榕音笑笑没说话。
不是她看的长远,而是她知道大周朝已经岌岌可危了,纵使她远在沛州城,可是京城里的消息,她也并不是一无所知。
榕音的母妃身体不好,早些年已经病逝了。
她随夫远居沛州城,这些年来,一直没有回过京城。
沛州城在赵长青的戍守下,也是一派欣欣向荣。
榕音不是不识大局的,她知道这大周朝已经分崩离析,全国各地都有不同程度的起兵造反。
榕音不是个盲目信奉朝廷,忠君报国思想的人。
即使她出生皇家,是皇上和太后最疼爱的公主,可皇家人,又哪里真的会得到疼爱呢。
不过是因为她母亲不得宠爱,外祖父一脉没有直系继承人,自己才会得到疼爱。
若是外祖父位极权臣,母亲荣宠后宫,相必太后和皇上防着自己都还来不及,怎么会悉心疼爱呢。
也正因如此,十几年前,榕音要与赵家一同来沛州城的时候,宫里只是简单的挽留,最后还不是允准了。
明面上说的好听,不忍心自己与丈夫分离,实际上巴不得赵家一家就留在沛州城,永远都不要回京城中去。
胭脂见榕音好像在想些什么,也没和她继续说话,去找了裴管事,看看裴管事是怎么改进的。
榕音还在回忆着从前的往事。
那时候她还是个妙龄少女,偶然间机缘巧合之下认识了英姿飒爽的赵云琛。
只那一眼,就深深的喜欢上了那个骑在马背上昂首挺胸随父亲征战归来的少年。
她向自己的祖母,也就是大周朝的太后提及,太后听后,乐的眼角的皱纹都褶皱在了一起。
摸着榕音的头发,说着:“榕音,你真是个好孩子,你放心,你肯定会嫁给你喜欢的人。”
年少的榕音以为皇祖母高兴,是因为自己找到喜欢的人了。
哪知,有一天,当榕音又一次在宫中偶遇到赵云琛的时候,并与他说了几句话。
她迫不及待的想要告诉皇祖母,这件事。
却在门外发现一向疼爱她的父皇也在,不知道什么原因,要是以前,榕音早就冒冒失失的闯进去了。
许是长大了,做事成熟稳重了些。榕音站在门口,相等他们说完话了再进去。
站在门口的榕音却听到了,她这辈子都不想听到的。
“皇帝,榕音那个丫头喜欢威远将军的儿子赵云琛,你可知道这件事?”
“真的吗?母后。”
“榕音没跟你说?”
“从未跟朕提及过。”
“这样,前些时候,榕音跑来跟哀家说,她喜欢一个少年郎,是威远将军家的赵云琛。”
“朕正愁没有办法牵制住赵长青,这赵长青骁勇善战,他儿子赵云琛也是不赖的。”
“皇帝是担心,这一大一小父子俩,功高震主。”
“是的,不过现在好了,既然榕音喜欢赵云琛,那朕就下旨,让赵云琛尚公主。”
“不知道,这赵家人愿不愿意,尚公主的话,以后的仕途可就受影响了,赵家是武将,不知道会不会对榕音有什么影响。”
“母后,这你就多虑了,这是榕音那个丫头的事,出生在皇家,受了我们母子俩这么多年的疼爱,也是该让她付出回报的时候了。”
“既然皇帝已经决定了,那哀家也就不说什么了,从前她陪在哀家身边的时候比较多,这看来以后也要重新再找个公主陪着哀家了。”
“只要母后喜欢就好。”
“哪里来的什么喜不喜欢,只是不想让那些有背景有外戚的妃子生的公主碍了哀家的眼,不如找个温顺一点的,养在身边,也好打发时间。”
门外的榕音听到这一番话后,震惊了。
自己引以为傲的父皇和皇祖母的疼爱,尽然都是假的,父皇疼爱自己,不过是想让自己有朝一日可以为他牵绊住有功之臣,皇祖母疼爱自己,不过是像养只宠物在身边,陪她逗逗趣,打发无聊罢了。
榕音不敢再呆下去,怕自己发出什么声响,让屋内的人有所察觉。
没过多久,榕音就接到了把自己赐婚给赵云琛做妻子的圣旨。
同一时候,赵云琛也接到了尚公主,做驸马的圣旨。
对于这道旨意,不知道赵云琛是什么心态,反正榕音是高兴的。
可是一想到娶了自己,就断了心爱之人的仕途,榕音于心不忍。
跑到太后那里,请求太后让皇上收回旨意。
“皇祖母,我不喜欢赵云琛了,不想嫁给他了,您能不能和父皇说说,收回旨意啊。”
太后一听,周榕音不想嫁了,那怎么成。
“荒唐,胡闹,这圣旨都已经下了,哪里有收回的,此事已成定局。榕音啊,之前你不是说你喜欢赵家的那个小子吗?这才过了多久啊,你就不喜欢他了,是不是他做了什么惹你不高兴的事,你和皇祖母说,皇祖母为你出气。”
知道收回旨意,是不可能了,唯恐自己在求下去,让赵家一家在受到什么牵连的榕音,打消了这个念头。
赵云琛和榕音的婚礼很盛大。
将门之子娶了金枝玉叶,婚礼极其盛大,在当时传为了一段佳话。
婚后的日子,为了弥补对赵云琛仕途的影响,也确确实实是因为榕音真心爱慕赵云琛。
榕音从不摆公主架子,连依照惯例修建的公主府也未住过,一直住在将军府。
侍奉公婆,照顾丈夫,就如同普普通通的寻常人家一样。
人们都说赵云琛好福气,娶了榕音公主这么温柔贤惠的女子为妻。
其他的公主,自恃身份尊贵,对待婆家人颐指气使,对待驸马更是非打即骂。自己可以养面首,若是驸马有个通房,那就不得了。
他们不知道的是,榕音心里一直为自己耽误了赵云琛的仕途耿耿于怀,总是想要弥补。
所以在婚后才会收敛了自己娇纵的脾气。
榕音之前在宫里,不管皇上和太后有什么心思,对她的的确确是极好的,如此一来,榕音的脾气也好不到哪里去。
可是成了亲,嫁给了自己心爱的男子,榕音收敛了自己所有的脾气。
回忆到这,榕音只觉得还是十分庆幸,自己嫁给了赵云琛,若是当年皇上真的收回了旨意,自己也肯定会被用来牵制别的有功之臣而被赐婚,与其如此,不如嫁一个自己喜欢的人。
胭脂蹲在一边,身上穿着雕版匠人穿的护衣,正在玩着泥巴。
伊香看着胭脂,急得直跺脚。
“小姐,咱别玩了,快起来,这让人看到像什么样子,快起来吧。”
正玩的不亦乐乎的胭脂哪里肯听,还在悠哉悠哉的捏着泥巴。
裴管事正在一旁和几个匠人商量着怎么改进。
几个匠人听到裴管事的想法后,大吃一惊。惊讶过后,也是由衷的佩服。
“裴管事,你需要咱们几个做什么呢?”
“是这样的,这泥胚在排到一起印刷完后,怎么样才能让它们还能在循环使用呢?若是一块泥胚只能印刷一张纸,忒浪费人力了。”
“咳,咱们从前不就是一块木板只能印刷一张纸吗?”
“所以啊,只有解决了这个问题,咱们这个法子才有可行性。”
“对了,裴管事,这泥土怕是一般的泥土不行,我看了你那几个小土块,那都是胶土。”
“那是我从我孙子那里拿来的,我不知道是什么土。”
“那就是胶土,一般的土不易成型,就算成型了,高温一烘烤也会出现炸裂,根本就用不成。”
另外的几个匠人,又看了看裴慈军拿过来的泥土,商讨了一番。
“裴管事,老王说的不错,你这确实是胶土,既然是胶土,我有一个法子。”
“什么法子,你快说。”
“是啊,说呀,别卖关子了。”
“这胶土有粘性,我们把这一个一个字排版的时候,就把它们底下涂上一层松脂,等待印刷完后,再把这块板子拿到火上烤一下,等到松脂融化后,用手轻轻一触碰,就掉了。”
“这松脂不会让胶土底部变软吗?”
“这,我倒是没有想过。”
又有人提出了新的问题。
“大家都别太着急,这本来都是我的失误,现在还让大家同我一起来解决,真是对不住大家了,幸好夫人给了我两天时间,今天不行,还有明天。”
“裴管事,你也别太过着急,一定可以想出办法的。”
裴管事点点头,转身看到胭脂蹲在地上玩泥巴,正玩的兴起。
“小姐,你怎么在玩泥巴啊,一会儿夫人看到了,该说你的不是啦。”
到底是裴慈军年长,和赵长青差不多的年纪,说起话来,虽然没有那一股子威严,但也让胭脂乖乖听话。
裴管事心里还觉得小姐还真听话。
站起身子,拍了拍身上的土,和裴管事说了一句话就走了。
“裴管事,多谢你的泥巴。”
裴管事还丈二和尚,摸不著头脑,不过在仔细一看地上,发现,自己拿的那一包土胚,除了几个匠人手上拿的几个,余下的都让胭脂给毁了。
这下,裴管事不觉得是胭脂听话了,这是玩够了,见自己来了,不好意思吧。
楚府,吃完午饭的楚昌健去了铺子,楚文玉也去找他那帮志同道合的狐朋狗友了。
周静雅闲来无事,想在宅子里走走,顺便显摆显摆自己肚子里的这块肉。
在嬷嬷的搀扶下,周静雅一手撑着腰,一手搭在嬷嬷的胳膊上。
从后边一看,还以为是快要临盆的妇人了呢。
为了突出自己怀孕这件事,才一个半月身孕的周静雅,吃完午饭后,就把束封给取了下来。
这取束封一般是女子怀孕到孕晚期,即将临盆的时候,在取下来的,这还仅仅是肚子极大,穿束封不太方便才这样做的。
可周静雅这肚子都还没有显怀,就取了束封,明明显显就是招摇了。
从自己院子里出来后,周静雅就带着一大群伺候的人到了花园里。
去铺子之前的楚昌健,吩咐管家告诉郑氏。
以后的管家权从现在起一直到周静雅生下孩子以及做好月子前的这段时间,都交由郑氏打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