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时,几乎每户人家家里都有那么几枚铜板。
那铜板比现在的一元硬币大一点,呈暗红色,应该是用真铜铸成的,两面都有图案。现在想来,这或许是什么朝代流通的货币。不过,那时的人是没有什么文物意识的,角落、抽屉是这些铜板的栖身之处。我们七翻八翻,发现了它们,就立刻把它们变为玩具。
找一块场地,寻两块砖,一块横放在地上,一块一端着地,一端搁在那横放着的砖上,搭成一个斜坡,然后在距离砖块十来米处画一条长长的横线,作为界限,然后我们就开始滚铜板了。
食指和中指捏住铜板,让铜板竖起来,用力滚到那块斜放着的砖上,那铜板就借势朝前滚过去了。我们自然希望它滚得越远越好(当然,不要过界),跟在铜板后面,叫它“滚!滚!再滚!”然后看它有越界的意思,非常着急,又叫它“停!停!快停!”铜板哪里会理会你,它高兴在界内就界内,不高兴界内就滚到界外去了。滚着,滚着,铜板终于停下来了,一侧身,躺在那里不动了。这时,另一个人的铜板也就开始了它的滚之旅,滚铜板的人紧盯着这铜板,希望它能超越前一块,这样,他就会获得游戏的优先权。铜板一开始滚得很快,渐渐地,慢了下来,然后歪歪扭扭起来,然后身子一歪,倒在地上也不动了。
如果两块铜板都在界内,那么,滚得远的赢;如果都在界外,那么,出界多的输;如果一块在界内,一块在界外,那么自然的是在界内的胜。
那赢了的高兴地捡起铜板,放平捏住,站在刚才铜板的倒地之处,想办法击中另一块铜板。如果两块铜板相距较近,那么,一附身,就可以把另一块覆盖住。如果相距较远,那可要聚精会神地,眼睛瞄着,心里算着,身子前倾,飞出手中那枚铜板。三种命运等待着这枚铜板:覆盖住另一枚、碰一下另一枚被弹出、和另一枚不发生任何交集。三种命运自然有三种结局:刮对方两下鼻子;刮一下鼻子;没得刮。
然后各自捡起铜板,再滚,再击,再刮。
一个铜板两块砖,这样仿佛很弱智的游戏,我们居然也可以兴致盎然地玩上半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