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一、重生(1 / 1)

大雨滂沦。

漆黑的夜色如一块化不开的浓墨,缓缓地在天幕间流淌。

高耸入云的悬崖峭壁斜插在群山之间,仿佛伸手便可触及那浓稠的夜。

山崖上立着两个人。

在这狂风与暴雨相伴的黑夜里,山崖上本不该有人,可是偏偏便有人站在了那里,毫不畏惧头顶苍天降下的愤怒。

其中一名男子的大氅在风中猎猎作响,掌中长剑上淌下的鲜血也被风吹得如同黑夜里纷飞乱舞的梅花碎瓣,眨眼间便被漫天的大雨一针针刺落在地。可纵使是这样,男人洁白的华服仍未沾上任何一点污秽,仿佛在他身边有一层无形的东西阻隔了雨水,阻隔了天地。

“你输了。”男人闭着眼睛,对他面前的对手说道。

他的对手半跪在地上,长长的黑发被雨水浸湿狼狈的笼罩着全身,遮住了他的身体和表情。

血水自他身下不断涌出,然后立刻被大雨冲散,汇聚成一条条细腻的溪流,顺着山石向下流去。

“为什么……我……我殷玦怎么可能……怎么可能会输!”

跪在地上的男人难以置信地低吼着,恐惧之心已经深深刻入他的骨髓,“引星之下无敌手……我百年前晋入分魂巅峰,号称引星之下无敌手,却偏偏败给了一个分魂初境!……哈哈哈哈哈哈!段清宁,用你的剑杀了我罢!为你的师兄师姐们报仇!快啊!快动手啊!!”

他疯狂大笑着昂起头来,雨水大颗大颗地砸在他的脸上,冲散了他的头发和满脸的血污,然后顺着他的面庞颗颗滚下,仿佛是透明的眼泪。

段清宁冷冷地看着他,抬起了自己的左手。

一朵不停跳动的白色火焰转眼出现在他的掌中。

他的心中没有任何一丝怜悯,只轻轻一抛,那朵明光骤然飞起,落在了殷玦的肩上。

火焰如同一朵明丽纯洁的白花,眨眼间生根发芽,长出花苞,花朵如潮水般绽放吐蕊,在一刹那间开遍了殷玦的全身!

那是世间最炙热明艳的光明神火,最耀眼的苍天之力,炙热的温度灼烧所带来的疼痛令殷玦完全失去了语言,即使是惨叫也发不出一声。在外人看来,那明光的亮起不过是一明一灭便已了结,对殷玦来说这短短的时间却比他这辈子所经过的万千日夜更加漫长!

在临死前的一瞬间,殷玦听见段清宁说了他这辈子听见的最后一句话。

“想要死在我的剑下,你还不配。”

……

……

暴雨伴着闷雷滚滚而落。

山洞中点着一团燃烧着的篝火。

一名身着皮袄,猎户打扮的少年坐在火堆边上,手里戳着一根木棍,无聊地在火堆中拨来挑去,目光紧紧盯着火堆上架着的烤鸡。

他的身边坐着另一个年轻男人,那年轻男人看上去约莫二十岁上下,五官俊美,身姿卓绝,披着一头乌黑的长发,身上的长袍虽沾满了凝固的黑紫血迹且破破烂烂,却也能看出那料子价值不菲。

男人默然望着身边的少年,他身上的贵气与这个简陋的山洞显得格格不入,但无人能知晓此刻他的心中掀起了多么巨大的波澜。

这个男人正是殷玦。

然而殷玦此刻也想不通是怎么回事。

他是个魔修,段清宁手中的灭世光明神火能焚尽世间一切邪佞,那夜段清宁让他清晰地体会了一次魂魄被烈火一点点灼烧吞噬的痛苦,殷玦本以为自己会就此消散于天地之间,可是他却再次醒了过来,并且发现自己回到了一百三十年前被昊天神宗追杀的那个夜晚。

他听说过很多寿数将尽的引星魔修强者会在临死前夺舍他们看中的身体取而代之,以此来浴火重生,也听说过正道修士研习返魂之术,逆天而行使青春永驻,可是他从来不知道,被光明神火烧死的人竟然会回到一百多年前的自己身上重活一次。

殷玦还记得,自己是被昊天神宗七剑之一“盲剑”司空霄自神国打落到凡间的。

可上一次他并未落在这南方荒山之内,而是极幸运的落入了一方前人修士留下的秘境当中,这才险险捡回一条命,且又得极大机缘修为暴增,如此才有机会再次返回神国找司空霄报仇。

这一次他又回到了被司空霄打落的那一夜,然而并没有落在上一次的秘境内,伤势也并不如上次重,还能够行动自如,只不过紫府星海受创,修为倒退至洞旋中境,需要一段时间的恢复。

更为神奇的是,就在他尚未恢复行动力气的那段时间里,竟然被一个普通凡人救了。

并且那个普通的少年猎户告诉他,自己的名字叫做段清宁。

这个名字犹若一道晴天霹雳在殷玦心中炸响,没想到他重活一世,竟然遇见了还未长大、依然年少的仇人。

他本想直接杀掉段清宁,毁了这个百年后昊天神宗的绝世天才,彻底除掉后顾之忧,但转念细思又觉不妥,段清宁此时既然还是一块尚未被人发掘的璞玉,他为什么不先下手为强,将段清宁引入魔道,利用他毁掉该死的昊天神宗?

“给你。”段清宁一句话将殷玦的思绪拉回了现实。

他将一只烤的皮焦肉嫩的鸡腿递给殷玦,然后道:“你是被人追杀逃进南荒山的吗?”

“为什么这么想?”殷玦问道。

段清宁道:“看你穿的外袍衣料,我大概打猎一辈子也攒不够一尺布的价钱,像你这样的人,除了被追杀,又怎么会那么狼狈的跑进南荒山。”

殷玦笑了笑,道:“那你就不好奇我是谁?我又为什么被追杀吗?”

“好奇。”段清宁顿了顿,“但你如果不想说,我问了也没有用,如果你愿意告诉我,那么自然会主动说出你的来历,我也就无需多此一举。”他明明不过只是个十六岁的少年,说话却一副成熟老气的样子,显得有些可笑。

殷玦一挑眉毛,道:“这是什么歪理邪说。在我看来,你若是想知道什么,去问便是,即使问不出来,还能骗、能抢、能偷、能威胁——有无数种方式千百般手段,像你如此无争斗之心,活着还有什么意思。”

上辈子他第一次见到段清宁时,段清宁已入仙途,那时他的修为不过凝神初境,却已是昊天神宗七剑同传弟子,被称作千年无一遇的绝世天才,这样的人,怎么可能如眼前的少年一般与世无争。

“我只是个小人物,争与不争和我也没有什么关系。”段清宁摇了摇头,把一根鸡骨头扔进了火堆,“村子里的猎户们都在附近的小山里打猎,我不和他们争,所以进了南荒山,也不过是多走几天的路罢了,或许在大山里的收获还能更好一些。”

“嗤,不思进取。”这是殷玦对段清宁的评价,他真想不通自己怎么会被这样一个无用之人杀死。

两人意见不合,一时间都没有说话。

片刻后,殷玦看着手中的鸡腿,略有些嫌弃地皱了皱眉,递还给段清宁:“你自己吃吧。”

段清宁一怔,推拒道:“你受了伤,怎么能不吃东西。”

“修仙辟谷之人不需要进食这些凡尘俗物。”殷玦随意摆了摆手道。

接着他忽然发现段清宁的眼睛亮了一下,然后又很快黯淡下去,接过鸡腿也不吃,低头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他在意的……是修仙?殷玦觉得自己似乎把握住了什么,开口道:“段清宁,你想修行吗?你毕竟救我一命,若你拜我为师,我愿将毕生所知倾囊相授。做一个修士,即使修为境界永远停留在开蒙入命,也可延寿百年,比当一个碌碌无为的猎户可要强上百倍。”

段清宁眼神茫然:“我?修仙?”

毕竟在他这样的山野村民心中,成为一个修士是只有大户人家才能享受的殊荣。

“天下人人皆可入道,区别不过只在于资质天分。”殷玦慢慢压低了声音,以一种低沉的音调蛊惑道,“或许你能够从此踏上一步登天的仙途也说不定。”殷玦内心已然胜券在握,试问世间怎有凡人能够抵御长生的诱惑?

可是段清宁的反应却出乎了殷玦的意料,他微微蹙起眉头,思考了良久之后方才道:“……我得想想。”

“为何?”殷玦不满,他不相信段清宁会拒绝他。

可段清宁偏偏拒绝了:“成仙之路……怕是只有那些天之骄子足够有能力走上吧。况且我若是走了,我卧病在床的娘亲怎么办?尚且年幼的小妹怎么办?除了我之外,谁又愿意真心照顾她们?”

哼,妇人之仁。

殷玦心中不快,他隐约知道段清宁未修行之前家中有一母一妹,可是均已亡故,而他从小无父无母,又被魔修收养,差点成了那魔修的腹中餐,自然无法体会段清宁的心情。

“时辰不早了。”段清宁忽然站起身,低头无奈地对殷玦笑了笑,“今夜只能将就一晚上了,明日一早我便出南荒山,你要随我一道回家吗?这山中野兽猛禽颇为凶恶难缠,殷……前辈,就算你是修行者,在这山中独自生存恐怕也是有些危险的。”

“好啊。”殷玦笑了笑,他可不是会轻易放弃的人,既然段清宁主动邀请,那么他便也就顺势答应了,“真是多谢小兄弟你的救命之恩了,不过,或许我还需要在你家借宿几天,不知是否方便?”

“方、方便,只要殷前辈你不嫌弃。”段清宁愣了愣,随即有些不好意思地说道。

“无妨。”殷玦道。

他的脸上挂着虚伪的假笑,心中其实早就已经开始琢磨是否应该从段清宁的母亲与小妹身上下手,逼迫段清宁就范。

他人犯我我必还千倍,杀身之仇,可不是死那么简单便能够偿还的。

他必要看着段清宁亲手毁掉曾经的师门,杀尽他从前的亲人好友,以泄他心头之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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