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没走进慧嫔的居所,远远就听见她的声音传过来,“天明媚,这来的人也稀罕,你们说是不是这么个道理?”
慧嫔一手勾着一个内臣的脖子,望着远处走来的余香笑得花枝乱颤。【无弹窗.】
离得远远的,余香本以为是慧嫔装疯卖傻装累了,所以恢复正常了。凭借她的脑子,想要收买内臣的心,应当也不是什么困难事。
可偏偏走到近瞧才发觉,慧嫔还是那个众人眼里的疯子,非但是没好,反而更严重了。
只见她赤足踩在院内的泥土里,那一左一右勾肩搭背的人哪里是什么内臣,分明是穿了内臣衣裳的稻草人。
“你们两个怎么不说话?你们快给她行礼啊。你知道这人是干什么的吗?她可是皇后娘娘,威风八面,杀人不用血偿。”慧嫔说的头头是道,可偏偏她对其说话的对象是两个毫无感官的稻草人。于是这一幅场景顷刻间就变得诡异异常。
“慧嫔,你可还认得出本宫是谁吗?”余香见慧嫔见到自己并没有改变脸色,反而一直站在那儿鬼话连篇。所以暗自猜测着是不是旁边有什么人在,盯着这一幕,以至于她无法展现出自己真实的一面。
“我当然认识你,这普天之下谁不认识你?他,他,还有他们,都认识你。”慧嫔笑得傻乎乎的,每点到一个人就将怀里的稻草人扔在地上。
“这一共只有两个内臣,哪儿来的他们?”余香觉得慧嫔这是话里有话,所以不愿意错过这个机会,连忙询问她。
她一直很是佩服慧嫔这一点,总是能假借着装疯卖傻去阐明许多重要的消息。
“喏,那儿是他,那儿是他们。这四个可都是太子爷派来伺候我的,嫉妒吧。”慧嫔故作洋洋得意,随手向身后水缸后面一指。
余香顺着她手指的方向望过去,却是什么也没有看到。但是慧嫔说的话,从来都不是无根据的。故而她径自走上前去,走到水缸旁边,只见那水缸后面真的蹲着两名内臣。
一瞬间余香哭笑不得,这慧嫔真的是装傻,大智若愚这名头,再适合不过了。
“奴才们给娘娘请安,不知皇后娘娘驾到,奴才们有失远迎。”
那两名内臣见皇后来了,连忙从水缸后面站起身来给她请安。
“你们是哪儿的?本宫怎么没见过你们?”余香的语气并不好,威严的让人心头一惊。
“奴才们都是跟着慧夫人的,一直都在这儿,娘娘没见过也是应当。”那两名内臣说话倒是不慌不忙,余香也不知是他们跟着慧嫔,见过的事儿太多了。还是他们压根就不是这宫里的人,而是什么人派来盯着慧嫔的细作。
这未央宫里头,什么都可能发生,就算是说真的有人发现了慧嫔是装疯,余香一点也不奇怪。
可余香还是将面前的两名内臣当做是伺候慧嫔的人,“慧嫔虽然脑子不是十分清楚,可你也要善待慧嫔一些,毕竟她也是皇上的女人,今昔不得宠,你可不知道明朝发生什么。本宫的意思你们明白吗?”
“喏,奴才们知道。”话虽是这么说,可这两个内臣的心里头并不是这么想。慧嫔若不是仗着后台够硬,早就是永巷里头被人遗忘的人了,还能放任她住在储宫里头?
整日疯疯癫癫也就罢了,这几日她还不知道从什么地方偷来两个稻草人,天天搂着跟它们说话。还去偏殿里偷来了他们的衣裳,给那稻草人穿上了,说是什么太子爷新给分下来的奴才,那模样恨不得跟稻草人一个被窝里头睡觉。
白日里倒是也不觉得怎么样,毕竟这宫里头的人都习惯了她的疯癫。可是到了晚上就不成了,大半夜屋里头突然亮起蜡烛,晃晃悠悠出来三个人影,真是见鬼了一样。
?关键是你跟这种人还没办法说道理,论身份人家比你大,论神智人家比你糊涂,你是横竖说不得,骂不得,只能忍得。
“行了,本宫好不容易过来看看慧嫔,你们一天围在这儿也没正事儿,出去转悠转悠吧。慧嫔她也不容易,本宫来看看她,总觉得也算是行善积德了。”余香故意把自己说的像是个“假圣人”,可偏偏这样的她更容易让信任。
“谢娘娘恩典,那奴才们便听您的,出去转悠转悠,晚些时候回来。”
“娘娘真是个大善人,慧夫人都这样了,也唯有您还肯过来瞧她,剩下的主子都不知道躲她多远呢。”
“娘娘可是皇后,那剩下后宫里的主子能比得了?自然皇后娘娘做的事儿也是最英明,最周全的。”
这两个奴才一唱一和,听得叫人觉得虚伪。
可余香也没说什么,只当豪华听,一笑了之。
待眼瞧着那两个奴才走出了院子,余香便直接过去拽着慧嫔的手,就进了屋门。
“你这装疯卖傻的戏到底是要演到什么时候?真是越演越像,越演越真了。我都险些要以为你是假戏真做,真的疯了。”门一关严,余香连忙放松语气,跟慧嫔闲聊起家常来。
“屋顶上有人,跟你来的?”慧嫔不知是不是装傻装累了,直接躺在软榻上,侧着脑袋跟余香说话。
“什么人?我不知道啊,我是自个儿来的,没带什么人过来。你怎么知道屋顶上有人的?”余香觉得奇怪,慧嫔又不会武功,听不出谁的呼吸声是轻是重。难不成是通了灵,成了半仙,有能掐会算的本能?
“刚才你转身的时候,我看见有人上去了。跟着你来的,我肯定。你宫里会轻功的人是不只有那个什么刑卫?要是只有他一个,那准保是他无疑。”虽说这一切都是慧嫔分析来的,可这听在余香耳朵里,就觉得她是能掐会算,神了。
“你说杨凌?不可能,我临出立政殿的时候,他在宫里头守着呢。他一向最听我话,不可能忤逆我的意思偷偷跟上来。”余香的语气十分笃定,她觉得普天下的人都可能背叛自己,唯独杨凌不会。
他现在整个人都钟情于自己,怎么可能因为这点事情便不听话呢?更何况这一路,她都没有意识到有人跟踪她啊。
“听话?我听见这两个字当真是要笑死了,这未央宫里你竟然还会相信有人真的听话?嗯,若说那杨凌听你话,倒也不是没有可能,毕竟这全天底下也只有你能够残忍到去割了人家的‘兄弟’,还让他留在自己身边。若真是听话,也未必是心甘情愿,倒可能是怕疼。”慧嫔“哈哈”大笑,笑得余香心里好个不舒服。
“瞧你这话说的,在你眼里这天底下就没有好人了吗?他若真是个识趣的主儿,倒是应该感激我才对,倘若没有我,他还能活到今天?变成公公没什么,变成孤魂野鬼才是一大惨事。倒是你,说话怎么这么肆无忌惮,纵然杨凌真的在上面,你不怕他听到?”正是因为这一点,余香才觉得慧嫔可能这次真的是在跟自己开玩笑。
否则以慧嫔谨慎的性格,怎么会一点也不忌惮有人在偷听,还这么放肆的说话?
“你以为我能容忍别人在我的宫殿上头偷听什么?若是听见了,我岂不是就没法继续活下去了?”慧嫔嘴角上扬,似是写满了得意道:“屋顶上早就被我多抹了一层泥,根本听不见什么。你殿里的那位杨公公也没聪明到哪儿去。说吧,你今日找我来是要打听什么事情,快些讲出来我也好看看自己知道不知道。”
余香目瞪口呆,好像每次见到慧嫔,她总能有地方出乎自己的预料。
“你现在真是神了,能掐会算一样。我是想问问你,有没有听闻这宫里有过什么关乎于猛兽的传说?这几日鸣烟宫接连出了两起命案,找不出真凶,可死者脸上都像是被猛兽挠过一样,布满血痕。马八子当着皇上的面儿,逼我立下了军令状,说若是找不到凶手,便是我的罪过。你便也行行好,帮我想想吧。”余香坐在慧嫔旁边,一副讨好模样。
只要能够找到真相,她说几句软话又怕什么呢?
慧嫔眯着眼睛想了一会,忽然坐起身,一拍大腿道:“我知道你说的是什么事儿了。不过我将这件事情讲给你可以,你听了之后也得答应我一件事。”
“什么事?你若不提前说清楚,也该知道,依照我的性格,是断然不可能答应你的。”余香忽然警惕起来,怕慧嫔在这儿给她下套。
她可不能什么事情都答应慧嫔,若是危及地位呢?若是危及生命呢?她可迄今为止都没有找到慧嫔的命门,可慧嫔总是轻而易举就能知道她忌惮什么。
她在慧嫔面前暴露出来的弱点太多了,但慧嫔在她面前却掩饰的太好了。
除了装疯卖傻,她找不到任何一点关乎于她的秘密,可这一点又是毫无用处。
“你放心,我还会坑你么?我是也想问你一桩关乎于宫里的秘密。只是这秘密与野兽无关,与人有关。”慧嫔笑得一脸神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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