汝城牢狱。
牢狱昏暗阴森,过道幽深。
两边是一座座监牢,监牢由一根根铁桦木围成,上面镌刻有囚天镇的符文,牢不可摧,用来防备有强者越狱。
所以,当杨隐说牢狱之中有人被收买时,所有人都没有反驳。
因为,若是没有内应,监牢之中金丹境的周蒙,根本不可能走脱,而且不惊动任何人。
牢狱分为三层,越往下,监禁的犯人修为和重要性则越强,防备的也越周密。
周蒙越狱,史令作为当值的狱卒,是关键人物,此时也被关押在了第三层。
在经过第二层牢狱之时,宋祯见到了单独被关押在一个个监牢中的周家三兄弟,周敬之、周远、周实,还有周家嫡孙周冠绝等人。
周家人纷纷对宋祯怒目而视。
宋祯视而不见,带领青笙、杨隐、蔡流劫、蒋布、韩少康五人,跟着狱卒,快步下到牢狱第三层,顺着幽长的走道来到一处监牢。
牢狱看着虽面生,但能令蒋县丞、蔡县尉恭敬陪同的少年,指着监牢中隐于黑暗之中的一个人影,毕恭毕敬道,“公子,这就是史令。”
宋祯望着阴影中的史令,头也不回,道,“杨百户,人交给你,接下来就看你的手段了。”
“公子放心,若周蒙之事和这人有关,我一定能够挖出蛛丝马迹。”
杨隐在狱卒把监牢打开之后,步入监牢之中,史令望着他进来,瑟缩进墙角,不断哀求,“周蒙越狱,我真的不知道怎么回事,真的不关我的事!求求您们放我出去吧,我是被冤枉的!”
宋祯站于监牢之外,透过铁桦木,望着杨隐一步一步进入黑暗,逼近史令。
而后见杨隐快速出手覆盖在史令头上,杨隐五指间有丝丝细线,发出白色光芒,进入史令的七窍之中,躲避哀求的史令顿时神情陷入恍惚之中,最后安静如沉睡一样,静静不动。
细线越来越多,白光越来越亮,最后把史令整个头颅都包裹进去。
杨隐闭目,神识仿佛进入了史令的识海之中,去搜寻他近期的记忆和最深处的意识。
宋祯站于监牢之外,强忍着胸腹一阵阵的痛楚,望着这一切,面无表情,安静等待。
青笙、蔡流劫、蒋布、韩少康,还有狱卒,明显感觉到宋祯身边散发的生人勿近的气势,一时感觉胸口压抑,也不敢说话,不敢做什么大的动作。
约莫顿饭功夫,杨隐睁眼,收手,停止了搜梦术,走出监牢。
细线消散,白光熄灭,史令噗通倒地。
“他没事吧?”
宋祯眼神示意了一下监牢中倒地的史令,问杨隐。
杨隐道,“性命无碍。”
宋祯问,“嗯。查出什么没有?”
杨隐道,“周蒙越狱确系有人相助,不过不是史令。
我在他识海之中搜查之后,发现当日他有一段记忆处于封禁状态。
我用搜梦术打开封禁,看到他当时是被炼气师用傀儡术操控,放出了周蒙,而后让周蒙服食了敛颜丹,改易面容,没有惊动任何人,带他出了牢狱。
之后那炼气师又操控史令回到监牢,然后停止了傀儡术。
所以,史令说什么都不知道,也是实情。因为他是神识被封禁,被人操控放出了周蒙。”
“能查出施法操控史令的炼气师吗?”
“难。此人很小心,什么蛛丝马迹都没有留下。”
听到杨隐的话,宋祯知道很可能追查周蒙的线索就此断掉了。
若是追查不到周蒙,那周蒙很可能会成为一个心头之患。
毕竟,只有终日做贼,没有终日防贼的道理。
而且,唐府,一直会处于危险之中。
不过他还是不死心,扭头问蔡流劫,“蔡大哥,汝城有精于傀儡术的炼气师吗?”
蔡流劫仔细想了想,道,“没有听闻过。”
宋祯沉默了一会,感觉身体一阵阵发冷。
与妖都刺客一夜激战,身受重伤,又加上来回奔波,精力和体魄倦怠至极,只不过一直都在强撑着。
他知道身体已到了强弩之末,真的不能再坚持。
掏出了两枚培元丹,放入口中咀嚼着,感受药力化作一股股魂气补充进丹田和四肢百骸,他缓了口气,道,“这一夜辛苦大家陪我一直奔波了,大家都先回去休息吧,不过周蒙这事,绝对要重视起来。”
他对蒋布道,“蒋县丞,你还要再辛苦一趟,马上对周蒙下发海捕文书,宣告周蒙逃犯身份,最起码要让他无处可躲。”
蒋布虽是汝城的县丞,而宋祯不过一个无功名、无官职在身的士子,但蒋布丝毫没有感觉宋祯发号施令有何不妥,他忙应承下来。
一行人出了牢狱,蒋布去忙海捕文书一事,蔡流劫去接着做今夜妖都刺客之事的收尾工作。
宋祯、青笙、杨隐、韩少康四人,乘坐伏狸车辇一起回了韩府。
韩夫人为宋祯单独腾出了一个小院落。
院落清幽雅致,几丛修竹,一曲溪水蜿蜒。
四名丫鬟,两名小厮,随时听命伺候。
宋祯不习惯被人伺候,便把拒绝韩夫人丫鬟小厮的安排,韩夫人也没有勉强。
待韩夫人与韩少康领着丫鬟小厮离开,宋祯神情痛苦的捂住胸腹,身形摇摇晃晃。
青笙大惊失色,慌忙扶住他,“真是搞不懂你,明明身体不行,还要逞强跟去。”
“我信不过汝城的这些人。”
宋祯在青笙的搀扶下,慢慢走回内室,坐下,对杨隐道,“杨大哥,你觉得县宰伤势……是真是假?”
杨隐仔细回想,道,“不像作假。”
他问,“公子怀疑县宰韩逸?”
“不是怀疑,只是觉得他的伤势来的太过凑巧。”
宋祯坐在床榻上,小心翼翼不敢有什么大的动作,怕牵动胸腹处的伤势,道,“河神娶亲这种事,我不信汝城官府毫无察觉。”
他道,“我从冉香姑娘口中了解到,暖水镇的河神娶亲已经持续了十几年了。
这十几年来,汝城官府就算再迟钝,也应该有听闻。
而他们选择无视这事,任由周府为之。
要么是慑于周府威势,要么就是与周府同流合污,或者两者皆有。
不过官府众人参与其中,说不得会隐藏身份。
周家若是有人知道这些人的身份,应该只有周蒙知道。
会不会有这种可能,他们害怕周蒙把他们供出来,而选择救出了周蒙。”
杨隐沉吟,分析,“若是照公子这样说,那么援救周蒙之人很可能就是官府中人,而且修为绝不会低。
汝城符合这两个条件的人不多,县宰韩逸、县丞蒋布、县尉蔡流劫、总捕头李九首,也就这四人了。”
宋祯道,“周蒙越狱和妖都刺客引发兽潮同时发生,当时蔡流劫、李九首分别与巡城兵马、捕头们在一起,没有时间作案,可以排除。”
杨隐目光幽幽,“那就只剩韩逸与蒋布了。”
“杨大哥,这些日子,你安排一些缉魂司的人监视韩逸、蒋布的动向和联系的人,不过不要被他们发现,看看能不能发现什么。”
“好,追踪缉拿,本就是缉魂司的看家本事,公子放心交给我。”
“另外,杨大哥再去审讯一边周敬之三兄弟,还有周冠绝,看他们是否知晓有那些官府的人参与河神娶亲一事当中。”
“好。”
等了一会,杨隐见宋祯没有什么事情安排,且神情疲倦,当下便告辞离去。
杨隐离开,宋祯深呼出一口气,理了理思绪,然后盘腿坐下床榻上,运转天行浩然养气篇,默默修行,调养生息。
至于房间中的青笙,他自动无视了。
青笙也浑然不觉避讳,就坐在太师椅上,自己修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