爸爸也眼巴巴的看着我,他们都很担心我,我知道。
他们是我最亲密的人,我都知道。
我说:“我没事。”
“咚!”有东西掉到米粉里。
我低头,继续吃。
爸爸忙挤过来解释:“他们都没事,你不用担心;他们脾气冲,喜欢打架,下次爸爸……”
“都给我出去!”廖亮大嗓门,喊得整个阳朔的人都听得见,整个阳朔的狗都不敢乱叫。
布莱恩瞪着廖亮道:“廖亮,你别太过分了!你男朋友的事,不用找我们所有人发火!”
廖亮嗓门比他更大,吼道:“布莱恩,别以为你亲哥大少就很强了!我要为我的病人负责,这是医德!妆可人需要安静,需要自己的空间;她是天才,不是弱智;她想工作,你就不能拦着。你想大权独揽她不管,我也不管,妆可人,你自己说……”
闹哄哄,吵的我头痛,头愈发痛,才好点儿又痛开了。
我努力平静的说:“哥,你不生气,我就没事。殷亦桀,你不用太霸道了,我哥的事,他自己会操心。我们都操心自己的事,可以吗?”
殷亦桀忙挤过来抢着说:“可儿,你别难过;我没事,也没什么恶意的……”
“殷亦桀!你给我出去!从今天开始我范氏不欢迎你!你可以打包走了。”布莱恩又火上了。
我低下头,或许我躲不了,他们还会吵到我跟前来,他们都关心我,都对我好……
“恩儿,殷少陪着可人好多了,你别……”
“爸爸,我看在可人的份儿上,叫你一声爸爸;别不知道谁是你女儿!”
“啊啊啊啊!一个二个的将她逼得头痛落泪就对她很好了?都是无情的人,是为你们自己的私心,让别人以为你们很好,根本不管妆可人的死活!”廖亮高嗓门大叫,门外围了很多人。
我头痛,很痛……低头,将饭菜丢一边,我将头埋在膝盖上、倒在床上……我堵上耳朵,我……挡不住这个世界的喧闹、无情的撕烂我安静世界。
我不知道怎么了,但就是头痛不止,从未有过新的头痛,翻江倒海,头痛欲裂,直想将脑子都抠出来甩掉……
“廖亮!”
“都给我出去!再不出去我要砍人了!”
“可人!”
“可儿……”
我努力堵上耳朵,什么都不要听,努力的,我听着耳朵嗡嗡的叫,青筋突突的跳,头痛如绞……我都听着,听着唯一的廖亮彪悍的吼叫,维持我一丝清醒。
痛,似乎能隔绝外界的喧扰,我感觉不那么讨厌了。
痛,我细细的数着,痛吧。
这是简单的痛,我在简单里找到了安静,安静的痛着吧。
简单而安静的世界,不知道过了多久,我大概睡着了,大概没有,不知道,没有所谓的事。
熟悉的气息,带着紧张,和不安,在我身畔。
我睁开眼,是哥。
屋里没有点灯,宽大的窗,窗帘只拉了一层,透着淡淡的光。
我知道,廖亮总要我休息好,不让我休息的时候周围太亮。
我还知道,哥肯定非常不放心我,他在守着我。
缓缓的眨了下眼睛,我从被窝里伸出手,拉着哥的手,我说:“你不要太担心,我没事。”
布莱恩紧紧握着我的手,说:“你不要替哥担心才是,你这样哥很不放心。好吧,哥以后不跟他一般见识,不让你为难了,好不好?你刚说要回家,还是在这里再呆呆?你要他留下吗?还是让他走?”
他很急切的一下子说好多话,唯恐错过什么。
我静静的听着,等他说完了,我说:“你是我哥,你替我考虑,我知道的。但我不是傻瓜,我自己也能考虑,你不用给自己太大压力。他,那样做我亦不赞同,但就这件事本身,他并无恶意亦没做错;最终的选择权还在你。你来这里,就让他走吧;你走了再让他来。家里的事情亦总得有个人照顾,都走了出事怎么办?那么大的规模,大大小小鱼龙混杂什么都有,前儿听说还要收购什么味精厂做新研发的鸡精还是什么。咱们基础还不稳,不能这样折腾,会折腾光光的。还有那些钱庄啊什么的,你不在铭风不在,谁镇场子?所以,回去吧,我闲了在家走走一样的。旅游,拍一堆照片;谁喜欢就给谁放假。新政策里有vacation成本可以税前列支,就让他们花吧。”
布莱恩晃着我的手,略略有些沉默,沉思,我就等着他。
布莱恩看着我,眼里很多的疼惜,和忧郁,道:“你脑子里尽是工作……好吧,哥也不逼着你了,你照着自己舒服的来好了。每天工作三五个小时,其他时间散散步,玩玩。”
我点头,那些其实没太所谓,只要大家都好就好了;但我不想看着我闲着没事,哥累的四处乱发脾气。
我说:“tina是个不错的女孩,我看着舒服;你就先别为难她。殷亦桀是个霸道的性子,什么都按着自己的意思去做,以为对别人很好,你和他说清楚便罢。”
布莱恩咬咬嘴唇,鼻子皱起来,不服气,不愿意。
他就是讨厌殷亦桀,因为殷亦桀总要和我在一起。
我说的话没人听,他们二个都不听,我就说别的:
“刚廖亮说起她男朋友,我怎么听着有些不大对。这么些日子了,冉桦他们还没查出来?”
一个多月了都,难道是因为廖亮的事情,他们都没要紧?我的事情他们会跑很快,我知道。
布莱恩看着我,小眼睛眨巴,看不清神色,屋里偏暗,他脸色亦很暗。
他说:“廖亮怎么说?你很聪明的呢,猜出什么来了?”
我也没猜出什么,我说:“她说有人给她介绍对象,似乎不是一个。她一直和我在一块儿,寻常不太接触外人。是谁这么消息灵通,还挤得上她的关系?我就感觉这事儿不大对。他男朋友我见过几次,感觉是个不错的人;虽然人会变,但寻常变化不应该那么大。哥知道什么了?你告诉我吧,廖亮的事情,我要知道。”
布莱恩过去将窗帘拉开,路灯下殷亦桀靠在那里抽烟,不时望向我卧室这边。
他好瘦,和瘦高的灯柱靠在一起,看着愈发瘦,像是要变成灯塔了。
路灯,通常只照着别人,而照不亮自己脚下。
所以殷亦桀,神色暗暗的,冷酷的,像一幅孤独又桀骜的油画,抽着烟……能闻到他落寞的叹息。
很奇怪,我对他的感觉就是比别人多,比别人清晰。
或许,我们之间的关系,真的亲密到了旁人所不能及的地步,我对此不再怀疑。
但我也不能因此让布莱恩不高兴,布莱恩是我哥。
布莱恩背对着我看向窗外,看了一会儿,不知道什么意思,他又将窗帘拉上,将屋里灯开了。
房间不太大,没有我家地方大,收拾的很整齐,开着灯,还好。
布莱恩靠在窗台上,问我:“你还记得胡岚吗?”
胡岚?想了好一会儿,我摇头,不记得。
布莱恩说:“胡岚給殷亦桀的哥生了个儿子,儿子归殷亦桀;报酬是胡氏继续存在。当初胡岚和殷亦桀演了一出戏,你生过一回气,后来你失忆了,和她就再没关系。但胡氏是殷氏手下的老家奴一类的帮佣,胡氏没绝,这不,又出来蹦跶了。胡岚有个妹妹,叫个……胡氲,我记得应该是这个名字。”
我说:“殷亦桀有儿子?他从来没说过。”
布莱恩摇头道:“他恨不能将什么都瞒着你,瞒着咱们,当咱们瞎子聋子呢。”
哦,那……似乎也不是,算了,我也不纠结这个,反正布莱恩对他什么都看不惯。
我说:“你的意思,是胡氲和廖亮的男朋友好上了,而且是有目的的。”
布莱恩鼻孔朝天,哼哼:“巧合的可能性也太小了,你能相信?胡氏是干什么的?黑社会。殷氏姓什么?阴。廖亮男朋友的讹诈,若是有胡氲爆料,或许真能爆出什么来,虽然咱不怕。所以啊……你以为哥今儿为什么这么生气,非要揍他!有本事这么久他都不吭一声。当初我就觉得不对,他就算没参与亦知道,要不我让他管他不管。阴家子孙,我见一回打一回!”
布莱恩扭头看了下身后,窗的方向,似乎准备再去揍殷亦桀一顿。
不过若是殷亦桀依旧这般脾性不改,什么都不说,我也没什么好说的。
我说:“哥,你也别瞎琢磨了,和他好好谈谈,谈不拢了不理他就是,又何必总打架,给自己气受。”
布莱恩不同意,不爽,哼道:“你以为他会说呢?他的手段……爸说我比不上,你也比不上。虽然掏了一亿出来给大家,那简直是收买人心……哼!一堆汉奸!他零碎的投资还有不少,几百万上千万的,不下十处,对了……直运,投资额三千万,他一股独大,占60%,老六他们几个战友加起来才40%。”
我说:“那也没多少,不够数。”几千万,我们随时都有。
但布莱恩不同意,摇头道:“虽然和咱们大头没得比,但他留了后手,就知道他有多阴。”
布莱恩很生气,我忽然觉得,他一半是生气殷亦桀人不好,另一半是生气他搞不过殷亦桀,但这个我绝对不能说。
我说:“资产资金什么的就不说了,你去找他来,咱们谈谈。他说不说是他的事,和不和他谈是咱们的事。或许他真不知道,那是他……”
“他妈……他妈还挺奇怪的约我,商量你们什么时候订婚和结婚。”布莱恩忽然怪怪的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