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笙见宋桢周身剑气纵横,不禁气恼,“你是不是没有听懂我说的话,现在这是做什么!你可千万不要意气用事啊!”
剑气缓缓收敛,宋桢依然还是病殃殃的样子,脸色苍白如纸,但他眉眼间却有了那么一丝丝锋锐与桀骜。
他闭上眼,默默运转天行浩然养气篇,继续进行修炼。
但青笙看着再次进入修炼状态的宋桢,却知道,今夜的事情已没有转圜的余地。
宋桢修炼,不是答应她不再管这件事。
而是为了让自身状态更为饱满,到时候厮杀起来才会更得心应手。
眼见宋桢不听劝,青笙又气又恼,但又没有办法,只能陪他一起阻止河神娶妻。
因为宋桢是麒麟儿,就算她死了,也不能让他受到一星半点的伤害。
这,便是大长老齐佑、父亲青雷,派她来的目的。
约摸半刻钟,一曲缥缈悠悠的迎亲曲传了过来。
宋桢闻声睁眼,看了眼同样睁开眼睛的青笙,然后走出木屋,站到负山龟背上,居高临下看着那一队妖兽迎亲队伍抬着一顶婚轿修炼过来。
轿帘晃动间,能看到其内坐有一位凤冠霞帔的少女,仿佛在低声哭泣。
他走下负山龟,来到迎亲队伍前方,背微微驮着,双手拢袖,互抄在袖中,笑吟吟的看着来到面前的队伍。
青笙无奈叹气,只好随他一起下了负山龟,站于他身旁。
妖兽吹奏不停,不过行进的队伍却停了下来。
一头妖兽老龟迈着四方步走到宋桢面前,偏头瞅了瞅宋桢,目光落到青笙面前时,目光一亮。
老龟趾高气扬,对宋桢道,“臭小子,我看你是活腻歪了,敢阻挡河神娶亲的队伍!不过今天是大喜的日子,我不与你一般见识,把这少女留下,你赶快给我滚!”
宋桢心头怒气升腾,他咧嘴一笑,体内魂气运转,雷法已经施展出来。
右手金雷,左手水雷。
一金光璀璨,一蓝光幽幽。
老龟见宋桢忽然施展出雷法,意识到这少年竟然是练气师。
他脸色突变,四肢与脑袋嗖的缩回龟壳,然后龟壳滚动,便想要重回迎亲队伍之中。
哧!
宋桢的身影忽然消失与原地,只留几道电弧闪烁。
夜色中,一道金光拖出绚烂的星尾,刺啦划过滚动这的老龟龟壳。
老龟龟壳连同内里的躯体一分为二,直接被金雷切为两半。
在老龟龟壳、躯体裂开的同时,宋桢身沐雷光,如雷部天尊,直接冲入迎亲队伍之间。
河神部下的虾兵蟹将纷纷化为妖兽,各施神通,铠甲、长枪、利尾、钳子、大颚,呼喝声不绝,攻击如雨落。
宋桢身影消失不见,只见一道金光、一道蓝光在数十名虾兵蟹将之间来回穿梭,电光缭绕,电弧如蛟,如入无人之境,无一合之敌。
因心中恼怒,他下手极重,手下没有一个妖兽能够生还。
鲜血倾洒,断肢乱飞,残躯满地,尸横遍野。
一顶婚轿,孤零零的立在中间。
宋桢走到婚轿前,掀开轿帘,轿内唐府女儿瑟瑟发抖,缩在轿子一角。
他收了雷法,满身雷电顿时消散,一身煞气也缓缓消散,声音温和,“没事了,回家去吧。”
一身凤冠霞帔的少女抬头,怯生生看着宋桢,认出了他曾是来府上借宿的少年。
她抬袖,拭去满面泪水,道,“多谢宋公子活命之恩,可我不能回家。若今日我没有进水府,与河神拜堂成亲,我一家几十口难活过明日,而且暖水镇周边千亩良田都将陷入水涝,今年没有任何收成,不知多少家庭要支离破碎,无食果腹!”
“那你知道,你若进了水府,你会怎样吗?”
“嗯,我知道。”
宋桢看着怯怯弱弱的少女,从她目光里却看到了畏惧与坚定两种矛盾的情绪。
他的心忍不住颤了颤。
女子不是应该站在男子身后被保护吗,怎么现在连舍生取义都要女子来做了。
这个世道,还没败坏至此吧!
“出来吧,万事有我呢!”
他对少女伸出手,少女定定望了他半晌,突然泪如泉涌,伸手搭上他的手掌,随他出了婚轿,看了眼一地狼藉,不自禁的靠近宋桢。
一身红色嫁衣的少女牵着少年的手,微微侧首,看身旁脸色苍白的少年,如看一位盖世英雄。
宋桢对少女微微一笑,然后面向暖水河,声音朗朗,“暖水河河神,几十名部下死伤殆尽,你也不管,真的打算学那头老龟,做一只缩头乌龟!”
暖水河河神,作为朝廷敕令正封的河神,暖水河方圆几十里的情况,他都能感应到,更别说此时就在暖水河河边的激烈厮杀了。
他不出来,只能说明他怕了!
毕竟山野偏僻之处的一条小河流的河神又能有多大的神通,只不过也就是欺负欺负凡人,作威作福罢了,真的遇到修为高深的练气师和武夫,也只能做缩头乌龟。
但宋桢知道,暖水河河神不值一提,麻烦的是暖水河河神后面的势力。
暖水河河神敢冒大不韪而做出河神娶妻这种早已废除的陋习,而且,他能被朝廷敕令正封为河神,都表明,他背后定然有势力倚靠。
这背后的势力才是青笙劝告他不要招惹暖水河河神的原因,毕竟,能运转出一位朝廷敕令正封的河神,即使是一条小河流,那这股势力也得需名门世家或实力深厚的强者为倚仗。
而且,朝廷,也不会眼睁睁看着他擅自打杀了一位敕令正封的河神而无动于衷。
月光下,暖水河波光粼粼,一片平静。
等了片刻,宋桢冷声,道,“你既然不愿出水府,那我只好往你水府走一遭了!”
“我来吧!”
青笙抬手制止了宋桢,瞅了眼一身红嫁衣的少女,道,“你在岸上,护好她就行。”
说完,青笙转头往暖水河里走去。
只见随着她越走越近,暖水河河水修炼翻腾不休,最后轰然掀起十几丈高的浪头,河水裂开一条缝隙,露出暖水河河底的河神水府。
青笙旁若无人,慢慢走进两边皆是十几丈高的浪头的缝隙,一步一步走进暖水河河底,走入水府宫殿之中。
片刻,她便从水府宫殿走出,手中如拎着一个鸡仔一样,拎着一位身穿大红新郎服的中年人,正是暖水河河神。
暖水河河神挣扎大喊,“你们知道我是谁吗?我可是朝廷敕令正封的河神!你们今日阻止了我娶亲,看似侠义心肠,但暖水镇千亩良田今年休想有一点收成!唐府,也休想落得一个好下场!”
他也知道奈何不得宋桢与青笙,但却依然口出威胁,似乎丝毫不惧怕宋桢与青笙两人能把他如何。
少女闻言,面容暗淡,不自禁的握紧了宋桢的手。
宋桢转头对她笑了笑,然后看向暖水河河神,目光冰冷。
青笙走上岸,身后十几丈高的水墙轰然倒塌,坠落入暖水河河床之中,波涛汹涌,白浪翻飞。
她一把把暖水河河神掼在地面上。
暖水河河神想要起身,只见空气里突然生长出一根根尖厉的冰锥,把他团团围住,丝毫动弹不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