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家有一张梳妆台,原先应该是红色的,但好多地方红色早就剥落,露出里面的原木色,斑斑驳驳的,颇有几分沧桑。
这梳妆台呈长方形,有三个抽屉,中间那个抽屉扁扁的,大大的,两旁的两个抽屉窄小,但比较深。
其实,我根本不知道
“梳妆”是何意,因为那时大家忙着斗来斗去,
“梳妆”大概是一件很奢侈的事。记忆中,我家的梳妆台上倒是有过一面镜子,圆圆的,反面是一个什么图案,压着的玻璃上有一条歪斜的裂痕,镜面缺了一角,也不知是什么时候破掉的,反正它第一次出现在我的记忆中就是这个模样。
我家的这面破镜从来不曾和破掉的那块重圆过,就这样一直残缺地立在梳妆台上,映照着我的童年,映照着我们的生活。
我家的梳妆台虽然不曾用来梳妆,但是,它对我有一种神秘的吸引力。
我家的那些杂七杂八的小零碎全部汇集在梳妆台的抽屉里,什么铜板啊,什么像章啦,什么钉子啊,什么布条啊,什么针线啦,什么纽扣啊……这抽屉似乎是一个巨大的黑洞,把我们家的那些小玩意儿全多吸了进去。
后来,我读到《杜十娘怒沉百宝箱》,觉得我们家那几个抽屉也可称为百宝箱的,虽然那里面的
“宝”是不值钱的。我常常站在梳妆台前,拉开抽屉,一顿乱翻。我翻抽屉没有目的,只是觉得好玩,仿佛是和抽屉里的物件玩捉迷藏的游戏。
翻着翻着,突然发现一个失踪了好久的毽子,一阵惊喜;翻着翻着,见一枚不知什么年代的铜钱,赶紧
“研究”上面的一个也不认识的文字;再接再厉,继续乱翻,运气好的话,会
“邂逅”我找了很久找不到的徽章……我一直觉得,我家梳妆台的抽屉里,藏着我的许多幻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