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一望无际的雪，没有一丝风，所以落雪很平稳。
“这特么什么鬼地方，除了特么的雪还是特么的雪。”斗狼嘴里骂骂咧咧。
“没有酒，没有女人，没有烤肉，没有……特么的什么也没有。”千手蜈蚣也怨气冲天，“这一连几天，嘴里都淡出鸟来了。”
黑塔面色冷峻，紧闭着棱角分明的嘴唇，双眼不时警惕地打量一下看似平静的四周。
刚刚进入这个神秘的冰雪世界，三人还有一丝新奇，时刻保持着职业性的警觉，可这么多天过去了，别说碰到个活人，连个野人影子也没撞见。
三人前后左右都保持着几十米的距离，呈品字形，拉网式前进，速度不紧不慢，务必保证所过之处，不放过可疑的一草一木。
长期的历险生活，炼出了他们超乎常人的敏锐听觉，所以这个距离并不妨碍他们之间的信息沟通，极低的声音也能清晰入耳，在不宜出声的危险之地，也可以比划手势，那些手势简单明了，其中含义早已烂熟于心。
干跟踪搜索这种活儿，他们都是就中老手，且配合起来驾轻就熟。这是一种危险度相当高的活，一不小心，就极有可能由猎手变成猎物，所以都比较小心翼翼，动起手来老到狠辣，决不含糊。
追踪，最怕的是丢了目标，那种无的放矢的茫然，会令追击手忐忑不安。好在三怪的心理素质在长期的刀头舔血生涯中早已冷硬如铁。
一个小孩、一个女人、一个老人，给人的感觉都很弱势，听起来，都是很好欺侮的。尽管传言对方如何厉害，可毕竟未亲眼所见，总给人不实的感觉。
人往往只相信自己的眼睛。
这也是三怪底气十足的原因之一。当然最大的底气来自对自身手段与实力的自信。
所以斗狼与千手蜈蚣的警惕心已没有来时那么强。
三人的干粮都已吃得差不多，而且那些原来松软的干粮在冰雪的冷冻下，也都已变得硬梆梆，早已失去了原来的味道，入口干硬、粗粝，如同沙石蜡块般，难以下咽。
一贯美酒佳肴，何曾遭过这种罪。不能享受美酒美食美女，谁特么闲着没事去加入帮派，把头别在裤腰带上过活。不为了享受，谁特么去杀人放火走私贩毒，谁特么就是标准的傻屌。
但眼下这趟活与他们的初衷似乎背道而驰。
子英、兰湘子、三无疯道明明进了这个雪界，且两拔人一前一后，可这么多天了，硬是找不到。三人好像凭空蒸发了。
千手蜈蚣与斗狼有些松懈，嘴里七七八八。二人心中萌生了退意。
“黑塔，咱们弟兄回去吧，这茫无目的的找，得找到猴年马月。”斗狼以试探的口气说道。
“回去？咱们现在还回得去吗？”一向浑身是胆杀人如麻的黑塔说了一句摸不着头脑的话。
这句话证明了活得久的恶人，往往都不缺少过人的见识与狡猾。从事危险的职业，单靠运气与勇气的人命似乎都不太长。
要靠实力与头脑。
千手蜈蚣与斗狼的头脑相对黑塔来说就有些简单。
“此话怎讲？”一旁的千手蜈蚣也一愣。
“这趟活是夏嬷嬷亲自吩咐下来的，是大哥拍着胸脯担保的。又给了那么多的酬金，这活对咱们来说，只能成功，不能失败。说白了，咱哥仨已没有退路了。”
“大不了咱不要这酬金了，还能咋地？”斗狼不以为意的说。
“如果是一般人交代的活，不做也就不做了，但这夏嬷嬷，咱却得罪不起。”
“凭啥？”千手蜈蚣语气中也透出些不服气。也难怪，千手蜈蚣与斗狼都是很牛逼的人，牛逼的人只有遇到更牛逼的人才能服气。根据“一物降一物”的法则，这个世上，注定没有最牛逼，只有更牛逼。
“咱们的分舵在佐天城的地盘，如果左家跟咱们较真，咱们在佐天城的日子绝对不会好过，天都城总舵的生意也会受到影响，何况，得罪左家自然也得罪了夏家，二家同气连枝，咱们还有一条重要的走私线穿过夏家的封地，若没有这夏嬷嬷从中周旋，恐怕早就被切断了。若两大世家同时出手，咱们还真的难以招架，世家的力量深不可测，还真不是咱们所能抗衡的。”
“哥，看不出来，你的信息好灵通。”斗狼听得暗暗咋舌。
“若是平时，我也不会说起这个。”黑塔只是讳莫如深地笑笑，并不说破消息的来源。
“老子最烦受人管辖，大不了一走了之，我去特么的狗屁世家。”千手蜈蚣拿出一副天不怕地不怕的架势。
“兄弟，这话也只能在我面前说说，别在外面胡吣，口无遮拦，到时候，大哥也保不了你。”黑塔看似粗犷强悍，实则粗中有细，知道什么该说，什么不该说，什么可以肆无忌惮地说，什么却只能烂在肚里。
“记住，同整个刹风帮的利益相比，咱们都是可以牺牲的卒子，咱们只能一条道走到黑，否则，大哥那一关咱们就过不了。夏嬷嬷给咱们那么多的酬金，也只是不想坏了道上的规矩，给足咱们面子，要咱们老老实实做事，把事做得漂亮。”黑塔的语气中隐隐透出一丝无奈，“这是一条不归路呀。”
“别整得那么凄惨，跟个长毛似的，想当年，咱们火并黑流帮的时候，兄弟们浴血奋战，杀得那真特么痛快，你一口气打爆了三十多人的脑袋，眉头也没皱一下，今天怎么前怕狼后怕虎的？”千手蜈蚣大咧咧道。
“杀千人而眉头不皱，得罪一人而为之胆寒。是因为前者无论人数再多对你都构不成威胁，而后者仅仅一怒，都会逼得你无处存身。”黑塔大有深意的说道。
“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千手蜈蚣有些不耐，“考虑那么多干吧？累不累？要打就打，要杀就杀，痛快。”
“有些事可以不考虑，有些事还真的不能不考虑。咱兄弟是来谋求富贵的，不是来白白送命的。”黑塔对对着千手蜈蚣直着嗓子吼道。
“那你说现在怎么办？”斗狼缓和了一下起火的情绪道。
“只能向前，捉住了那个女人和孩子，就皆大欢喜。咱兄弟照样逍遥快活。”黑塔语气决绝道。
“那就继续，为了漂亮的女人，为了吃花不尽的财富，为了将来有一天能将那些令老子不爽的人踩在脚下，咱弟兄们拼了。”斗狼嗷嗷怪叫着，如同打了公鸡血一般。
“还是特么的先想方设法填饱肚皮吧。”千手蜈蚣摸着叽哩咕噜的肚子说道。
在千手蜈蚣的提醒下，黑塔与斗狼的肚子也不争气地发出了响亮的肠鸣。
“狗走千里都吃屎，虎走千里都吃肉，咱兄弟今个儿要想法打一些野味，架火烤肉，放开量地吃特么一回。”千手蜈蚣吞咽着口水道。
“老弟你能不能别乱用词，什么狗呀屎呀的，老子让你弄的都快没胃口了。”黑塔一脸黑线道。
“天狗哥，你别生气，千手老弟他纯属无心，绝不是取笑你，”斗狼对黑塔有几分讨好的说道，继而又扭过脖子，对着正在挠头的千手蜈蚣笑骂道：“你个傻逼二货是成心吗？你忘了黑塔的小名了吗？”
“小名那是多秘密的事儿，我哪儿知道？”斗狼不好意思道。
“我小名叫天狗，你给我记住了。”黑塔郑重其事道，“不知者不为过，现在知道了，以后再特么当着我的面胡吣，老子掰了你的牙。”最后的语气已相当不善。
“一句玩笑，至于吗？”千手蜈蚣小声嘀咕。
三人一边前行，一边注意着周围地的动静，试图发现什么雪地野兽。只要发现，相信凭借三人的实力，绝对是他们的菜。
四周的雪地静悄悄的，似乎除了雪，什么也没有。
三人不耐烦，无所顾忌地弄出很大的动静，想要将潜藏的兽类惊吓出来。
但四周依然静悄悄的。
折腾了半天，别说飞禽猛兽了，连根毛也没有。
三人都有些沮丧，这特么真的是一片死地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