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爷,您是不是瞅中了刚才那位小姐,”
姚铭笙的伴童安泰眯着小眼睛贱兮兮地笑着,他快步跟在姚铭笙身边,显得很兴奋。
“我还以为您是当世柳下惠呢,那么多的漂亮姐儿您都没兴趣,今个怎么就被这位小姐迷上了。”
“她不一样。”
姚铭笙向着两条大街以外那座高耸的威德楼快步走着,双眉缩紧,心思全系在洛凝秋身上。
“要不,您告诉我那是哪家的小姐,赶明我帮您跟老爷说,若是那小姐也未定亲,岂不是成全了一桩好事。”
安泰喘着气说,他实在是跟不上姚铭笙的脚力。
“哎呀!”
姚铭笙停住脚步,向着自己额头重重一拍,懊恼地说:“方才匆忙,忘记问那小姐姓名,糊涂!”
“那我现在就跑回去,说不定小姐还在那店里,我都替您打听全了!”
安泰第一次帮姚铭笙牵红线,兴奋不已,说罢急忙转身,向着来时的路跑回去。
“回来!”
姚铭笙急忙叫住伴童。
“咋啦二爷?”
安泰迷茫地看着姚铭笙。
“算了……”
姚铭笙轻呼声气,头微微低着,没了底气。
“我这会去真能把那小姐找到的,难得您这么用心……”
安泰急了。
“我说算了!”
姚铭笙加大了音量,重重地说了声,之后迈开步子,继续向着威德楼奔去。
安泰看着姚铭笙的越走越远消失在人群里的身影,急得跺脚,难得的一见钟情,他真不明白这位姚二公子在别扭些什么。
安泰的不解是应该的,他自然不知道这位天天在一起的二公子本就是女儿身,姚铭笙走得更急,她心里极不是滋味,心中升出了一阵讨厌的无力感和自卑感,就算要到了那小姐姓名又能如何,就算她没有夫婿又能如何,自己这幅身子是能娶她还是能怎么,更何况自己本是女子,就算是情动,对象也应是某个俊朗少年,怎么就对同是女子的人动了心,难不成是当男人日子久了,芳心亦改了?
姚铭笙觉得这次莫名的心动很是可怕,她首先做了很长时间的自我批评,骂自己不应该去想这些违背人伦的事情,在强烈的自责的同时她也有着那么一丝的希冀,用了一秒钟时间幻想着自己真能把那家小姐娶了,画好月圆,她脑袋一转,又想这小姐如果认清她这身体,定会骂她是个怪物,姚铭笙打了个寒战,不敢想下去了。
想着怕着,姚铭笙终于是走到了威德楼,威德楼前人头攒动,人声鼎沸,有的聚在门口设好的擂台前摩拳擦掌,赤膊裸体嗷嗷直叫,有的则是三五成群舞文弄墨,不管什么水平都敢拿着个笔甩那么几下子,更多的人则坐在楼内,等着即将开始的文斗武斗,姚府设的免费茶酒糕点质量甚优,不管你是官家公子还是街头乞儿,都能吃喝个足,走的时候还给包个吉利红包,姚老爷显摆得很是过分,威德楼的门槛子几乎都要被踏平了。
姚铭笙头好大,她在人群外转了几圈怎么也挤不进去,她踮着脚抬着头看着最高楼上那个通亮房间,知道她爹姚威德正在等着她,可这里三层外三层的人,难不成让她飞上去么。她费了半个时辰,才拥挤上楼,进了他爹姚威德所在的顶楼上。
“笙儿你终于来了!”
姚威德声音洪亮,眼睛滚圆,说话时,那一大把络腮胡子随着咬肌上下动着,很是滑稽。
“这次要怎么个比法?”
姚铭笙拍着袍子上的灰尘,不耐烦。
“爹就知道你已经厌烦这种比试,所以今天的武斗很简单,就一场决胜负。”
姚威德拍了拍姚铭笙的背,这个亲密的只有父子兄弟间才会有的动作弄得姚铭笙很难受,时间久了,连自己爹娘都当她是男儿了。
姚威德带着姚铭笙来到窗边上,单手推开窗,向下望去,楼下一个二十米见方的比武台周围,早就围满了各种男人。
威德楼内外看到姚老爷露面,全都息了声,向上面望去。
“今个是个好日子,老夫备了拙酒聊表心意,多谢各路朋友赏脸汇聚于此,老夫姚威德,初到洛阳,今儿后还得劳烦各位朋友多关照!“
姚老爷高声吼着,说完双手一弓,向左右敬了个礼,又拿了杯酒放在手里,向下面一伸,高声说:“老夫先敬各位好朋友!“
“敬姚大人!“
楼下男女老幼都持着杯,向上敬着。
姚铭笙趁着老爹兴奋的时候偷偷坐到了一边的椅子上,她打了个大大的哈欠,无论是逢年过节还是斗文斗武,老爷子都要先磨叽一番,这种抛头露面的高调,从来不是她所好的。
“爹,赶紧开始吧!“
姚铭笙提点着姚威德,姚威德放下杯子,手一伸,指着那个打擂台说:“今个高兴,老夫设下文武各一擂,欢迎四方能人雅士多来关照,若谁能拔得头筹,老夫有重礼相送。“
姚铭笙说罢,几个小童走到擂台上的两张桌子上,桌子上方的灯笼突然点燃,将两张桌子照得通亮,桌子上放着两个物件,都由红布遮着,众人一看这边亮了,齐刷刷的眼睛都砸在了那两个物件上,小童动作麻利,揭了红布,顿时金光闪烁,灿灿一片。
“文斗的奖励是金判官笔,武斗则是宝剑一柄。“
姚威德随意解释着,脸上挂着得意的笑,他当然知道那两样物件的价值,都可是玄宗帝亲自赏给他的,姚威德并不心痛将这些个宝贝给别人,谁让他最喜欢的事情,就是显摆。
那俩宝贝的精致华丽不再多说,众人在一阵欢呼后继续摩拳擦掌,都拿出了拼死的觉悟。
“那么首先开始的是武斗,规则就一条,打倒犬子铭笙的英雄就算是胜利者!过程中谁掉下擂台就算输,君子动手,点到为止即可。”
姚威德笑着说。他话音刚落,一群人扑到了擂台上,七扭八歪地打成一片,掉下去一批,又涌上来一批。
“噗!“
姚铭笙一口茶水喷出口,她忙放下翘着的二郎腿,腾地站起身走到姚威德身边,嘴巴张得能塞进去一个核桃。
“爹您说笑吧,我一个人去对抗几十人?“
“没有几十人,“姚威德抖着络腮大胡子说:”用不上一盏茶就会剔除一半了,到真正跟你决斗的时候,绝不会多于十人,而且留下的必然是好手,过了中秋,你就要跟着子仪去边疆,没有个以一当十的能力怎么行,你放心,这些莽夫力气是大,人数也多,但真正的高手是不会看得上这种比试的,匈奴兵生猛,你若能胜这些人,我也就放心了。“
姚威德摸着胡子说得意味深长,他看着擂台上的人越来越少,圆圆的眼睛眯了起来,
“走起!“
姚威德突然伸手抓住了姚铭笙的背,一个抡举将女儿从窗口上扔了下去。
姚铭笙被扔了个措手不及,十多年的武功底子已经让她的身体先于大脑反省,她条件反射一般在空中玩了两个难度系数3.7的后空翻,稳稳地落到了擂台上。
姚铭笙松了口气,一抬头,顿时惊住了,一群虬髯大汉虎视眈眈地盯着她,足足二十人有余,她顿时觉得被她爹给诳了,什么不足十人,什么为了训练她以一当十的能力,这全都是那老爷子臭显摆的借口,姚铭笙抬头,怒视着楼上的姚老爷,却看见姚老爷品着茶,微笑着向她招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