狄戎人足足攻打了七八天时间,双方都丢下了不少尸体,问题是,狄戎人很多时候都是逼着奴隶往前冲,但是,边城这边,不到危急情况,总不能逼迫军户去做炮灰。毕竟,这些军户才是边城的根基所在,有了这些军户在边城世代繁衍,边军才扛得住一年又一年的伤亡,每每可以及时补充兵力。
毕竟,军户不比民户,可以拿着钱财或者是其他什么逃避兵役,真要到了关键时刻,你便是八旬老头,给你一根木棍,该让你上战场,你还是得过去。
狄戎人是夜里的时候撤退的,那会儿大家还在城墙上暂歇呢,狄戎人就悄悄的拔寨走了,一直在城头警戒,盯着狄戎人动向的士卒发现之后,便报告了上去,结果,上头一商量,压根没有出城追击的意思,眼睁睁看着狄戎人从容撤走,甚至还带走了一些狄戎人中身份比较高的贵族的尸体。
之前双方在城头拉锯一样,有几次危急的时候,几乎攻破了城头,原本预留着想要等到最后再出场的骑兵也换上披甲兵器跑到城头跟狄戎人作战了,因此,等到这会儿发现狄戎人撤退的时候,一个个都表现得累得爬不起来,哪有精力前去追击。
秦昭哪怕知道其中有些猫腻,但是,明面上,却是挑不出半点错处来,因此,也没有吭声。
大战之后,那些同样疲惫的军户被命令收拾战场,其他人总算可以松快一些。
卢明远表示,一众将领可以回家好好放松一下了,回头再庆功,论功行赏。
秦昭回到自个府中,府中秩序井然,如同平常一般,心中便是一松,果然,家里有个人守着的确是不错的。
宜阳郡主已经听说了消息,这会儿带着侍女出来迎接,见秦昭穿着一身铁甲,头上还戴着头盔,盔甲很多地方被血染成了黑红色,看着格外吓人,宜阳郡主被吓了一跳,连忙问道:“子容可曾受伤,快,伺候老爷更衣,叫大夫过来!”
秦昭哭笑不得,说道:“令月别担心,都是别人的血,我没受伤!”
宜阳郡主不肯相信,硬是拖着秦昭进了屋,看着秦昭换下了盔甲,乃至里面的衣服,确定秦昭身上没有什么伤口,这才放下心来,又连声吩咐下人准备热水,伺候秦昭沐浴。
秦昭这些日子也着实累得狠了,坐在浴桶中,由着下人帮他搓洗着头发还有皮肤,热水温度正好,蒸的他昏昏欲睡,宜阳郡主一直在外头守着,听说秦昭在浴桶中睡着了,不由一阵心疼。
宜阳郡主虽说自个没有去城墙,却也每日里命人去打探消息,又叫人炖了补汤给秦昭送过去,因此,却是知道战况激烈,秦昭这些日此吃住都在城墙上,做梦恨不得都得睁着一只眼睛,生怕出什么乱子,这会儿战斗结束,整个人放松下来,不困倦才怪。
宜阳郡主吩咐伺候的人更加轻缓一些,等到帮着秦昭清理一番之后,这才拿了毛巾给秦昭擦干了头发,换上了里衣,几个人抬着秦昭去了卧室歇息。
宜阳郡主坐在塌前,仔细看着秦昭平静的睡颜,她跟秦昭已经做了近半年的夫妻,秦昭生得俊美,不过,他虽说年轻,却是气度不凡,又颇有城府,人们第一眼看过去,注意到的绝不会是秦昭的长相,而是他的气度,宜阳郡主也是如此,这会儿秦昭平静地躺在床上,神情安然,眉眼轮廓也变得柔和起来。
别说什么男人好色之类的话,其实女人也是一般,要不然后世也不至于小鲜肉大行其道了,宜阳郡主见识过不少青年才俊,其中,容貌出众的美男子也有,只是,宜阳郡主一贯对此嗤之以鼻,按照如今天京流行的眼光,美男子的标准却是貌若好女,一个个还涂脂抹粉的,叫宜阳郡主格外看不过去。
秦昭原本生得也比较像他生母,但是,他这些年的历练却是叫他的容貌更显得英气,而不是女气,宜阳郡主之所以很快便与秦昭交心合作,某种意义上,也跟秦昭的长相有关,这会儿宜阳郡主手指在秦昭脸孔上风虚虚地描摹着秦昭的轮廓,脸上露出了一个自己都没有发觉的温柔笑容。
秦昭这一觉足足睡到下午,天色都开始昏暗下来了,这才清醒了过来,醒来就看到宜阳郡主坐在一边打盹,见他醒了,也惊醒过来,连忙吩咐下人过来伺候秦昭梳洗更衣,又叫人准备摆饭。
秦昭这些日子以来,一直就是在城头跟普通士卒一块儿同吃同住,顶多他碗里的汤多点肉,并不比其他人吃得好到哪里去,宜阳郡主虽说做了补汤过去,但是,秦昭也没有喝,直接倒进了给士卒们装汤水的大锅里头,叫大家一块儿分了。
他能吃得了苦头,但是,既然有好日子过,也没有不过的道理,因为考虑到秦昭睡了一天,一直水米未进,因此晚饭非常丰盛,秦昭大吃了一顿,他消化能力可比常人强得多,一个人几乎将大半桌的菜都包圆了,最终摸了摸微微鼓起的肚皮,感叹了一声:“这才是人过的日子啊!”
宜阳郡主横了他一眼:“家里之前给你送了饭菜过去,谁让你自讨苦头,硬是不要的!”
秦昭微微一笑,也没有如何解释,宜阳郡主也就是一说罢了,抱怨几句之后,便命人撤了桌上的残羹剩饭,也没有带着下人,就与秦昭两人一块儿去花园中散步。
狄戎人刚来攻城的时候,天上还只是个细细的月牙呢,如今已经是半轮了,月色极好,不用灯笼,都能看清楚前路,两人一边走,一边说着话,走到花园深处的时候,宜阳郡主一边伸手折了一枝木樨花,凑在鼻尖闻了闻,口中却是说着跟花没有半点联系的话题:“你们城头打得热闹,这边城里头,这几日也是热闹得紧!”
秦昭顿时知道她说的是什么意思了,便问道:“可查出什么没有?”
宜阳郡主点了点头,沉吟了片刻,这才开了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