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桃的甜甜的气息喷在史力的身边,像一支轻柔的羽毛缓缓扫过自己的耳边,又痒又舒服,不禁让史力春心荡漾。
孙颐浩的眼神又失落起来,眼见初桃要走也顾不上其他了,跟着初桃就出了主殿。
“唉!孙公子!孙兄!你别走啊!我们再聊聊,你要是不想跟我聊,你跟我妹妹聊一聊也可以啊!”史力情急之下把自己妹妹都给搬出来救场了。史力的妹妹史芸看到哥哥这副完全不在意出卖自己的样子,又好气又好笑。
刘氏在一旁看了许久了,好不容易插着个空隙,见史力身边没人了,几乎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游到史力的身边,拦住了正要去阻挡孙颐浩的史力。
“百闻不如一见,果然如外界所传,新上任的户部侍郎史大人真是一表人才、玉树临风。小女信阳游历多亏史大人照顾,听闻史大人对华国秋老先生的字画非常感兴趣,恰好我们家老爷恰好收藏着雪夜北林园的真迹,不如这样,有空的话史大人来江府一起鉴赏一番可好?”
刘氏说了一长串话,表达了许多曾意思:首先在认同外界称赞史力的溢美之词同时表达了自己的赞扬,其次表明自己是江初桃母亲的身份,然后表达了自己对史力的关注和关心,连他的个人喜好都一清二楚,最后以长辈的身份邀请他来府上做客,顺便发展一下和江初桃的感情。
史力见刘氏这般热情,自然是喜出望外,连忙打起十二分的精神来和刘氏说话,却又紧张到连说三个“是”字然后又连说了三个“好”字。
刘氏看着史力,越看越喜欢,相比较孙颐浩,史力更多了几分通晓人情世故的圆滑,所以说起话来更讨刘氏的欢心。一个晚上,史力已经把家底给交代个底朝天,家里世代为官,家境殷实,自己兄弟姐妹也挺多,相处和睦。至于自己为什么没有娶亲,是因为小时候家里给算命,说他命中有结,二十岁以前不得成亲,原来也有定过亲,可定亲的姑娘命苦,因病早夭,一直就拖到现在了。
唯一让刘氏有点不满的是他是个庶出的孩子,不过这一点点不满很快又被抛之脑后了,毕竟对刘氏而言,这样的乘龙快婿还挑什么!
她很想把江初桃抓过来,然后摁着两个人的头,让他们就地成亲。
刘氏和史力此番愉悦的谈话,不仅引起了金陵贵妇们的不满,也让孙颐浩的母亲孙夫人格外难堪,面上虽然从容淡定,内心里却也十分生气,看她那样子,就是对孙颐浩也没这么热情过,于是刘氏走后,孙夫人又开始在史力面前推销起自己的女儿孙邵敏来。
刘氏在一边笑得嘴角都僵了,生怕孙夫人跟史力说点初桃的“英勇事迹”。身旁有看得明白的贵妇人笑道:“江夫人快把汗擦一擦,这天也不热,怎么还淌起汗来呢?”
刘氏一边擦着汗一边尴尬道:“我这段时间都这样子,不晓得是不是冬日里补多了,火气有些大。”
喜宴之外更是热闹。
“桃妹妹,你别躲我。我有话跟你说。”一向对初桃以礼相待的孙颐浩,今晚却是不屈不挠地缠上了初桃。
初桃只顾往前疾走,她觉得孙颐浩就是洪水猛兽,他要娶的人已经变成了她姐姐,她也三番五次表示过自己不喜欢他——为什么要缠着自己呢?
突然间,初桃又想起了什么,自己这样纠缠在薛从嘉身边,不是也一样吗?初桃想起了一首诗:同是天涯沦落人,相逢何必曾相识。唉!两个可怜人呦!
初桃突然驻足,孙颐浩没反应过来,差点扑在初桃身上。
“孙大哥,你说吧。”初桃突然冷静地吓人,反倒让孙颐浩怔住,一时不知道说什么。
“桃妹妹,你我之间是不是真的一点可能也没有?”孙颐浩说:“我在家想了许久许久,他们都说初桔姑娘很好,又温柔又识大体,我不应该对你还有余情。可是我做不到,我能陪在你身边就很幸福了,你相信我我一定会尽全力给你我能给的。我们就真的一点可能也没有吗?你能不能再给我一个机会。”
孙颐浩的话尾藏着难以察觉的颤抖,初桃的手也微微颤抖,孙颐浩说的话正是自己对薛从嘉说过的。
孙颐浩的母亲已经和他说过很多遍了,江初桃有个小情人,是她家府上的小侍卫,在某个中秋之夜还差点跟人家私奔,两人被迫分开后仍然保持着书信上的往来,而且江初桃还是个嫌贫爱富又有心机的姑娘,见小侍卫没钱没势,还想找孙颐浩给自己“善后”,家里面断断不能同意两个人的婚事。
邵敏虽表示初桃绝对不是这种人,但是她也或多或少劝过自己,强扭的瓜不甜,初桃根本就不喜欢也不适合自己。
可是孙颐浩不愿相信,他几乎是低声下气求道:“桃妹妹,你若心里真的有人也无妨,我会等你,陪你一起慢慢将他忘记。你可还记得你小时候来孙府玩,我给你买了个竹蜻蜓,你说你长大以后要嫁给我的。”
“童言无忌,岂能当真!”初桃说:“你千万别误会,三岁小毛孩说的话你怎么还当真呢!实话告诉你,这话我不仅跟你说过,我跟街上卖烤鸭的也说过。”
这话听起来虽然好笑,可是孙颐浩笑不出来:“你……不必拿这种玩笑来搪塞我。”
初桃扬起白瓷般的脸蛋:“孙哥哥,你应该知道我俩的婚约为什么被悔,因为我心里就是有人,而且我绝对不会忘记他的,你把我娶回去我也还是喜欢他的,我一生一世只喜欢他一个人。我觉得你对我有那么些误解,你觉得你喜欢我,不过是因为你得不到我,所以不甘心。”
孙颐浩大惊失色,连忙说:“不是的,根本就不是你说的那样。你告诉我,是不是那个小侍卫,叫什么,他在哪里,他长什么样,书读过几本,会文会武?你告诉我……”殿内依然是一浪又一浪的欢声笑语,而殿外只是漆黑一片寒冷入骨。初桃也冷得发抖,惟有胸口那里涌起的是温热,可是这份温热也让寒风夺走,再不存余半分。
初桃绽出一个勉强的微笑:“孙大哥,你根本不懂什么是喜欢,他会文会武都不重要,读过几本书也不重要,重要的是你看见他心跳就会加速,你会想他想得睡不着,你想要追随他到天涯海角。就算……你一开始以为他是一个小太监……你也不可抑制地想他,这种感觉你懂吗?孙大哥,桔姐姐比我强一百倍,你既然选择了娶她,你要好好珍惜她,我祝你和姐姐幸福。”孙颐浩见她笑靥如花,心中抽痛不知道哪里来的勇气,拉过初桃,初桃的身子软绵绵的就这样被他拉紧怀里紧紧搂住。
“你放开我!”初桃非常生气,一巴掌就甩在了孙颐浩脸上。初桃一手摸着自己的脸,心还是慌得不行,这都叫什么事啊!
初桃走了几步后才发觉,今天出门之前没有看黄历真是一个错误的决定,前面站的不是薛从嘉是谁,他穿着一件黑色的大氅,领口有什么东西在微弱的光线下一闪而过,他的眼睛在黑暗中亦是熠熠照人,初桃站在那里,满脸窘迫。
不知道自己和孙颐浩的谈话他听到了几句,自己那么大声,不会什么都听见了吧,还有还有,自己说了那么一长串“喜欢”,真的很丢人啊!
自己本来就不够淑女,这已经是第二次在薛从嘉面前打人了,不过这也不能怪自己啊,谁叫他们自找的。“你别误会,我可没有跟踪你。”初桃连连摆手。
自打从信阳回金陵,初桃还没有跟薛从嘉见过面,没想到再见,竟然是以这样尴尬的方式。
她猜到三王大婚,薛从嘉肯定会来的,只是自己一直在和史力相谈甚欢,反而忘记搜寻他的身影了。
“嗯。”薛从嘉的声音里带着些难以察觉的异样。
初桃僵硬道:“我刚才说的那些话,没听到吧——虽然说我没有跟踪你,但是不代表你没跟踪我啊,难道是你看我和孙颐浩独处,吃醋了?”
初桃对孙颐浩说的那些话他都一字不落地听见了,不过他没打算承认,他不是故意听到的,他说:“我没听到。”
薛从嘉站得还是很直,但是身体竟然有些微微晃动,脸色也在月光下显得很是惨白。
“你搽粉了吗,怎么脸比我的还白,这是哪家的粉啊,颜色这么好,给我介绍介绍呗,今日金陵不流行桑葚妆了,叫什么什么白莲花妆,特点就是底妆一定要很白很透。”
初桃满嘴烂话,她摸摸自己发烫的小脸,上前一小步,也不敢离薛从嘉太近,因为她害怕薛从嘉嫌弃她身上冲天酒气,她今晚可是喝了不少酒。
四周静悄悄的,初桃听得见薛从嘉略微粗重的呼吸声,初桃用指尖轻轻戳了薛从嘉的胸口,好奇道:“你这是怎么了?”
“嘶——”薛从嘉冷不丁地被初桃这么一戳,似忍受着极大的痛楚,初桃感到手指上粘了一点水,拿到鼻子边嗅嗅,一股血腥味,再借着凄惨的月光一看,食指上暗红一片。
初桃还未反应过来,狐疑地往薛从嘉的身上从头审视到脚尖,注意到薛从嘉的指尖有一滴一滴地血滴下来,初桃这才看出胸口那块衣服比其他地方颜色更深一些。
再凑近一点,初桃看见一把箭赫然插在薛从嘉胸口,血汩汩往外冒。e8
e8