救治天龙百姓,持续了整整一天。
楚天心中的怒火越积越盛,他感到自己竟然有点压抑不住。与灵天略一招呼,便带着楚灵赶到神塔三层,他要静心平复。
然而,刚一闭上眼睛,天龙城惨状便浮现眼前,一个个鲜血淋漓的人影仿佛在为自己悲吟。
我本不欲生,忽而生在世;我本不欲死,忽而死期至!
生,自己没有选择;死,自己无法控制。
任何人在死亡面前都没有特权,死亡就像个旅行,离别的码头,送行的人熙熙攘攘,然而旅途却永远是孤独的一人。
生有何乐,死又何哀!
活着的人,一副躯体一口气,一切随欲。
死去的人,一堆白骨一缕烟,一切成空。
魔龙鞭下,百万生命瞬间消逝!
楚天生出一种无力感、挫败感,生之无趣,死之无惧,突然之间,他对自己产生了怀疑,无力?无奈?还是无能?一瞬间,生死仿佛于他没有任何意义。
端坐在神塔三层,楚天一动不动。然而,心境的变化,陡然引发心魔产生。
对生无恋,对死无惧。心魔逐渐侵蚀着楚天的本心,一股浓烈的死气笼罩在他周围,头发开始变色,忽白忽黑;皮肤开始变化,忽灰忽白。
“龙倩、楚灵,快去看看,楚天情况不对!”作为塔灵,对神塔之内一切感应非常灵敏,第一个发现楚天的异常。
龙倩、楚灵闻言迅速来到楚天附近,神塔里修炼的一帮众人也被惊醒,全都赶了过来。
“死气,那是死气!”楚灵指着环绕楚天周身的灰黑色气体,大声惊叫道。
“楚大哥!”“小弟!”“兄弟!”
上官云曦、叶杏儿、楚研、诸葛星、独孤风雨等人,都失声叫道。
“塔灵,楚天怎么了?是不是在度劫?”龙倩焦急地问道。
“楚天已经领悟生死道意,如果度劫,应该领悟生死奥义才对。可现在只有死气环绕,不对,这不是度劫,这是心魔。”塔灵盯着楚天,肯定地说道。
“肯定是之前天龙城枉死百万百姓,让哥哥心里难受。他一直说要保护亲人朋友,保护自己的家园。现在有那么多人死在他面前,他肯定感到难受,动摇了本心!”楚灵已经泣不成声。
“塔灵,你个死老头,快想办法啊!”独孤风雨着急地骂道。
“生至极是死,死至极是生,生死是天道轮回。未知生,焉知死;未知死,又焉知生!楚天这种状态,的确开始领悟死亡奥义,如果是平时,他很快便会成功。但天龙城初毁,影响了他的心志,让他心神失守,被心魔侵蚀!”
“现在,要救楚天,惟有懂得生之道意的人,帮他驱逐那团死气,同时激发他潜在本能,恢复对生的渴望和留恋。但是,如果不能成功,帮助之人也会死掉。”塔灵严肃地说道。
“好,领悟了生之道意的人出来!”龙倩说完,第一个站了出来。
“唰唰唰!”楚灵、上官云曦、叶杏儿、楚研、诸葛星、梅寒六人迅速上前一步。众人之中,他们七人都领悟了生死道意。
“分坐七方,宁神静气,释放生之道意,以神识与楚天沟通,激发他潜在的生之本能。”塔灵迅速说道。
七人闻言,闪身靠近楚天丈许,席地坐下。强烈死气瞬间将七人包裹其中。
面对死亡,他们没有任何犹豫,立即释放生之道意,七股淡淡的生气开始与死气抗衡起来。
“哥哥,你怎么了?”七人之中,楚灵神识最强,第一个与楚天心神相连。
神识宫阙中,楚天与楚灵神识化形,相对而立。
“灵儿,哥哥能力有限,保护不了身边人,眼睁睁着看那么多生命在眼前消逝,实在遗憾!我想通了,平淡人生,生死随意,顺性而为,何处不真!”
“我本不属于这个世界,如果不是我的到来,天元大陆仍是一片平静,护仙、斩仙也不会下界,天龙城百万百姓也不会枉死。既然根源在我,就让我的离开结束这一切吧!”
楚天的脸上没有丝毫感情,没有丝毫留恋!
“兄弟,难道你忘记了当初的誓言,你我要一起走向天元大陆巅峰,一起傲笑江湖吗?”独孤风雨的声音,其他六人神识都进入楚天神识宫阙中。
“功名利禄不留世,生死到头一场空!独孤兄,过去的就让它过去吧,那些年少轻狂,何必执着在意!”
“楚大哥,你这般淡然生死,可你想过没有?没有你,我们如何面对仙界两盟;没有你,地球和天元大陆的父母如何接受残酷事实;没有你,我们如何度过人生残余时光……”
“楚大哥,还记得和杏儿说过的话吗?我全家被合欢宗所杀,但你劝我,要自强不息,要勇敢面对,要用自己努力诛杀一切罪恶之人。天龙城百万生命,是斩仙魔宗太叔潇所为,不是你之错。你如果真想帮他们,就该振作起来,为枉死的人报仇!”
上官云曦、叶杏儿哭着说道。
“小弟,你是一个要强之人,更是一个不服输的人。小时候受伤,你说付出必有回报,你成功了。楚家在你带领下,从一个弱小家族,走向大陆之巅。天龙城之事,错不在你,如果你就这般放弃,天外天山庄、天龙学院等几大宗门,将会成为第二个、第三个天龙城,他们会被斩仙魔宗一一屠戮。小弟,你说要保护楚家,保护亲人朋友,可如果你放弃了,你想过那些后果吗?”
“哎!”楚天听着众人的话,闪过一丝犹豫,然而只是瞬间,心神再次被心魔所占,“生死由命,富贵在天!我能做的也只有这么多了!”
……
神识宫阙里众人的劝导,没有改变楚天的心志。
神塔里众人,只见那股死气似乎更加浓厚。楚天的脸上,更加安详,其他七人,则面现伤心痛苦之色。
“龙姐姐,怎么办?哥哥心魔太重,我们讲的他好像都听不进去。”楚灵急了,问向龙倩。
“塔灵说了,楚天被心魔侵蚀,导致对死之奥义领悟走向偏颇。我们必须对症下药,大家都讲讲自己对生死道意的理解,或许能帮到楚天。”龙倩说道。
“哥哥,上次去你故乡,我看到一本书上讲,生与死就是一对孪生兄弟,是每个生命都无法抗拒的自然规律。在人生漫长之旅中,死亡总是和我们形影相随。生与死,有与无,是统一的。这个世界,每天都会有很多人要无奈的面对死亡。”
“是啊,楚大哥,生之有之,死之无之。活于世,本自拥有,其亦拥有本。亡于世,本自失拥,其亦失本。心心念之,悲之。”
“楚兄,秘境之行,你赠我一首诗词,启发了我的逍遥之道,也启示了我的生死之道。其实,执生死心,恋生死法,入生死轮,做生死梦。感生死苦,知生死幻,悟生死空,了生死患。生亦无生,无生亦生,随处涅槃;死亦无死,无死亦死,游戏人生。”
楚灵对生死的理解、上官云曦和诸葛星对生死的感悟,如一缕温暖的细泉,注入楚天冰冷的内心。一刹那,他的生之本能仿佛被调动,生之道意迅速滋生蔓延开。
“有效果,快,大家轮流说!”龙倩很快感应到细微变化,楚天身上开始散发出微弱的生之气息。
“一花一世界,一叶一菩提。万物都在进行自己的轮回,生即是获得肉体的机会,死即是获得精神的解脱。当知轮回,爱为根本,由有诸欲,助发爱性;且故;能令生死相续……”
“一念迷即为生死所缚,念觉则可悠游生死!楚天,你用‘理智’去分辨计较生死时,便已落入生死对立的苦难里。”
龙倩神识进入宫阙后,第一次开口劝诫楚天:
“死与生并非指躯体的坏死,而是悟境的超越。只有‘由死观生’,我们才能真正察觉自我生命缺少了什么,人生中应该追求什么,而且也会真正明白人生幸福与快乐的含义,更加珍惜生命,善待此生。”
“生死由命,天道使然。天龙城百万生命消逝,这是一劫,是他们的劫难,也是你的劫数。如果你想着他们的‘生’,他们不能复生,你也将不能很好地‘生’。你身怀死意,开始透悟了自己的‘死’,并能立于‘死’的视角观察‘生’,就更应该好好地‘活’。因为你透悟‘死’而更好地‘生’,终则达到生死相安,也让更多关注你生死的人更好的‘生’。”
龙倩对生死的认知非常深刻,一番话让楚天身上的生之道意愈加变强,已经开始与死气达到平衡。
生死之气平衡,让楚天理智渐渐回归。仿佛恶梦醒来,楚天也是惊出一身冷汗,自己太执着于天龙城被毁,以致走火入魔,差点身陨道消。
看着身边七位亲人朋友,回想他们对生死道意的理解,楚天对生死有了更全面的认识,有了全新的感悟:
“人生从何来?人死往何去?如何看待生死?如何才能超脱生死?我们看到的生命无常变灭,无穷无尽,如同江河之水滚滚不断,是刹那不停的变化。”
“死亡不是消失,死去的是躯壳,真正的生命则是绵延不断。是走出此生这一扇门,进入新生的另一扇门,从这个环境转换到另一个环境。”
“生,未尝可喜;死,也未尝可悲。生是死的延续,死是生的转换。生也未曾生,死也未曾死,生死一如。真正的生命是超越无常,对待生死,我的确不必执着于生或不执着于死,而是将生死看作统一的有机结合体。”
“生死是‘生命在呼吸间’。人生短暂,凡人百年之寿,修道不过千载岁月。在时间长河中,亦不过是小小涟漪而已。但正因为有了死,人才会为了在有限生命里让生命展现灿烂的光辉而不懈努力;正因为有了死,才有了对人生意义的追问。死赋予了人类生命太多的价值和意义。每个生命的存在本身都是一个美丽的奇迹。”
“生又何尝生?死又何尝死?众生的生生死死,死死生生,都是处于一个循环中,死是生的开头,生是死的起点。既如此,生如夏花之绚烂,死如秋叶之静美,何尝不是人生的一种坦然。”
……
楚天这般生死领悟,既是对天龙城百万逝去生命的感慨,也是对自己有过数次生死经历的认知升华,已经超越了道意的层次,达到了奥义的高度,生死奥义真正领悟了。
龙倩、楚灵等七人端坐着,楚天的话语在他们脑海中一遍遍回响,身体周围生死之气依然环绕,他们都沉浸在生死奥义的领悟之中。
楚天没有顾及到他们,生死奥义的领悟,让他的丹田小世界再次发生变化。
造化九转第九转成界之生死界开始形成,淡淡的绿色生之气与灰黑的死之气充斥着丹田小世界。
生死之气漫过,大地上有小草冒出头来,瞬间又枯萎,河流里似乎有鱼儿出现,片刻又已死亡……
神塔三层众人,看到楚天身上再次发生变化,已经不再是死气沉沉,而是生死之气不断演化。
时间一点点流逝,转眼百天过去。
当楚天再次睁开眼,周围的人都在各自修炼之中。
“小子,这次你可是死里逃生啊!”塔灵第一时间赶了过来,
“要不是你那些朋友,这次你就自己把自己逼死了!不过,他们也得到回报,七人都领悟了生死奥义,实力有很大提升。”
楚天闻言也是开心一笑,造化九转第二重圆满,自己看起来是神武三重,但实力基本可以灭杀神武五重,神识更是超过神武五重。
“哥哥!”“楚大哥!”“天兄!”……
一阵轻喊,楚灵、龙倩、轩辕易等人围了过来。
“天兄,外界六天,众人在神塔相当于修炼了近两年,有丹药仙石辅助,实力跃升很快。神武境接近六十人,大多都是神武三重。九人一组组成诛仙剑阵,完全可以对抗神武五重。”轩辕易高兴地说道。
“好!”楚天两眼透出一道杀芒,“斩仙魔宗太叔潇,我很快就会向你讨回天龙城血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