麦康斯飞奔下台阶,想跑去马厩骑马通知阿嘉她们,结果刚到一楼想往马厩跑时,一股强劲的风迎面呼啸而来,直接将麦康斯掀翻在地。
是风魔法。
看来父亲真的对此事非常认真,知道如果派守卫可能自己还会逃脱,索性直接给自己施法。
麦康斯站起身,拍了拍屁股和裤子,手掌试探性地向马厩方向伸去。
手到达一定的位置时,像摸到了一股风构成的墙般,完全无法抵达更远的地方去。
麦康斯又像其他方向摸去,风墙依旧存在,但自己的力量并没有很大,风造成的反作用力也很小,只是禁令前行的样子,并没有像刚刚一样猛地给自己刮倒。
直到手向着去往自己房间的路时,风墙消失了。
这就是父亲的手段么,风魔法。明明是掌管寒冬的魔王,却这么喜欢风。父亲说,雪是纯洁干净的存在,而风可以扫除一切杂乱。
麦康斯抬头看向没有风墙的道路,猛地回头像马厩的方向撞去。
“咚!”
果不其然,又被风墙弹了回来。
周围的仆人和守卫哪个都不敢看小王子,生怕被叫到名字,都默默地做自己的事情或悄悄走开。
麦康斯像什么都没发生一样站起身,默默地朝自己的房间走去。无形的风墙划出一条笔直的道路。
他的房间在三楼,和哥哥姐姐们的住处还是有些距离的。
登上最后一阶台阶,看到熟悉的木门,上面挂着独角兽的角。
麦康斯非常喜欢动物的犄角,尤其是稀有的动物。那是当初父亲送他的生日礼物。如今看到这个,他的心情也没有好一丝。
推开门,是生活了一百一十八年的家,在这冷飕飕的城堡中自己温暖的一隅角落。就像一个孩子的基地般,躲进去外面的一切便与自己无关。
走进门,风魔法像完成了任务般轻轻关上了门,随后便推不开了。
麦康斯叹了口气,无力地瘫坐在地上,脑袋倚着门。
世界静止了。
“我该怎么办……”
麦康斯想到之前在地窖中,阿嘉视死如归的想法,自己也不知道之后会怎样,可当时无论如何也不能直接放弃这么好的一个女孩子的生命。这不公平。
“习惯哭,总是想逃避、依赖,这不是一个男人该做的。即便是女人,也不可以。要活得坚韧,最后一秒也不能放弃思考和挣扎,哪怕已经失败了,都不能放弃。”
父亲洪亮的声音回响在耳畔,刚刚才说过的话。需要自己谨记的话。
麦康斯抬起头,摆正坐着的姿势想道。
是的,现在还不能放弃。自己怎样都无所谓,可是如果牵扯进来他人的性命,那就是自己的问题了,不能这样,是自己提出和父亲交涉的,结果不应该由她俩承担。
脑袋快速运转,麦康斯站起身猛砸房门,门丝毫未动。
他回头,看到了书桌前的窗户。
麦康斯冲到房间另一侧,踩上桌子推开玻璃。
窗户是可以打开的!
麦康斯欣喜若狂,二话不说就往下跳,还没掉到二楼,就被强劲的风托着身子给从空中送了回来,风还顺便关上了窗户。
仿佛父亲在说,知子莫若父,别以为不怕摔就可以出去。
看来父亲从打发走自己的时候,就笃定自己会去给朋友通风报信了。
麦康斯也是魔法师,虽然现在很差劲,但常识还是知道的。这风魔法并非施在了门或窗上,而是自己身上。哪怕自己现在刨洞出去,还是会被堵回来。而他人此刻跳窗出去,一定摔的四仰八叉。
麦康斯坐到书桌前,凝视着窗外雪白的一片。父亲的书房也能看到这干净的景象,父亲把自己的书桌正对着扇大窗户,也是希望自己能够思考时心无杂念,更快速地想出东西吧。
白虎……等等!
虽然我不能亲自骑着白虎去通知阿嘉她们,但是也许白虎可以自己去,风魔法只存在于自己身上,父亲怎么也想不到一匹马单独能做什么。
麦康斯闭上眼睛,将全身心力都凝聚于一点,从最深处感受自己的灵魂所在。试图在黑暗中看到白虎。
我们诞生于一种魔法,就是我本身。如果白虎可以和我用灵魂沟通,那么我应该也可以传达给它。即便阿嘉她们没办法和白虎交流,但肢体和表情同样可以传达信息。她们也是非常聪明的人,会理解的。
麦康斯的灵魂就像是一团幽幽的火焰、一支燃不尽的蜡烛、一轮清冷的月亮。带着最干净的颜色、最纯净的蓝和皎洁的白。
放空。
仿佛看见了黑暗中隐隐走来的白马。
“白虎,是你吗?”
“你在这儿干什么?”
“来不及了,白虎,你快去通知阿嘉她们,父亲对她们敌意很大,不知道会做出什么事情来。你要赶在父亲之前到玛莉的旅馆,带上她们两个躲到城镇以外的地方,那里守卫士兵会少很多,先去鲁德的店躲躲也可以。最好不要去找诺瓦克,他连自己都顾不好。阿嘉和法菲瑞都带着钱,去找鲁德。知道了吗!”
“那你呢?”
“我被父亲用风魔法关在房间里了,不用管我,去做你该做的事情,拜托了!”
“好,我知道了。这就去。”
最后微弱的光也消散了,白虎消失在无边无尽的黑暗中。
麦康斯睁开眼睛,长出一口气,看来父亲果然没有顾及白虎。希望这可以奏效。
父子之间的斗争有时比外人更容易,因为彼此实在是太了解对方的习惯和做事风格。而父亲做梦也想不到有一天,自己会和儿子站在两个阵线上。
麦康斯并非要推翻父亲,只是不想父亲伤害自己无辜的朋友。此时,能否帮助村子的人恢复权益已经都是后话了。
马厩中还在洗澡的白虎猛地一个激灵,它的灵魂感受到了麦康斯的呼救,不是眼睛看到的,却仿佛看见了黑暗中麦康斯焦急的脸庞。
接到了主人灵魂发出的指令,白虎踏着蹄子就冲出了马厩。身上还带着没洗净的泡沫。
马厩中一身泡泡的弗里西娅还举着刷子呆坐在小木板凳上,大喊:“喂——白虎乖,快回来!”
见白虎已经没了影,嘟囔了一句:“澡还没洗完呢。”,将刷子扔进木桶中,溅起的水花飞到她的裙子上。
为什么十几分钟前还好好的麦康斯,现在完全变了个态度,书房中到底发生了什么?如果国王不想帮忙,不办不就是了,为什么要抓人啊?
白虎想不明白,只得一路飞奔。
算了,自己不过是匹马,只要完成主人的任务就是匹好马。别的东西不是自己该想的,只要自己这环不掉链子就是光荣完成任务了。嗯。
雪地上,一匹没人骑乘的高大白马正向着一个方向笔直飞奔,无人握紧的缰绳正在空中飞舞。
城堡高处的书房中,唐尼的怒气正直线上升,反复踱步。
他万万没想到小儿子会捅出来这么大的篓子。在前几个孩子都顺利度过的关,包括自己失踪的妻子。竟然在小儿子这里翻了船。
如果是别人也就简单好办得多,可这人偏偏是自己的亲生儿子。
一开始看到信,自己还很骄傲,觉得不愧是我的儿子,敢闯练。现在,情况看来没那么简单,绝对不止是发现国家的真相,一定有什么人在怂恿儿子。
对,一定是那个朋友。
这人会是谁?怎么会联系上从未离开家的小儿子?
唐尼没有头绪。但从儿子不多的信息中得知,此人说是偶然认识,但完全可能是故意接近儿子的,还帮了儿子一个忙。让一看就没有经验的小儿子感觉到亲近和过意不去,便好说话地来让自己帮忙。
儿子提到了合并的其他国家,却说那人不是村子里的人。
听样子,感觉那个朋友是个女孩,怕不是小儿子到了年纪,情窦初开遇见了喜欢的女孩子罢,碰巧看到他国的人生活的如此惨痛,心生怜悯便允诺要和自己的父亲谈谈。
唐尼叹了口气,是为了爱情吗?
回想起小儿子激动地提到自己对他国的政策,“极端的发展会带来仇恨和反抗的”,唐尼想到小儿子刚刚的话。
不对。
自己可是三个孩子的父亲,在小儿子眼中并未看见那爱情的光,即便对方是女孩,也未必是为了爱情。
仇恨和反抗……
唐尼恍然大悟,感到一丝颤栗。一直踱步的脚停住了,整个人像雕塑般站在原地。
“是这样吗,当年的诅咒成真了。”
唐尼认命般自嘲地笑了笑,向书房外接的露台走去。
推开厚重的门,寒风迎面打在脸上,让人的头脑清醒了许多。极目远眺,多么美丽的颜色啊,这片自己好不容易创造的土地,无论谁也不能打破它的平静。
唐尼的表情严肃了起来,一挥熊皮披风,踩着石阶,直接从露台向下跳了下去。
半空中,唐尼用力握拳,风结结实实地将唐尼托住,稳稳地送到了雪地上。
在楼下巡逻的守卫看到这一幕各个惊掉下巴。
之前唐尼都没有着急的事情,都是慢慢从楼梯上走下来。这从空中直接跳下来,还是从城堡五百多米高的顶楼露台,还是第一次见。
“管好你的下巴,琼斯。飞鸟传信给城镇的守卫把不熟悉的面孔都给我看严实了,尤其是女性。一个都不能放过,带几个快马我们现在也出发。”
城堡另一侧,一只露出尖牙的剑齿虎正低吼着向唐尼走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