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深人静,宫少玄和梁暮云走在村庄的街道上,时而传来几声狗吠。这一路走来,梁暮云心里一直想着“阴阳奇境”四个字,由于与宫少玄萍水相逢的缘故,便也没有去多问。
宫少玄见梁暮云一副闷闷不乐的样子,只当他是在想念自己的亲人,便打破宁静说道:“孩子,马上就要到了,你看就在前面,‘云来客栈’。”
梁暮云笑了笑,这正是白天见到的那家客栈,心里还暗暗将鬼影骂了一遍,想道:“就鬼影那副模样,活该风餐露宿。”
宫少玄刚刚一进门,掌柜的便笑嘻嘻地迎上前来说道:“客官,你总算是回来了,要在平日里,我们店在这个点,早就打烊了。”
宫少玄笑道:“有劳掌柜的给我们做几个小菜送来。”
那掌柜的见有生意可做,便也笑道:“好嘞,客官,你先上楼休息。”
梁暮云见那掌柜的满脸皱纹,青丝白发夹杂在一起,他笑着看了梁暮云一眼,关上客栈的门,慢慢地向后院走去。
宫少玄带着梁暮云上了楼,笑着对梁暮云说道:“孩子,就是这里。”
梁暮云抬头可见“天字号”几个字,宫少玄轻轻敲了敲门,里面传来一个女孩的声音:“谁啊?”
宫少玄答道:“夭夭,是我。”
不一会儿,只见一个女孩把门打开,欢喜地说道:“师傅,你怎么去那么久啊?你看,饭菜都凉了。”
梁暮云见那个女孩和自己一般大小,弯弯的柳叶眉,一双水灵灵的眼睛向自己投来,并问道:“师傅,他是谁啊?”
宫少玄和梁暮云进了门,那个女孩便把门关上,待宫少玄坐下来,喝了杯中的茶水,说道:“他叫梁暮云。”
那个女孩莞尔一笑,接着说道:“这个名字好听,我叫陶夭夭。”
梁暮云见陶夭夭这般活泼可爱,便也笑道:“你的名字也好听。”
陶夭夭坐在凳子上,斟一杯茶水,递给梁暮云时说道:“梁暮云,以后我就叫你云师弟吧,你入门比我晚。”
梁暮云接过杯子,坐在桌子边说道:“谢谢陶姐姐。”宫少玄看了梁暮云一眼,只见梁暮云也在看着自己,宫少玄便笑道:“孩子,你将来有什么打算?”
梁暮云看了陶夭夭一眼,自己唯一的亲人在楼观派离奇失踪,其后又从宋赤眉和鬼影手中九死一生,便明白江湖险恶,没有一技之长,救不了他人,也救不了自己。便对宫少玄说道:“宫叔叔,我想学武功。”
宫少玄笑道:“你学了武功做什么呢?”
梁暮云想了想,认真地说道:“我想行侠仗义,保护更多的人,不被坏人欺负。”
宫少玄把茶杯放下,接着说道:“噢?那你眼中的坏人是什么样的?”
梁暮云想也没想就说道:“就像鬼影,他就是坏人。”
陶夭夭见宫少玄笑而不语,便说道:“师傅,你就收下他吧,反正我看着挺顺眼的。何况……何况师傅你只有我一个徒弟,你看大师伯,都几百名弟子了。”
宫少玄陷入沉思之中,门外忽然响起一阵敲门声,接着有声音说道:“客官,你的饭菜。”
陶夭夭说道:“来了,来了。”那掌柜的将饭菜放到桌子上,便笑着说道:“如今外面战火纷飞,听说谷子一要在南阳召集有志之士,共同抵御胡贼入侵,这不店小二都去了。我这把老骨头,就只有守着这个店做点生意混口饭吃,所以店里人少,做饭菜慢了些。”
宫少玄笑道:“掌柜的,你说的谷子一是在襄阳召集义士抵御慕容垂大军的义军盟主吗?”
那掌柜的笑嘻嘻点点头道:“客官,我说的就是他,就是他。明天从这里启程赶去,应该还来得及。客官慢用,有什么需要的,再叫我。”
宫少玄道:“有劳掌柜的了。”
那掌柜的将桌子上已经冷却的饭菜收好,并把毛巾搭在肩上,慢慢地走出门,陶夭夭走到门边,待那掌柜的背影消失,便把门关上。
宫少玄说道:“孩子,来,吃东西,你都饿坏了吧?”说着夹了一些菜放到梁暮云碗里,梁暮云此时肚子空空如也,抬起碗,拿着筷子,张口就狼吞虎咽地吃起来。陶夭夭看着梁暮云这般模样,不禁笑道:“云师弟,慢慢吃,不要噎着了。”宫少玄看着他如此不拘礼节,性格豪爽,自然而然心里多了几分收徒弟的念头。
梁暮云嘴里只是“嗯,嗯”的答道,却也说不出话来。不一会儿,桌上的饭菜被一扫而光,再看自己的面前,堆了一堆残食的骨头。然后拍拍肚子说道:“我吃饱了。”
梁暮云见陶夭夭和宫少玄看着自己,便问道:“陶姐姐,宫叔叔,你们怎么了?”
陶夭夭一怔,笑道:“云师弟,你都吃饱了,还不拜师吗?”
梁暮云看了看宫少玄,对他说道:“宫叔叔,你愿意教我武功吗?如果你不愿意教我,那我就不拜。”
宫少玄笑道:“你这孩子,像是我在求你学武功一样。”
陶夭夭插嘴道:“师傅,你以前拜师学艺的时候,不也是这样吗?”
宫少玄又笑着说道:“好!只是这阴阳之术,比天下所有武功都难学。所谓窥阴阳以晓天道,修阴阳不得天道者,命不能长久。孩子,你可要想好了。”阴阳之术,本是偷窥天机,自古以来,由阴阳得天道者,命方可长久;修炼阴阳之术不得道者,天命难违,修炼之人不入魔道修炼邪术,那么在七七之后,便灰飞烟灭。阴阳家自成一派,因修炼极难,因此从秦始皇时到晋,门庭冷落。故历史记载从魏晋之后,阴阳家相继离世,其后再无阴阳之术。
梁暮云见宫少玄如此说法,已经有收徒之意,便急忙从凳子上起来跪下说道:“宫叔叔,徒儿拜见!”接着磕了三个响头。
宫少玄问道:“孩子,你想好了吗?”
梁暮云说道:“古人有言,天地所以能长且久者,以其不自生,故能长生。我梁暮云岁不过数十载,不求长生,故能长生。”
宫少玄惊道:“这些道理你怎么学来的?”
梁暮云说道:“虽然我爷爷不教我学剑法,但是也让我读了很多书……”说到这里的时候,梁暮云的声音停了下来。
宫少玄见梁暮云又想起亲人来,便说道:“起来吧,云儿。明天跟着我们一起回去拜见几位师伯。”
“是,师傅。”梁暮云起来坐在凳子上,回头看了一眼陶夭夭,见她一脸欢喜。接着陶夭夭对宫少玄说道:“师傅,我们明天去参加那个义军联盟大会吗?”
宫少玄喝了一杯茶,笑着说道:“当然是要去的,你几个师伯应该都已经去了。好了,云儿,夭夭,早点休息,明日我们一早就起身。”
“是,师傅。”
梁暮云与陶夭夭走进卧室,只见里面有两张床,两张床之间隔了一层屏风,上面画的尽是飞鸟走兽。陶夭夭便笑道:“云师弟,你跟师傅挤一张床。”
“好的,陶姐姐。”梁暮云刚刚说完,陶夭夭便入了屏风之后。
梁暮云脱去靴子,见宫少玄还没有进来,便问道:“陶姐姐,师傅什么时候进来啊?”
陶夭夭说道:“师弟,你就不要担心了,师傅每天睡觉之前都要修习阴阳心法,赶紧睡吧,明天还要赶路呢。”
“噢。陶姐姐,你也早点睡吧。”梁暮云说着,把被子盖上。也许奔波一天的缘故,不一会儿,便已经进入了梦乡。
待梁暮云睡去,陶夭夭从屏风后面出来,看见宫少玄坐在梁暮云旁边,便悄悄问道:“师傅,云师弟的象数如何?”
宫少玄淡淡的说道:“我刚刚占卜天象,云儿乃是百年不遇之人,有纯阳之数、纯阴之数、渐阳之数、渐阴之数四象,江湖大道昏昏,乱世之秋,不知是福是祸?”
陶夭夭笑道:“先贤曾言,‘祸兮福之所倚,福兮祸之所伏’,师傅就不必担心了。”
宫少玄看了看陶夭夭,便也笑道:“孩子,早点休息。”
陶夭夭走过屏风,接着说道:“师傅,你以后可不可以不要再用‘天眼之术’啊?”
宫少玄微微一笑,站起来将烛灯熄灭,便也轻声细语说着:“夭夭,我知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