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蟠看原著时对柳湘莲的印象并不算太好,此人虽然一副侠义心肠,但性情急躁,说话容易得罪人,而且耳根子忒软,别人说啥他都信。
贾琏说尤三姐是个绝色,他就放下鸳鸯剑定了亲,再听人说那是个浪货,他也不调查一下,立马过去悔婚。最后的结果是害人害已,被个道士几句话就给勾搭出了家。
柳湘莲就像道闪电,横空出世霹死了尤三姐那个□□,然后飘然而去。他出现的突兀,离去时也让人囧呆囧呆的,弄不明白曹大神把这人创造出来到底要做什么。也可能是他把柳湘莲这个角色给写崩了,无从下笔后干脆永世不见,把人一笔写到天边去眼不见心不烦。
薛蟠正自娱自乐的偷笑,杨均已经把卸下扮相的柳湘莲带了过来。“来来,柳兄弟,介绍一下,这是我内弟薛蟠。最近他被我家老太爷拘着读书,人都快读傻了,你们多接触接触,也好把你的灵气过些给他。”
薛蟠听到大舅哥的抹黑言论,气的狠狠瞪了他一眼,转头面向柳湘莲微笑着点头,暗自从头到脚把人扫了一遍。十三四岁的年纪,身量细高精瘦,眉眼精致却带着股锐意,看就知道不是个好相与的。这样的孩子,谁又能想到其实他内里会是个二货。
“柳兄弟,久迎大名,在下薛蟠。”薛蟠抱拳微笑。可不是久迎了,从上辈子开始。然后又把目光投到杨均身上,“你竟然敢当着新朋友的面诽谤我没有灵气,信不信我告诉祖父和岳母你欺负我。”这招不只是宝钗的必杀技,他用来对付杨家兄弟照样好使。
“你,你这家伙总用这招威胁我们,卑鄙。”杨均抖着手指指向薛蟠,心里愤愤不平。有句话叫远香近臭,他们俩兄弟整天在母亲身边晃悠,时不时还得夹在母亲和老婆当间两头受气,自然是不如嘴甜又漂亮的薛蟠受宠。只要这小子在母亲面前摆出一副受委屈的表情,连话都不必说,他们肯定先挨一记如来神掌,生疼生疼的。
“什么卑鄙,这叫策略懂吗。要是不想挨打的话,总得给弟兄点好处吧。”薛蟠奸笑着揽住杨均的肩膀,叫你小样的说我坏话。
“啊,你竟然狮子大开口。”杨均一下子窜出去老远,暗恨自己为啥总管不住贱嘴,哪次被妹夫捉住小辫子,总免不了要被敲诈一番。
“别小瞧人啊,狮子哪有我的嘴大。”薛蟠一撇嘴,凉凉的气他。
“噗,薛蟠,我经常听宝玉提起你,可看上去你与他说的一点也不像。”旁观半晌的柳湘莲被两人一来一往的给逗笑了,感兴趣的看着薛蟠,不知道明明很有意思的一个人,为何在贾宝玉口中却变了个样子。
“他提起我时肯定没有好话吧,什么书呆子,迂腐,那样一个人竟然甘为禄蠹,真是糟蹋了他的好模样。”薛蟠学的贾宝玉的样子,痛心疾首的嚎叫。
“哈哈,对不起。”柳湘莲被他惟妙惟肖的模仿给逗得愤笑出声,马上反应过来这样太没礼貌了,努力收敛起笑容向薛蟠道歉。
“没什么。”薛蟠笑着摆手表示不介意,带着沧桑又有点嘲弄的叹道:“不是人人都能像他那样家大业大,又被家里人当成掌中宝心头肉的捧着,可以无忧无虑过日子的。薛某上有老下有小,不拼命一点怎能护住一家老小。只是我很好奇,像宝玉那样整日无所事事不事生产,待到家里长辈年迈,小辈嗷嗷嗷待哺之时,他又拿什么来支撑起若大的贾家呢。”
“呃……”柳湘莲被薛蟠的一席话给说怔了。风华正茂的十三四岁美少年还真的从未考虑过以后要如何如何,他一人吃饱全家不饿,只知道有钱就花有乐就享,支撑起一个家庭需要多么大的能力和责任心之类,他从来没往这方面想过。
现在经薛蟠这么一引导,他突然间想到,如果以后想娶媳妇的话,他好像连聘礼都没有攒下呢,更别提养媳妇和儿女的家业了。身边的朋友最不济也有父母帮着张罗,根本无需他们操心,可他却孓然一身无人帮扶,继续跟着他们胡混下去,真的好嘛。
兄弟两个看着小柳儿恍恍惚惚的告辞离去,杨均用肩一顶薛蟠,“小子,行啊。几句就把人给勾住了,他被你给说中了心事,还怕以后不去找你吗。小动唇舌就能让美人自动送上门,佩服佩服。”
“我怎么觉得你是在暗讽我摇唇鼓舌。”薛蟠面色不善的瞄了大舅哥几眼,直把人给看得大正月的快冒汗了,才满意的收回视线。
转眼间到了正月十五,朝廷延续了从进入腊月就开始的喜庆风格,将今年的花灯游园庙会筹备得及其盛大。如今天下太平,二圣临朝,虽对官员们来说顶上两层公婆比较苦逼,但对百姓们来说父禅子承,却是一段千古佳话,毕竟相较于父子相残,父慈子孝更符合华夏民族的三观。
百姓们满意,上皇听了自然高兴。他卸下了千斤重担,身体反倒保养得不错,抛下那几个逆子后,四儿子的贴心和孝顺让他把内心深处最后那点不甘也淡去了。
他虽退居二线当起了太上皇,但对朝堂的掌控力度却一点也不比当皇上时差,小事儿子会处理好,绝不会来烦他给他添堵,大事儿子一准会来询问他的意见,还时不时的就某一方面的问题来请求他指点。
儿子虚心好学又不争权,不但将他从日常琐事中解脱出来,还半分也没有降低他的威望和对国家的掌控,这样好的儿子,为何以前他一点也没发现呢。肯定是萧氏那个贱妇把自己给蒙蔽了,前皇帝陛下一点没脸红的把全部责任都推到了女人身上。
太上皇高兴,理所当然的明示儿子今年正月十五要大庆,以贺新皇登基。皇上自然从善如流,还不忘加上一条,要举国欢庆太上皇龙体康健。于是龙体其实算不上康健的太上皇更加得意了,逢人就夸自已的嫡子仁孝云云,脸皮厚如城墙,一点没有冷落亲生儿子二十多年的愧疚感。
正月十五上元佳节,晚上要全家人围坐在一起吃元宵是古时就有的传统,但街上为晚上灯会的准备工作如此热闹,年轻的公子哥们哪能闲得住,早有素日里来往密切的姻亲与国子监的同学与薛蟠相约,要在上午抓紧时间先玩一把。
薛蟠既去,少不了把新朋友柳湘莲也请来与众人相见。他在城里的小院离薛家不算远,这孩子不愧是个好忽悠的,听了薛蟠的一番话,他化身为哲学少年,正在深入的思考人生问题。薛蟠怕他想出毛病来,变成我爱罗那样的问题少年,借着过节死活把人给拖出来,免得因自己的一席话把人家给祸害了。
小伙伴们都知道杨均要撮合薛蟠和柳湘莲的事,见二人并肩而行聊得投机,少不了要互相挤眉弄眼,假装咳嗽打趣一番。只是薛柳二人都没那心思,心中无鬼自然坦坦荡荡,反倒其他人玩了一会儿无趣起来,不再搭理他们找别的乐子去了。
朋友们相处得久了,对彼此的了解非同一般,他们能看出薛蟠和柳湘莲没有更近一步的想法,却不代表其他人也能看出来。刚刚与他们一伙人擦肩而过的某水姓青年,这会儿肺都快气炸了。
水澈立于街头,侧身痴痴望向远去的薛蟠背影,呆立半晌,然后把头转向身边的水溶,用目光凌迟他,“蟠儿身边的人是谁,说!”他没想到刚解决了贾宝玉,蟠儿身边就又有人了。
当然,他的宝贝小猫是绝不会花心烂情的,肯定是他身边那人的错。仗着长得还算有点人样就企图勾引自家宝贝,他休想。
水溶被问得一咧嘴,心话他哪知道那人是谁,他又不是衙门里专管户籍的,哪能谁都认识。薛蟠小畜牲真真害人不浅,他自己到处勾搭就算了,为毛最后倒霉的总是自己。
“不管他是谁,限你以最短的时间把他与蟠儿分开,别让不三不四的家伙污染了我的人。你可听明白了我的意思?”水澈等了一会儿也不见水溶回答,肯定那人他是不认识的。
但认不认识又有什么干系,用银钱用美色用权势,总之水溶尽快把人给勾搭走就完了。要做明君就得从根本上杜绝乱用职权,他虽不会用强权对付情敌,但要做一件事的方法有很多种,再次扫了一眼亲弟弟,容貌虽比不上自己的小猫,但用来干掉情敌足够了。
水溶何许人也,从记事起看人眼色的本事就是一顶一的,看水澈的表情就知道这损贼在想什么。若不是还没气过头,理智尚存,他差点扑上去跟他拼命。他们是兄弟君臣不假,但也没这么使唤弟弟臣子的,他与人谈情,让自己去□□,凭什么。
薛蟠不知道与人并肩逛过街而已,竟害得堂堂郡王,红楼原著里的人气男配,各种同人里林妹妹的热闹配对,化身成了吐槽帝。陪着私服暗访灯会准备工作的皇帝一路看一路嘀咕,把人家七岁了还尿过炕的过往糗事都暗搓搓的嘲笑了一遍,才总算把怨念赶走将自信找回来。
薛蟠与朋友们玩了一天,等晚上回到了家,元宵摆上桌时突然有点困了。以最小的幅度打了个无声的呵欠,想到用过了元宵还得要陪两家女眷们逛灯会,他偷偷捶了捶又酸又麻的腿,开始后悔白天玩得太过用力,现在体力都快归零了,待会儿可怎么是好。
家里的三个女人正聊在兴头上,谁也没空注意薛蟠的状态。薛母和杨绮罗是在京城长大的,她们对灯会都不陌生,唯一没见过天子脚下灯会的人只有宝钗一个。
去年他们刚来时形势太过紧张,谁也没胆子出头张罗上元佳节的灯会,少少几个灯还没金陵的热闹,看得人败兴不已。今年总算能一饱眼福了,薛蟠约么着若是他敢说不想去,能被亲妹妹给生吃了。
用过了晚膳,薛杨两家在大街上集合,有品级的长辈们都进宫赴宴去了,今晚主要由薛蟠和杨门好汉们护卫着家里的姐妹们观灯。女眷们以零票通过否决了薛蟠要把人编号,再时不时报数的提议,各自带着贴身的丫头婆子雄赳赳的出发了。
一帮青少年无法,只能让仆妇家丁们里三层外三层的围着,他们再以人盯人的方式把女孩儿们给护住了,若是真让丫头们有个好歹,他们被打断腿那是妥妥的。
姑娘们一点也不知道男士们的苦恼和危机,少有机会能上街的她们到了地方就玩疯了,猜灯谜逛庙会买东西,几个丫头开始到处乱窜。等汇集了几家亲戚,女眷数量增加后,更加乱上加乱。
白天玩得万分痛快的几个难兄难弟此时痛快到了最高点,各拖了个壮仆扶着自己,拖着两条酸软的腿跟在后面。薛蟠第一次巴不得宝钗快点嫁出去,明年跟在死丫头后面的苦逼就不再是自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