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流怀感觉自己快控制不住那头野兽了,尤其是听到身后脚步声越来越近,他手都颤抖了,极力忍了忍,才艰难地抬脚迈出去。
但秦朝露加快了速度,在他开门的那一刻,直接扑上去,把人抵在了门上,门哐得又关上了。
烛光淡淡,门边是烛光照不到的死角,只有窗口的月光洒将下来,勉强照到小半张脸。
月光下的二人的脸,都带着不自然的错愕和慌张,视线落在对方眼里,都将对方的心情看了个清清楚楚。
夜流怀不自觉的绷紧身子,心里的野兽已经撕嚎。
秦朝露心一横,抵着墙的手指往前一伸,整个掌心贴着墙面,身子与夜流怀贴的更紧了,她用娇小的身子硬是将夜流怀的高大的身躯圈禁在她双臂之间,狭小的空间里。
秦朝露抬头紧紧地看着他,要说的话和内心的冲动已经快要冲破最后一点矜持,冲出口了。
夜流怀伸出手,试着推开她的手,却恰恰给了秦朝露最后的冲动,她突然大吼了一声,“看着我!”
夜流怀被镇了一下,转过头来,看着她。
四目相对,她能从他的瞳孔里看到那个弱小无助却又一颗心横到底的自己,他也能从她瞳孔里看到那个彷徨挣扎的自己。
“夜,夜流怀!吾心悦你!
从过往的点点滴滴,似水渗透,层层透进心底。
现在,我整颗心都是你!”
秦朝露深吸口气,越是到了这个羞耻的时候,越是拼命睁大眼睛,不能让他看出一丝怯懦,就算输了,她也必须输的漂漂亮亮,“夜流怀,你呢?敢不敢给我一句痛快话?”
夜流怀瞳孔一变,心里的野兽冲破束缚,掌控全身,大掌突然按住她的脑袋往前倾,他俯身过去,双眸盯着那翘嫩的唇,想一尝其中的滋味。
秦朝露一怔,又是一喜,眼泪汹涌而出,双眸缓缓闭上。
但那一吻并没落下,夜流怀的唇绕开了她的唇,落在了耳上方一寸的距离,“爱我你会吃苦头的。”
秦朝露一怔,缓缓地睁开眼。
夜流怀的大手紧紧拖着她的脑袋,手上虬筋凸起,后脑勺的发髻都被他揉乱了,他道,“夜家的事你应该清楚。我娘,叔婶,姑侄等,都是我亲手杀死的。
如果有一天,我的妻子深处陷阱。我不仅不会救,还会一剑贯穿,你可明白?”
他的话透着冰寒,深入心中流到四肢百骸,让秦朝露整个人都凉了。
夜流怀看出了她眼底的惊恐,料想她应该不会再来纠缠,原应该高兴,却只有苦涩,他放开了她。
秦朝露却不肯松手,“可我相信你能保护我!而且,我会自己保护自己!”
将军是个高危行当,这话还是她说给他听的,她当然明白跟着他会面临什么样的绝境,但既然已经下了决心就做好了这个准备。
夜流怀一怔,心里是说不出的滋味。
秦朝露道,“我可以跟着你练武,练心计,练城府,练胆量。我不会给你惹麻烦的。我只是想跟着你——仅此而已。”
说到后面,她垂下了头,纵是心里再喜欢,还是带着一点自傲的,如今这份自傲在他面前扒了个支离破碎,他若再拒绝的话,她真的觉得自己无颜再面对他了。
“夜流怀,你难道不想有个家吗?”
夜流怀心头一颤,似被重物敲击了一般,流传到四肢百骸,整个人都颤抖了。
他想,可是不能。
像他这种人还是孤独终老的好,免得祸害别人。
“你难道不想有人日复一日年复一年的陪着你吗?”
“你难道不想有人陪你分担忧愁,分享快乐吗?”
“你难道不想有份牵挂吗?一份无论身处何地,想起来就能精神振奋,可以冲破一切困难的——牵挂吗?”
“别说了!”夜流怀双拳握得紧紧,这个女人,她的每一句话都打在他的心上,将他好不容易筑起的心墙打了个支离破碎。
他是不是从一开始就不应该招惹她?是不是应该听贺柔长的?
“让开!”他抬手推开了秦朝露,径直往外去。
秦朝露气急,“夜流怀!你混蛋!”她拔出了他送她的簪子,怒冲冲地扔出去。
簪尖打在宽硕的背上,又落下来,摔成数片。
秦朝露蹲在地上,掩面大哭,“混蛋!”
如果说夜流怀不喜欢她,她输的干干净净明明白白,也就算了。
可他明明是喜欢她的,却偏偏拒绝她,她不服气!
翌日一早,秦朝露收拾东西搬出夜家。
老太君得知消息后,匆匆来劝。
但秦朝露不为所动,还从皇帝御赐的两箱宝贝里挑选了几样送给老太君,就当是这几天的房租吧。
老太君怔怔地看着手里的金银珠宝,又看了看垂头丧气,眼眶红肿的人,心疼地抱紧了她,“你这孩子!有这些钱自己存着吧,我一个老太婆用不着!”
老太君又把东西还给了她。
秦朝露不想跟夜家有瓜葛所以想理清楚了,但老太君怒了,“你算得这么干净,是不是还要同老身计较诊金?
如果是这样的话,老身叫映月去取银子!”
秦朝露发现老太太发怒的样子有几分威严,还有几分迫人,她一时愣住了,但回过味来也明白她的良苦用心。
于是她也没客气,又收回去,只留下一样水绿的手镯拨给了老太君,“老太君,我也没什么好送你的。夜家也不缺金银珠宝。只是,这也是我一点心意,这你总要收下的。”
老太君这才收下,转手也送了她一件首饰,“这个你留着。当是奶奶送你的见面礼。”
“奶,奶?”秦朝露怔楞。
老太君理所当然地点点头,“夜家孙辈当中,还没出过孙女。奶奶喜欢你,日后有空多来看看奶奶。”
“奶奶!”秦朝露失声痛哭,紧紧得抱住了老太君。
老太君也哭了,“要不就别走了,在这住下吧。若是担心外人指指点点,我即刻就让人开了祠堂录族谱,把你的名字放到夜家族谱里。”
“不了,奶奶,我要走。我要自力更生,要让那个人看看,我自己能保护好我自己!”
秦朝露的目光朝某个方向看去。
某上方,那个人正满眼复杂地看着她,看着她头也不回地出去后,胸口位置好像也搬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