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知道皱纹有这么诗意,但他真的长大了,我也长大了。
我恍惚记得,我们一起听海的时候,我什么都不懂,听凭他牵着我的手,随便去哪里。
世上的人,有的喜欢自己做主,有的喜欢把自己交给别人去做主。
有的人当了老板也做不好……有的人当了老板也做不好,有的人走到哪都是老大,比如谈天健,还有他。
他一肚子坏水的,别看他对我很好,背地里诡计多得很,不过大多是为我考虑,这个我知道。
或许,他是为我而老了吧,愁老了。
他们都说,我其实很幸福,无喜无悲,无挂碍故,无忧恐怖,远离颠倒梦想,究竟涅盘……我大概不会涅盘,因为我没修佛,但爸爸会念佛。
爸爸早晚都要诵经,我不知道他为什么还给我下药,所幸我并没有事。
或许爸爸是放不下,才需要诵佛吧;放下了,就已经成佛了,还念什么?但十二哥也诵经,他懂得很多,偶尔也让我看看经书,说博闻强识,总是好事。
三哥也懂一些,就让我看看《多心经》,这个“多”不念多,念“定”,大概是说将“定”心经念完,心就安定了。
我的心也没什么不安定的,所以极少和他们念;但现在看着殷亦桀,我忽然想起这个来了。
大概他和唐僧一样,和我躺一块儿,还能安静的睡觉,很有修禅的慧根。
他们都说殷亦桀色胚,一日不吃都难受的;但这会儿看,他就没吃,一样没事。
所以我觉得,他大概懂《心经》。
殷亦桀唰的睁开眼睛,看着我,将我推到,压上来……我看他的时候,侧着身子的,被他一推,就躺平了,看着他。
我眨眼……这个姿势,似乎有些熟悉……殷亦桀低下头,咬我鼻子。
我……愈发有些熟悉,好像他总咬我鼻子,还说我鼻子性感?!不是很确定,大概有,因为大家总说他色啊性的,我能猜个大概。
“不睡觉,想什么呢?”殷亦桀困蔫蔫的样子,眼睛却炯炯有神,看着我,像要吃我。
“我忽然想起《多心经》了。”
我老实交代,他现在的样子,还是有点像,但没有刚才睡着安静的样子像。
他压着我,轻轻舔我下巴,舌头软软的,舔的我麻麻痒。
我说:“好久没看奶奶了,她好像也诵经呢。你诵经吗?前几天还有人来推荐……”和尚也做生意,要化缘,还要给我们做法事祈福之类。
我有钱就自己捐学校了,不用他们代劳,他们就走了。
殷亦桀看着我,很神秘的问:“你都懂什么经,嗯?”
我说:“《多心经》啊。十二哥说,不会诵经的,只要将这一篇背下来就好了。就像藏传佛教的人诵六字真言或者转经,一样功德无量。你那个样子,有点像卧佛……”
殷亦桀将我压踏实,咬我耳朵,说:“我才不要做什么卧佛,我要吃荤。不过你有空了可以和爸爸诵诵经,总有些好处的。咱们家要不要也弄个佛堂?你会诵吗?”
我点头,佛堂爸爸已经弄了一个,这个经我也会,念给他听:
“观自在菩萨,行深般若(这二个字念波也)波罗蜜多时,照见五蕴皆空,度一切苦厄。舍利子,色不异空,空不异色,色即是空,空即是色,受想行识,亦复如是。舍利子,是诸法空相,不生不灭,不垢不净,不增不减。是故空中无色,无受想行识,无眼耳鼻舌身意,无色声香味触法,无眼界,乃至无意识界。无无明,亦无无明尽,乃至无老死,亦无老死尽。无苦集灭道,无智亦无得。以无所得故,菩提萨埵,依般若波罗蜜多故,心无挂碍,无挂碍故,无有恐怖,远离颠倒梦想,究竟涅盘。三世诸佛,依般若波罗蜜多故,得阿耨多罗三藐三菩提。故知般若波罗蜜多,是大神咒,是大明咒,是无上咒,是无等等咒,能除一切苦,真实不虚。故说般若波罗蜜多咒,即说咒曰:揭谛揭谛,波罗揭谛,波罗僧揭谛,菩提萨婆诃。”
殷亦桀看着我,忽然微微叹口气,有些低沉的说:“记得还很清楚。可儿,除了诵经,还要多多入世。等回复记忆了,要开开心心的,多笑笑,多闹闹,多……生几个宝宝。”
他将我诵经和我安静的样子联系起来了,他担心我;我说:“色即是空,笑不笑没所谓的。以前你没来,十二哥时常陪我,给我讲这讲那,我觉得不错。心无挂碍,就不会有执念……”
殷亦桀吻我,不许我说……我让他吻着,头微微有些痛;大概,他以前常吻我,很舒服……但是,人的烦恼大多是因为执念,我觉得十二哥说的没错。
但知道道理并不难,要做到很难;十二哥自己似乎就有执念,抓着不放,所以……他似乎愈来愈安静虚无了。
殷亦桀狠狠的咬我……
“痛……”我失忆,但肉肉痛我知道啊。
殷亦桀看着我,说:“吻我的时候,不许想别人。还有,我就是要执念,我就是要娶你……”
话没说完,他又吻我,有些激动,好像还有些担心。
他担心我记起来了,不肯要他,他自己说的;爸爸也是这样。
我不会吻,等他松开我,我说:“你不要担心啦,我不会……”
我哪里有想人家做什么,只是偶尔的……他不肯我就算了,大家都说他小气,我好像记得。
我说:“小气又固执,就是你,三哥说的。”
殷亦桀皱起眉头,很危险的看着我。
我闭嘴,他不高兴了会很大动静。
殷亦桀错开视线,忽然落在我脖子上,拽着我项链,说:“把这个摘了,没事戴这么大石头,傻气的很。”
哦,他说的是谈天健送我的项链,很大一个祖母绿宝石,比观音菩萨还大。
他一直不喜欢我戴谈天健送我的东西,包括我手上几个戒指……我手上几个戒指,他很碍眼,一看见就恨不能都扔掉。
我赶紧捂着,这个项链是傻气一些,搞得很暴发户。
但底下那瓶药,小小的一点,但很有用,我要带着。
谈天健的话绝非开玩笑,而且他做的小瓶子特别纤巧,寻常看不出来,很用心。
我说:“你不要和它过不去。我本来就是个暴发户,这样很贴切。”
殷亦桀咋舌,很奇怪的看着我,还是不爽,要直接动手,将项链给我摘了。
“咚咚咚……”敲门。
有门铃,但有人还是喜欢敲门;也有人以此表示特殊的含义。
殷亦桀按了下床头的铃,酷酷的说:“你们先招呼着,可儿不大舒服……”
睁眼说瞎话,我才没不舒服,他诅咒我……谈天健的声音传来,笑道:“有人要见karen,不是见你,不用你代劳。karen,老朋友来了。”
老朋友?我不知道还有什么老朋友,我的状态,就不适合交朋友,朋友对我不是什么概念。
他一定看见殷亦桀的动作了,故意打搅的。
殷亦桀冷哼道:“你先招待一下啊,让大哥他们招待;可儿需要休息。”
谈天健闷笑着走了,我身上有什么东西,他们随时可以监控我;打个岔又走人,很无聊。
我和殷亦桀说:“我不要紧的;快六点了,快起来收拾吧;忙完这几天,就好一些了。”
殷亦桀咬着我鼻子,和狗一样哼哼,哼了一会儿,说:
“我怕你恢复记忆头痛,又怕你再也不肯见我。那个,等过几天稍微轻松一点,咱们再出去玩玩。你放轻松一点,或许就记起来了;要不再来个故地重游?对恢复记忆很有好处的。”
我嗯了一声,推着他起来,我说:“恢复记忆,也不是启明广场亮灯,开关按下去,它‘啪’的一声就都亮起来。或许就这么……”
“或许就这么慢慢的恢复着,就像我恍惚记得咱们去过海边……还有……还有好多,零零碎碎的,我也一下子说不全;也分不清哪些是他们说给我听的,哪些是真的我记起来了。所以你守着也不行啊,快去干活。”我得使劲催他,要不他一定会“从此君王不早朝。
殷亦桀恋恋不舍的爬起来,边帮我更衣边说:
“咱们是去过海边。嗯……你那时候很喜欢海,说以后还想去……”
他说起来有些憧憬,带着回忆的味道。
我捂着他嘴,说:“有人说,‘以后,我们会来的。’然后咬我……”
我不是太确定,但他一定有咬我,他现在很喜欢咬我,连我手指头也咬。
我想,那时候,他一定有很多的事情,所以说了一句模棱两可的话,一边暗暗的努力着。
殷亦桀搂着我,说:“你说,‘来了,还要你抱抱,亲亲。’你欠我一个抱抱,要记得还哦。”
我这会儿穿着内内,就让他抱着,我眨眼,这难道不是?
殷亦桀摇头,学我,眼睛眨呀眨;长长的睫毛,很浓很密,还卷翘,像女生一样。
他的五官分开都很像女生,但合在一起就是无比的冷硬、男性。
我努力的想了一下,他大概有别的意思,一定有的。
“‘小馋鬼,小妖精,下回来了一定要将你吃了……这里适合度蜜月,是不是?’你成天想着吃人吗?还有娶……”
他天天想着娶我?结婚了才有蜜月,这个我知道。
公司里稍微高层一些的管理人员结婚要度蜜月,都得特别和我请假;对我而言都是公事,但这意思我大概记得。
“我霸道的小东西说,‘那你不可以和别人度蜜月哦。’可儿,咱们结婚,去度蜜月,好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