那一双如夜空般空灵的眸子由隐隐的混沌中慢慢地清晰,随即渐渐地陷入了微微的空洞之态,他轻声地说,“风语晗……”
他的眸光似乎瞥了瞥那在风中轻颤的翡翠玉雕面具。
空气中,除了一阵浓厚的桃花香之外,还夹着一股淡淡的清香。
随后,轩辕灏的眸子恢复了以往的冰冷。
这个女子,太过狡黠。不过,她可是第一个让他放下了戒备的人,然而,因为他的松懈,却不慎上了当。
“太子殿下,你可太不怜香惜玉了。”极其好听的男声从屋顶上传来。
屋顶上,那人一身白衣飘飘,手中,一支翡翠玉笛,绿光幽幽,他轻轻一跃,站在了那铺满花瓣的地上,迈步走来,那温文尔雅的气息萦绕在他的身边,尽是儒雅之气。
轩辕灏蓦然回眸,凝了一眼身后徐步而来,优雅万千的男子,似乎有点不太欢迎的模样,冷漠低言,“你怎么来了?”
“正好碰上一场好戏。”那男子脸上一抹比桃花还要鲜艳动人的笑容,带有几分调侃的语气,“啧啧,一向谨慎警觉的太子殿下,居然被一个年纪轻轻的少女下了迷药,奇闻,真是奇闻。”
轩辕灏嘴角一抽,生出一丝冷意,瞪了一眼那一个正在谈笑风生的男子,“有话快说,没事快滚。”
那人悠闲地摇晃着手中的碧绿笛子,一顿,嘴角的笑容更深了几分,开始出谋划策,笑意吟吟,大胆推测道,“按太子殿下的个性,应该把那狡猾的女人五马分尸才可以泄恨。”
轩辕灏的脸如同黑夜般不满了阴森与墨黑,他的耐性似乎要磨光了。
他冷酷地转身,冷冷地吩咐道,“来人,把他扔出去!”
那笑意如花儿盛放的男子一呆,那张俊美的脸色露出了不甘,大声道,“哎!我可是你的二哥!亲二哥!”
他知道轩辕灏的个性,此刻,他立马亮出身份,以保护自己的人身安全不受任何不法侵害。
那么来者何人?
天下第一贵公子,沐引公子是也!
轩辕灏迈步向前走,走到桃花林中的一个小亭子内,向左右的侍从,冷声吩咐道,“上茶。”
“是,太子殿下!”
沐引微微弯腰随手捡起了那落在地上的翡翠玉雕面具,随手一搁,搁到自己的腰间。
轩辕灏的眸色似乎沉了沉。
沐引一脸温和如玉般的笑容,开心地炫耀道,“翡翠玉雕的'柳舞飞笛'配上那晶莹剔透的翡翠玉雕面具,必定别有一番风味。”
轩辕灏坐在亭内的石椅上,他随意地拿起桌子上的茶杯,低头,一抿,那微冷的眸色在热热的茶水中,似乎升温了一点。
“什么时候回京的?”
待沐引一下座,轩辕灏便开口问道。
“三天前。”沐引握住茶杯,不禁感慨道,“一年了,京都看似没有变化,却也一直在变化。”
“一年来,你杳无音讯,父皇很是担心。”轩辕灏的语气似乎放低了一些。
“他担心的,恐怕不是我,只是皇位的稳固而已。”沐引脸上露出了嘲讽的神态。
自古皇家无真情,父与子,兄与弟,都是生活在尔虞我诈的防备下,何谈真情?
在偌大的皇宫里,轩辕灏是它唯一可以信任的兄弟,他们的情感,才是真正的情同手足。
沐引的眸光瞥向了亭外的一片盛开的桃花,那点点红桃在妖娆地盛放,被春风吹落的瞬间,看起来像是自由的,却是身不由自的。
很多时候,他便是处于这一个位置。
他喜欢云游天下,看似自由,无拘无束,可是,他却是身不由己的,他心中有一根刺,每一次,在他放下疲惫的姿态,享受片刻的宁静之时,总会刺痛他的心。
那一种痛,刻骨铭心。
“那婧儿呢?”轩辕灏的声音更是透了几分冰冷的气息,“婧儿,一直在等你回来。”
“我知道。”沐引浅浅一笑。
“不要不出一声地离开。”轩辕灏的淡漠似乎开始消退了,“婧儿会伤心的。”
他是一个不善于表达情感的人,可是,言语间,他的情感却可以看得很透彻。
沐引笑了,那一抹笑颜没有了轻佻玩味的气息,是一种莫名的感动凝聚于心头。
他的母妃在他只有七岁的时候,离世了。
在偌大的后宫中,只有他一个不受宠的孩子活得如履薄冰,皇家的冷情早已经在他的心间留下了不可磨灭的阴影,成为了他心中的梦魇。
因此,在他十五岁那一年,他离开了皇宫,化名了沐引,开始了他云游四方的历程。
这一路走来,他见识了很多,遇到了很多意想不到的事情。
如今,他回来了,回到了皇宫,回到了属于他的地方。
“我会在京都住上一段时间。”沐引低头,喝了一口茶,声音很是轻快,从容淡然。
“多久?”轩辕灏冷淡地问。
“不知道。”沐引无奈地耸了耸肩。
轩辕灏微微地沉默了。
他知道,他向往的是一片广阔的天空,而不是身处高位的争权夺利。在他的眼里,所谓的皇权权力,一切皆是浮云,他要的,只不过是一片广阔的天空,任由他开怀地笙歌,只不过是一片广袤的原野,任由他开怀畅饮。
他是属于自由的。
轩辕灏的脑海里浮现那时沐引离开的情景。
那时,他依旧年少,他看着沐引,不解问道,“皇兄,你真的不在乎皇位吗?”
沐引淡然一笑,尽是柔和伤感之色,“我在意的是紫禁城太小。”
“紫禁城燕国最大的地方,怎么会小呢?”那时,他不懂,年少无知。
沐引只是淡淡地说了一句,“紫禁城虽大,却终究是小。”
那时,他不懂,如今,他懂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