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容绵绵微微笑笑,她不记得了,但凭她记忆里爷爷一定不会喜欢这样肃穆严厉的地方,这个热爱生活和生命的小老头不会喜欢这样空气里弥漫着血腥味的地方。
慕容绵绵在韩卫的府里一住就是小半个月,每日就是吃了睡睡了便吃,仿佛寄生在韩府的米虫,韩卫到也十分上心的帮她找来很多好吃的。
除了慕容绵绵的这一亩三分地,龙淼几乎要血洗了整个王城,处处戒严,大白天的街上都没有一个人,许多权贵的家丁都被解散了。龙淼又颁布了新的政令,要求所有在籍的奴仆和家丁都要做专门的标记户籍。
迟灵儿本以为在韩府中会有很多机会接触韩卫,可是其实除了和慕容绵绵在一起的时候,她几乎没有任何机会单独和韩卫在一起,而且看着他对慕容绵绵明显的包容和宠爱,迟灵儿就恨到了骨头里,便开始想办法撺掇慕容绵绵回宫。
“大小姐,咱们一直躲在这里就不管陛下的病了吗?”迟灵儿问道:“您不是还想着治好病赶紧回神龙架吗?”
慕容绵绵一边嗦着手指上的糖霜一面说道:“我知道的。”其实这两天慕容绵绵也在想,她在回忆大病初愈的时候爷爷使得法子,龙淼的身体到底坏到什么地步,她不知道,可是如果把他坏的部位全部换掉呢?是不是就会好呢。
只是慕容绵绵不敢说出来,换,那就要有一个健康的人将自己的身体献出来,想想都让人觉得不寒而栗,等等,慕容绵绵想到这里突然一个激灵,如果自己的身体是经过一次毁灭性的粉碎,那她换的是谁的身体呢,爷爷会不会为了让自己活下来,去抢夺别人的身体呢。
慕容回春是何等的德高望重,如果他想要一些健康的身体为自己的孙女换上,估计也是很容易的事情,慕容绵绵捏了捏自己的胳膊腿,想想这些都可能原本是别人身上的,心里就感到了一阵恐慌,她害怕面对这个事实,更害怕去怀疑爷爷。
“大小姐?”迟灵儿见慕容绵绵脸色不对,有些奇怪,轻轻唤了声。
慕容绵绵紧张的问道:“灵儿,我的身体。”慕容绵绵努力咽了口口水问道:“我的身体从那次大难之后有什么变化吗?有什么不一样吗?”
迟灵儿不明所以,但是看到慕容绵绵如此慌张,忙如实答道:“没有啊,还是原来的你,你看你肩膀上的胎记都还在,怎么会不是你呢。”
慕容绵绵松了口气,就知道爷爷不会这么做。可是,慕容绵绵的心又揪了起来,如果这个法子她都能想到,龙淼养的那群太医是不是也早就想到了。想到这里慕容绵绵身子都有些发凉了,韩卫将龙淼的身子看的那么重要,更别说龙淼自己,说不定这里就有一个地方专门关,押一群人为龙淼进贡器官呢。
“灵儿,你去把林凡找和魏如真找来。”慕容绵绵越想越不安,龙淼若真的如她所猜想的,她要怎么面对这样的一个人,她真的能心无旁骛的去救治这样一个人吗?
慕容绵绵想到这些就坐立难安,便自己去查明自己的想法,韩卫的宅邸围墙很高。站在里面抬头看天,便是一个四四方方的天。慕容绵绵在一条路上走了约莫半个时辰还是没到转角,抬头看,感觉有些怪异,刚才她看向前处时,不是不到十几米处就有一个转弯吗?怎么会走这么久都不到呢?
慕容绵绵忙回头看,来路已经不见了,这条路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变换位置,她回不去了。
哎呀糟糕,怎么忘了,龙淼那么善用奇门遁甲,因为在宫里,去哪都有太监引领,还没自己走过,没有领会过其中的陷阱,可是自己这次孤身一人的在韩府里走,完全是凭本能,不知不觉就着了道了。
四四方方的一条路,怎么就是走不到头呢,慕容绵绵有些害怕,难不成要在这困死啊。
这可是她觉得最凄惨的一种死法了,活活的渴死、饿死。
慕容绵绵贴着墙壁,一点点的往前蹭,她就不信,挨着这条墙壁还是走不出去,但是果然还是走不出去。
慕容绵绵慌得忙从兜里掏出一把梅子来吃着压压惊,她的兜里总是能摸出来些好吃的,慕容绵绵吃着吃着,突然想起来,拿这些梅子做记号吧。
便拿着梅子撒在地上做了路标。
撒了几颗心疼得紧,便没有一路撒,也没有那么多,几颗做一个标志,走几步又几颗,走了一会,一抬头看到前面有梅子,忙蹲下来,一看正是自己之前撒下的。
慕容绵绵生气了,我这么爱吃的梅子,都拿来引路了,也不让我出去,哼,出不去也不便宜你们,便又一路捡起了刚才的梅子,捡到手里用袖子擦了擦,塞在嘴里,吃掉才解气。
慕容绵绵一圈一圈的走也累了,挨着墙边坐了下来,抱着自己的腿,脑袋搁在上面心想,唉,我要是就这样死了,那么多好吃的,还没吃过呢,实在冤啊。
慕容绵绵惋惜的叹了口气,喃喃道:“我吃的那么多好吃的,也没留下个只言片语,以后得人再也吃不上了,多可怜啊。”
都怪自己以前太懒了,要是留下些食谱也行啊。
不不不,现在能留下些什么就留些什么吧,拽了个小石头,便开始在地上写了起来,一面写,一面想象着厨房中热火朝天,切块淋油,鲜美滋味感觉就在口中……
写了一会终于被人发现了接了出去,慕容绵绵谎称自己出来走错了路,大家也没计较,让她好好休息起来,韩卫见到慕容绵绵说道:“让太医使受惊了,真是失职。”一面呵斥看管慕容绵绵的侍卫,韩府确实是军事要地,一般的人哪能随便走动,一来慕容绵绵身份特殊,会有一点小小的例外,二来,慕容绵绵其实一直就在家门口,是一个最为简单的阵,没想到她就给困在里面出不来,时间久了,大家才觉察出不对劲,进来找她。
“太医使,你放心,韩某一定会竭尽全力负责你的安全,陛下已经下了旨意,让我做您的护卫。”韩卫说道。
慕容绵绵咬着小汤包,顿了顿,好久没见龙淼了啊,他也在没来召见过自己,他居然舍得把韩卫这样的大将留给自己,看来还是看重自己的,便问道:“他,还好吗?”
“陛下,身体还是老样子,最近外面不太平,陛下认为你待在寒舍是最安全的了,希望太医使理解陛下的苦心。”韩卫解释道。
慕容绵绵笑笑,自己原本就是一个臣子,陛下用得着的时候想起来,用不着就放在一边养着,原本就是件最正常不过的事,原不该给她解释的。
迟灵儿却接话道:“听说,陛下要纳新的妃子了,可能确实不得空吧。”
迟灵儿话音一落,所有人都不说话了,为了缓和气氛,韩卫尴尬的说道:“迟姑娘消息还真是灵通啊。是永安侯的女儿,姬无月。”
又是很长时间的沉默,慕容绵绵意识到这样的沉默让每个人都很难受,才说道:“哦,陛下纳新妃子了,是喜事啊,我也该送份贺礼的。韩统领,我累了,你先回去吧,明日我准备好了贺礼,麻烦你帮我带到宫里去。”
慕容绵绵觉得心很重,重的她都无法站起来,索性便躺在软塌上,韩卫才走,林凡便猫了进来。
林凡得慕容绵绵召见很快就来了,眉开眼笑的袖手道:“太医使有何贵干?”
慕容绵绵难得沉着脸,说道:“你去帮我找份东西。“
林凡凑了过来,慕容绵绵四下看了看,沾了点茶水,在桌子上写到:韩府地图。
林凡心领神会的点了点头,慕容绵绵便把桌上的水渍擦掉了。
林凡走罢,迟灵儿便引着魏如真进来了,魏如真也是很久没见慕容绵绵,文绉绉的说了一堆担忧思念的话,慕容绵绵才插上嘴说道:“魏大夫,嗯,有件事,我要吩咐你做。”
魏如真是个认真的人,忙正襟危坐听命。
“你去搜集来所有和陛下目前治疗有关的信息。”慕容绵绵顿了顿说道:“要所有的。”
魏如真疑惑道:“可是,陛下的病,每一个太医负责的不同,彼此之间交流是犯大忌的。”
慕容绵绵看着魏如真说道:“所以他的病一直没有什么气色不是,他这么多疑,其实对他彻底治好病,并没有什么帮助。”
魏如真看着慕容绵绵问道:“那太医使是想?”
“我们身为太医,就应该以救死扶伤为己任,怎么能为了俸禄官位就只是缩在自己的位置上,无所作为呢。”慕容绵绵故意激魏如真,他是圣贤书看多了,很是有些治国救世的情怀。“我们应该以彻底治好陛下的病为目标,而不是陛下说什么便是什么,要治好病,望闻问切第一步,便是要看病,知道是什么病,根源在哪才能治啊,所以我希望你,即使冒些风险,也应该将这件事情全部弄清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