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有人敢这样对我,爷,你记住今天说的话,做的事,我会十倍百倍地讨还回来。”胡菁菁啪的一下把手枪拍在仪表盘上方,微笑着看着他,说出的话温柔似水,眼睛却锋利如刀,不加掩饰的怒意充盈着眼底。
“这话我听过很多次,妹妹,我洗干净等你来射。走吧,别等到老家伙死了,这定金我可不退的。”李淳风哈哈大笑,捡起支票定金揣到上衣口袋里。
对胡家的任何人,李淳风都没有一丝怜悯,只有隐藏在骨子里的恨意。当日奚水强抄家抢人,差一点把林楚盈强,暴,这件事虽然过去,但李淳风不会轻易忘记,在得知那个在三医院撒泼的女人就是奚水强亲姐姐之后,这种忿恨越发清晰起来,姐弟俩没一个好东西,蛇鼠一窝,他胡家又怎么可能出好人?
就在李淳风还在为当时没有狠狠教训奚思燕耿耿于怀时,机会找上门了。胡菁菁,胡家大小姐,带着巨款上门求医。
欺人者人终欺之!既然你有求于我,不由你不答应任何条件!欺负我的女人,我就要你一家女人都来顶罪!
脱件衣服就受不了了?好戏才刚刚开始,走着瞧,看谁先射!李淳风闭目躺在座椅上,邪恶地笑。
汽车在马路上一路狂飙,快比野马。
胡家别墅后院,穿着古铜色丝绸衫的胡秉沉静静躺在摇椅上,老头的一双眼睛一直睁着,仰视头顶的天空,许久不曾动一下。
英雄迟暮,老来患病,还是绝症,这恐怕是任何一位老人都不希望发生在自己身上的事情。
如果撒手死了,新希望集团诺大一个产业链谁来继承?胡光耀?他没那份经商的头脑。胡世辉?不学无术,只会泡妞,吊儿郎当的黑二代,能支撑起这么大的商业帝国才有鬼了。唯一的希望,只有胡菁菁这个宝贝孙女。
可是,胡菁菁现在却和龙家大公子纠缠在一起,这其中有没有阴谋阳谋?将来若是胡龙两家联姻,新希望集团势必要改主易姓,这是老头子绝不愿意看到的。
如果是正当的婚姻关系,正常人的恋爱结婚,哪怕孙女嫁的是一文不值的穷小子,白手起家的胡秉沉都没有任何意见,但龙星国际不一样,华夏国名列地产、运输业前矛的资本大鳄,本身有着浓厚的黑道背景,对于这种挂羊头卖狗肉的行径,正当的商人都耻于为伍,何况要把辛苦一辈子的成就拱手送人?
胡秉沉不甘,非常的不甘。
“爷爷,参汤好了。”打扮得像个模特一样的胡世辉领着仆人走到了老爷子身旁,伸手端过精致的小瓷碗,轻轻放到小桌上。
“唔,扶我起来。”胡秉沉抬了下手指,想动,却又动不了。
胡世辉和仆人轻手轻脚扶着老爷子坐起来,拾起瓷碗,端到胡秉沉手里。
一碗参汤喝完,老头脑门上冒起虚汗,感觉神清气爽许多,这才开口问道:“菁菁回来了没有?”
“还没有。”胡世辉垂着眼皮回答。
“喔。”
祖孙俩正说着话,前院响起獒犬的吠叫声,片刻之后“啾啾”两声,汽车自动锁的声音也传过来了。
“大概是菁菁回来了,我去叫廖医生。”胡世辉欢喜地快步向客厅走去。
很快,胡世辉、胡光耀就从别墅另一头走过来,与胡光耀并肩行走的是一个戴着金丝眼镜的男人,年龄在五十岁左右,脸色红润,保养得极好。
挂满藤蔓的花园通道上,李淳风和胡菁菁也向这边走来。
两波人一前一后,相遇在胡老头身前不远处。
“阿风,又见面了。”胡光耀皮笑肉不笑地点了下头。
“胡老板,我可不想见到你,每次见面似乎都有不愉快的事要发生。”李淳风同样还以一个微笑。
“哈哈,玩笑,玩笑话!”胡光耀竖起一根指头故作高深地大笑,拉过身侧那个身穿白大褂的医生,“我来介绍一下,这位是廖医生,南医科教授,我们的朋友。”
“李淳风。”
两个人简短地握了下手,廖旭推了下眼镜,笑道:“听胡老说,你很会相诊,哪家医学院毕业的?”
“你一定是搞错了,我什么都没说,你们硬要我来治病,那好,现在就开始吧,廖医生,你认为他得的什么病?”李淳风根本懒得和这类打官腔的人寒暄,况且也没什么好套近乎的。
“胃癌晚期。”廖旭板着脸说道。
“错!”李淳风环视一圈惊讶的面孔,笑道:“他的胃是有问题,但不是你们说的什么癌,病因是什么?有没有搞清楚?”
“病因?”廖医生瞪大眼睛,这种病还要找病因吗?能活一天赚一天,想治愈基本上等于痴人说梦。
“他嘴唇枯干发紫,天庭黑气不散,两眼虽精亮有神,但眼球混浊,很明显的中毒迹象!”李淳风冷笑道。
“中毒?你确定是中毒?”胡光耀脸色一下子大变,如果是普通的癌症还好,若是中毒事件,那么胡府上下有必要进行一番清洗了。
“老爷子喜好吃参吧?”李淳风没理他,反倒和胡秉沉攀谈起来。
“不错,你小子怎么知道?三十多年了,老头一天至少要喝碗参汤,西洋参、花旗参、高丽参都尝过,大补元气,好东西啊。”胡秉沉兴致勃勃地开口数道。
李淳风摇头叹道:“就是这东西害了你。”
“常食参汤虽有大补功效,但长期服用,体内阳气积压,参气不散,遇上山葱,等于点燃一颗地雷,剧毒滋生,迅猛无比。你体内不光胃部病变,肝脏,胆囊定然遭受毒侵,毒气已深入骨髓,回天乏术了……”
听这一席话,胡家人面如死灰,廖旭满头大汗,不停地松脖子上的领带,他说的一点没错,胡秉沉体内癌细胞已扩散到大部分脏器,顶多还能支撑一个月。
人参,固本培元,生津止渴,安神益脑,养生价值极高。
山葱,又名藜芦,治疗风寒有奇效。
是药三分毒,人参,山葱,这两种中药对冲物绝不能同时食用,服用者必中剧毒,怎么就没想起来化验老头的肠胃残渣呢!
“有没有办法续命?”看到一家人沉默悲戚的面孔,胡秉沉倔强地扬起头,他不怕死,但还不能死。
“当然。所以我来了。只要你们答应我提出的条件,活上十年还是没有大问题的。”说这话的时候,李淳风特意注视了一下眼神闪躲的胡菁菁。
“那还等什么,需要什么医疗设备你尽管说,赶快治病救人!”患了绝症的毕竟是他老子,胡光耀心里也很急。
“胡老板,我先申明一点,我不是职业医生,并且我给他治疗的时候不希望有外人在场,除了她。”李淳风指指脸色一变的胡菁菁,继续说道:“安排一个房间,准备好两个大木桶,一个装上热水,一个装冰水,再找两个身强力壮手脚利落的人在门外随时等候差遣。”
“世辉,你去安排。”死马当活马医,胡光耀也顾不得多想,先看看这小子能折腾出什么花样再说吧。
“还需要锋利消毒小刀一柄,纱布、棉球若干。”李淳风补充道。
“好,我这就准备。”胡世辉点头站到一边,开始拨打电话。
那位医科大学教授廖医生张了张口,还是忍住了。
“你刚才说这是中毒迹象,依你看,事发有多长时间?”回过头,胡光耀又提起这个不得不追究的问题。
“毒入骨髓,至少一个月。”李淳风说道。
“嗯……”胡光耀深吸一口气,又长长吐了口气。
一个半月前,老爷子刚巧出门前往承德避暑山庄渡假,按这么算,下毒的人必然不是别墅里的管家、厨师等人。但是,这也不能保证任何人都逃的了嫌疑,熟知老爷子习惯的不下于二十人,究竟哪个才是隐藏在幕后的黑手?
胡光耀眯起眼睛,目光在远处打电话的胡世辉身上扫过,又落在女儿身上,最后又浮现出一个妖娆丰韵的身影——奚思燕。
帝王家里无亲情,常与死亡擦肩而过的胡光耀深知金钱地位对一个人的诱惑力有多大,他不能保证在这件事上谁是清白的,就连睡在枕边的女人和儿女都被他列入了怀疑名单中。
“老爷子,以后参汤绝对不能碰了。”李淳风笑呵呵说道:“想喝汤的话,不妨尝尝芙蓉鲜蔬汤,那个什么鸡里就有卖。”
“好,好啊,小子,你年纪轻轻就能看出老头有病,能不能告诉我从哪学的?”胡秉沉不但没有取笑他,反而郑重地点点头。
“这个,还是不说的好。”说了谁信?道术,博大精深的道术你懂吗?别说看病,就是推卦算命也能说个八九不离十,只是缺少卜算的道具罢了。
“我听说你要五百万诊金,家里缺钱?”胡老头又问道。
“缺,太缺了。”李淳风笑着说道,同时又似不经意地看一眼神色慌张的胡菁菁,这个女人一定没好意思把做丫鬟的事说出去,她眼神中的焦急已经把自己出卖了。
“有没有兴趣到我这里做事?”胡老头笑眯眯说道。
“做什么?打手?不好意思,我的工作是贴身保镖,恐怕做不了粗活,你儿子开的价也不行。”李淳风摊摊手,掸掸衣服上并不存在的灰尘。
老头瞅一眼神色古怪的胡光耀,开怀大笑道:“不是粗活,到我的公司里做事,周薪十万怎么样?”
“我已经有工作了。”李淳风微笑着拒绝。
“那真是遗憾,新希望集团刚成立的子公司正好缺一位经理,既然这样,你什么时候想来,给我,或者给菁菁打个电话就可以。”胡老头恳切地说道。
“好的。”李淳风点头应了声,做经理?做个屁啊,连电脑手机都用不好的人,怎么管理公司事务,那不是扯淡吗。
不过胡老头的话却也让李淳风对他增添了一些好感,起码比盛气凌人的胡光耀态度要诚恳。
豪门办事的效率就是快,没过十分钟,所有的东西都已准备齐全,胡菁菁推着爷爷,和李淳风一起走进临时安排好的治疗房间。
两大桶水搁在屋子中央,都冒着蒸腾的雾气,冰火二重天。
桌子上摆着两个医院里常用的不锈钢铁盘,镊子、手术刀、棉签、酒精、纱布,一应俱全。
李淳风试了下热水,温度差不多刚好。
“把他衣服全部脱掉,进热水桶。”李淳风面无表情地对胡菁菁说道。
“菁菁,你出去吧,我自己来。”在自己孙女面前脱光,胡老头再厚的老脸也扛不住。
“她不能走,等一下还要帮忙,害什么羞,你是他孙女,一家人还怕见不得光?这是治病!”李淳风斥责道。
胡菁菁粉面通红,一双媚眼恶狠狠盯着他,绝对是故意,如假包换的以权谋私,公报私仇!
换谁不行,非要一个女儿家伺候老爷子,不是报复又是什么!
胡菁菁没走,一手搀扶着爷爷,一手帮他脱去衣服,脸孔红得要滴出血来。
“进热水桶烫上一刻钟。”李淳风放下手上把玩的手术刀,拉过一把椅子,盘膝坐在上头,闭上了眼。
“我做什么?”胡菁菁对他这个怪异的姿势撇撇嘴。
“等着。”李淳风两片嘴唇里吐出这两个字来。
毒入骨髓五脏,想要彻底清除难于登天,唯一的办法只有长期不懈的排毒,以药汤养身,逐渐剔除体内毒素。热水泡浴,缓解疲劳,疏通血管,揉嫩肌肤,老人的皮肤紧皱松弛,肌肉血管萎缩,行气艰难,必须以热气辅助,这是治疗前的第一步准备工作。
李淳风也没闲着,他在脑中一遍又一遍把《五行阴阳气》中关于以气疗毒的那一段默诵两遍,调整好状态,迎接接下来的挑战。
“爷爷!爷爷!”守在浴桶旁的胡菁菁忽然大叫起来,胡老头身子一歪,向侧面滑了过去。
虚不胜热,十几分钟的热水浸泡,老头昏沉沉晕了过去。
屋里尖叫,门外也传来胡光耀等人的询问,李淳风不耐烦地吼道:“别喊了!死不了!”
“擦干背,扶到席子上来。”李淳风手指按在老头太阳穴上,没过几秒,胡秉沉幽幽转醒,满脸的汗水。
胡菁菁咬着牙,费尽力气,才把老头从浴桶里搀扶出来,祖孙俩都闹了个大红脸。
“平躺,你把刀子、酒精和棉签拿来。”李淳风对胡大小姐吩咐道。
“要不要打麻药?”胡菁菁不知道他要做什么,端过盘子,有些害怕地望着李淳风。
“打什么麻药!等一下看到他手指发黑,就用你的刀子割破指尖,把毒血放出来。”李淳风喝道。
“放,放血?”胡菁菁端着盘子的手有些颤抖了。
“你怕了?拿枪瞄别人的时候怎么没见你害怕?”李淳风讥笑道。
胡菁菁忿恨地望着他,毅然绝然握紧了手术刀。
躺在竹席上的胡老头紧闭着双眼,这个时候,他除了在心底叹气,什么也做不了。
李淳风调整呼吸,走到这个简易床边,运指如风,快速点向胡老头气海、巨阙、鸠尾、檀中、商曲、章门六大穴位,只在一瞬间一气呵成,紧跟着两只手掌快速在他松弛的腹部按摩起来,一路向上,从腰腹到胸前,再到胳膊,手指,时点时推,手法繁杂玄妙,看不清动作。
“有什么感觉?”李淳风一轮推气之后,擦着额头汗水向老头问道。
“热,骨头酸胀。”胡老头满头大汗说道。
“再来一次!”有感觉就对了,就怕他人老气枯,体内仅存的元气也调动不起来,那样的话只能等死。
又是一阵拍打,两个人都冒着大汗,胡老头像从蒸笼里刚出来一样,一身的水。
“擦汗!你要把他热死不成!”李淳风回头怒斥傻站着的胡菁菁,调整气息,再一次下手点穴拍打。
胡菁菁没空反击,摸起一块毛巾紧张地给胡老头擦汗。
病席上的老头体烫如火,李淳风也越来越感到疲惫不堪,以气疗毒耗费的不止是气力,还有精、神,一个穴位,一个推拿都不能有丝毫差池,精力耗费达到了常人无法想象的极点。
第二轮气疗之后,胡老头的手臂开始发红,血管也膨胀起来,嘴唇哆嗦,整个人犹如一只大烤虾一般,胡菁菁紧张地忙碌在周围,香汗淋漓。
擦擦手心,李淳风开始第三次点穴气疗!
动如风,势如龙,最后一轮连续不断的拍打拿捏,李淳风终于看到了效果,胡老头垂在床下的手指肤色逐渐加黑,毒素在血液高速循环流动下,渐渐汇聚到一起,黑如墨汁。
“下刀!快!”李淳风瘫倒在地上大口喘气,三轮治疗耗尽了他的精力,现在连动一下手臂都分外艰难,人已虚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