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有的剑花忽尔飘散开来,幻化出万点寒芒,如夏夜流萤密密麻麻,闪闪烁烁,又如一团流动的星子,在兰湘子周遭明明灭灭。
金叶子紧缩的瞳孔中映射出点点流星。
无数点寒芒迅速汇集,由点到面,形成皎洁的月华,而点点凝实的光点又如空中流霜。
金叶子感觉有些眩目,看上去很美,但直觉告诉他也很危险。
任你万千光华,我只一走了之。念及此,金叶子脚尖猛地点地,身形平地高高跃起,在空中保持身姿不变向后倒移数丈,衣衫带出烈烈风声。坚实的地面留下一个深深的脚窝。
金叶子如一只凌空的大鸟徐徐落地,脚尖似沾地似不沾地之际,忽觉脑后劲风袭来,脑后头发被激荡得瞬间披散开来。
二傻在晶龙的操控下,没有盲动,趁着金叶子凌空后退之际,瞅准空档,一记“乌龙摆尾”,蛇尾朝金叶子后脑狠狠抽来。时机拿捏得恰到好处。
与此同时,兰湘子将漫天剑光倏尔收拢成一束,人如翩然惊鸿,腾空而起,如影随形般直逼金叶子,整个人与剑凌空并成一线,剑尖直指金叶子眉心。
无数次的生死搏杀,金叶子对危险有着敏锐的直觉,这种直觉令金叶子毛骨耸然,同时也让他在生死一刹那作出了准确的预判。
金叶子没有回头,直视着玉女剑寒意透骨的剑尖,任那一点光华在收缩如针的瞳孔中急剧放大。
间不容发之际,金叶子全身忽柔若无骨般猛然直接向下收缩,身躯拆成片状紧帖在地面上。
其缩骨功与柔术达到了随心所欲、身心合一的地步。
这个江湖狠人在肉身的修炼上的确没有丝毫的掺假,将缩骨功与柔术这两种普通的功法已修炼到“化平庸为神奇”的境界。
任何一种功法,无论精妙还是粗浅,只要下足了功夫,都能产生匪夷所思的效果。
玉女剑擦着金叶子的鼻尖而过,犀利的剑意将其鼻尖的寒毛激成齑粉,细雾般飘散。
二傻雷霆万钧的一击也随即落空,强烈的劲气激荡得金叶子黄发如风中败草,凌乱飘舞。
金叶子从地面弹身而起,手中折扇上下翻飞护住周身要害。全神戒备地注视着兰湘子与二傻的一举一动。
双方的位置已经对调。
兰湘子一剑走空,没有丝毫的停留,玉女剑剑势连绵如云,明若秋水的剑身在空中划出道道耀眼的光华。
刺、削、挑、斩、撩、劈、扫……兰湘子将玉女剑法的基础剑式淋漓尽致地施展出来,以极致的速度把这些至简的剑式以华丽的形式诠释出来。
层层剑幕,月华匝地,点点寒芒,月色流霜。
没有平凡的剑式,只有平凡的人。
金叶子使出浑身的解数,折扇挥舞得洒水不露,全力应对着。
晶龙因为日日食用心镜红花,在一点一点地的恢复着昔日的实力,所能释放的魂力也日益强大,将魂力加持在二傻的元神上,二傻的表现已令金叶子颇为顾忌。
二傻在地面上无比灵活地游走着,不时地攻击金叶子的下盘,瞅准空隙,要么嘶咬,要么抽击,要么緾绕,令金叶子颇为棘手。
三者打斗的动静早已惊动了许多路人,许多人从巷口涌进来,远远地围观,不敢近前,唯恐做了城门池鱼。
一位绝色的女子,一把流光四溢的宝剑;一个浑身上下如涂了金粉,挥扇如风的汉子;一条气势汹汹,势若游龙的黄金蟒。三者忘我的搏杀。
这在佐天城前所未有,围观者惊诧不已。
旁边还一动不动地躺着一个十来岁的小孩,嘴角依旧不时有鲜血溢出,生死未卜。
围观者不明所以,大都不敢上前。
怡情院内,夏夫人用一件无关紧要的事打马虎,支走了阿雄。
夏嬷嬷悄无声息地潜回了怡情院。
一间不为人知的夹层密室内。夏嬷嬷与夏夫人正神情凝重的注视着一面青铜镜,铜镜的背面是人首蛇身的伏羲正在龟甲上推演先天八卦,伏羲的眉心有一只天眼已经开启,眼中隐隐放射出深邃睿智的光来。
整个图案,线条简洁拙朴,但却透出穿越无数岁月时空的古韵。
铜镜的正面光滑异常,而镜中显现的场景正是小巷中的激战场面。
“这金叶子太过自负,看来现在麻烦了。”夏夫人有些不满道。
“金叶子废了子英的气海,也算达到了预期的目的。”
“如果金叶子被擒,一旦出了意外,就会有不大不小的麻烦。”夏夫人话里有话。
“这个大可放心。一个性命掌握在别人手中的人是不会产生真正的威胁的。金叶子走到这一步,也在老身的意料之中。只是他太过愚蠢,得手之后,应马上远遁。顾及乌帮主的颜面,我会让他多活些时日,可惜他妄自托大,嫌自己命长。这也怪不得老身了。”夏嬷嬷微嘲道。
“早处理,早清静。”夏夫人果决说道。
“这金叶子就要落败了。没想到在大阵的禁制下,兰湘子剑法还如此了得。”夏嬷嬷感叹道。
“此事千万不能让子思知道内情,否则我将生不如死。”夏夫人忧心忡忡。
“如此大的动静,左爷恐怕已经知道。”夏嬷嬷语气笃定。
“如何是好?”夏夫人露出一丝惊慌之色。
“无妨,从死人的嘴里是得不到任何东西的。老身早已布置好了激发爆烈符的阵列。咱们只需静观其变。”夏嬷嬷一幅胜券在握的样子。
无需人通报,左子思从护城大阵的波动中已察觉出发生了什么,兰湘子带着子英到七星堂入门报名,一直到现在没传来任何音讯,左子思的心中就生出不好的预感。
当得知阿雄并未亲自去倍着兰湘子母子,心头的阴影又加重了几分。他与阿雄匆忙出了左府,循声定位,向出事地点奔去。
兰湘子的琼鼻已渗出晶亮的汗珠,发丝间也有丝丝的香雾袅袅升起。但剑势依旧连绵不绝,将金叶子的身形罩在一片耀眼而清冷的光影之中,将他所有的退路封死。
既要化解细密如织的剑光,还要躲闪一条刁钻凶猛的黄金蟒的进攻,金叶子早就失去了最初的镇定与从容。一件黄色锦衣已千窗百孔,破得不成样子,腿上,胳膊上,胸口都已挂彩,伤口虽不致命,但已影响了金叶子的斗志。
金叶子有些后悔,没有在一击得手后立马走掉,可现在想走似乎已不大可能。
如此艰苦的恶斗,金叶子始料未及。自出道以来,都是金叶子利落地解决掉别人,金叶子可绝不想被人解决。
但金叶子明白,如此打法,他必败无疑。毁了人家儿子炼气的根本,断了别人的仙路。一旦被人所摛,能活着那才怪。
关键时候只有不怕死,也许才不能死。与其坐以待毙,不如拼死一搏。
金叶子露出了一个江湖暴徒的狠辣本色,只要兰湘子的剑攻击的不是致命之处,他就不再遮挡,而是不管不问的直接反攻。
这种‘以伤换伤,两败俱伤’的打法令兰湘子的剑势登时受阻,金叶子看到了生的希望。
但金叶子不了解兰湘子的过去,如果了解,他指定不接这个活。同啸天狼相比,他实在是不足挂齿。
同兰湘子杀过的那些角色相比,他只能算是阴沟里的泥鳅。
兰湘子马上洞察了金叶子的打法与意图。万千剑光忽然合一,所有凌厉的剑意凝结一点,兰湘子苍天白鹤般腾空而起,白衣当风,飘飘有凌云之姿,而后灵动轻盈的翻转,头下脚上,人与剑拉成垂直一线,从天而降,直刺金叶子的头顶百汇大穴。
若一剑贯顶,必当场殒命。
而在地面游走的二傻此时也居然弹身而起,凭空游弋,嘶嘶作声,犹如飞龙在天,灵活矫健的身躯不顾一切地朝金叶子緾绕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