沐天霖站在大街上,望着来来往往的行人,神情恍惚,目光中满是迷茫。他隐隐地感觉到,自己闯了大祸,但是,他不后悔。此刻,他变得很无助,也有过去找师兄的念头,可只是一闪而过,唐慕何许人也,他又怎么忍心将师兄也牵连进来呢!天大地大,他竟不知该去哪里……“将军,我查过了,那人名叫沐天霖,生在蜀中,十岁时拜在鬼谷门下,今年刚满十七岁,但身手了得,近来名声极盛,就连‘金刀无双’许艺也死在了他剑下,还有,‘纯钧剑客’葛青山是他的师兄。”一人缓缓道来。
唐慕面带微笑,一手把玩着两个铁球,啧啧道:“原来是鬼谷高徒,怪不得连将军府都不放在眼里,既然如此,本将军要让他求生不得,求死不能!”他眼中突然露出一丝诡笑,继续道:“让冷锋去把‘纯钧剑’借回来,就说本将军想要一睹宝剑风采。”那人面带奸笑点了点头,便离开了。
不知不觉,沐天霖又回到了寒潭瀑布,一股寒气迎面袭来,他顺势拔出了七星龙渊剑,在水面上划出了一道完美的弧线,溅起了一道道浪花。此时,他恨不得冲进将军府杀了唐慕,然后带着可心远走高飞,可是,将军府守卫森严,高手如云,他未必能活着靠近唐慕,更何况,可心还得顾及整个太守府的安危,而他又何尝不需要顾及沐府上下呢?
他愤世嫉俗,恨天道不公,竟让唐慕那种人可以为所欲为,而他却无可奈何,心中郁结,龙渊剑再次舞动,忽然,他发现水面上那圈圈涟漪不知何时又恢复了平静,不觉陷入了沉思:屈夫子当年感慨,举世混浊而我独清,众人皆醉而我独醒,芸芸众生何所为,唯有我心自高洁,或许那平静的汨罗江水,才是我的归宿。是呀,这潭水任我激起千层浪,最终依旧会恢复平静,就好似从来没有发生过任何事一样。他心中豁然开朗,大喝道:“任世道污浊,唯我心自高洁!”长吟之声在山谷久久回荡,他挥动宝剑,直指天空,瞬间,一股高洁之气自他身上散发出来,如涟漪般向周围扩散,此刻,他已心如止水。忽然间,他的眼神时而空明,时而迷离,心存高洁之气演练着龙渊剑法,这一刻,似乎所有招式都与七星龙渊剑完美融合,剑出如龙,伴随着丝丝龙吟之声。
“莫非这就是龙渊剑意?”他的心中又惊又喜。沉默良久,他盘膝而坐,将七星龙渊置于两膝之上,默默地闭上了眼睛,轻轻抚摸着剑身,用心感受着刚才的气息。七星龙渊是一把高洁之剑,心自高洁或许就是龙渊剑意,他心中默默思忖,这时,他竟放下了怨天尤人,心如水面一般平静。就这样,他竟然在瀑布边静坐了两天两夜。往事已矣,幡然醒悟尚未晚矣,他不觉莞尔,心中暗道:就让一切随风而去吧,父母在,不远行,是时候回家孝敬父母了。他缓缓起身,舒展了一下筋骨,便离开了寒潭瀑布。
长安到蜀中,本只有几日的路程,沐天霖却行的极缓,他第一次认真地欣赏着沿路风光,领略到了山川之秀美,民风之淳朴,乐得自由自在,优哉游哉!不觉中,已然进入蜀中,一想到父母家人,他不禁变得兴奋起来。
沐府门外,他一边敲着门,一边思索着该如何开口,可敲了半天,竟没有一丝动静。突然,他莫名的心慌起来,用力推开了门,霎时间,他呆住了。院子内满是尸体,他未及多想,匆忙跑进了大厅,瞬间,泪水喷涌而出。他望着横尸当场的双亲,一阵锥心之痛直入骨髓,心中郁结堵塞,竟不觉吐出了一口鲜血。他将父母拥入怀中,暗下决心,要不惜一切代价为父母报仇。许久之后,泪水似乎已经流干,他冷静了下来,轻轻放下父母,四处察看凶手是否留下蛛丝马迹,突然间,他听到柴房里有动静,便立刻冲了进去,只见一个七八岁的男孩藏在里面,见到他后,连忙哀求道:“不要杀我!不要杀我!”
“是谁要杀你,快点告诉我!”沐天霖言语急切。
男孩神情显得有些古怪,却一直死死盯着沐天霖腰间的佩剑。“莫非与这剑鞘有关?”他不觉问道:“这剑鞘怎么了?和凶手有什么关系?”
男孩似乎有点摸不着头脑,喃喃道:“那人的剑鞘也是这样,他见人就杀,我好害怕呀!”
沐天霖忽然意识到,只有师兄的剑鞘与他的一模一样,而且那些伤口的深度和宽度与纯钧剑完全吻合。“这不可能!”他不敢继续想下去,可是,父母之仇,不共戴天,他必须去找师兄问个明白,便不顾家中一片狼藉,直奔长安而去。
日夜兼程,不到两日,沐天霖便赶到了长安葛府门前,大声道:“让葛青山出来见我!”
不一会,有几个家仆应声出来,见门前一人衣衫褴褛、一副脏兮兮的样子,便怒道:“臭叫花子,休得放肆,我家公子的名讳岂是你可以随便叫的!”
连日赶路,沐天霖风尘仆仆,心中有事,又岂会想到自身形象,见几人狗仗人势,一时气不打一处来,龙渊剑瞬间出鞘,架在了那家仆脖子上,厉声道:“快让葛青山出来见我!”
那家仆哪见过如此阵势,连忙道:“我家公子七日前去了将军府,至今未归呢!”
“将军府,七日前,呵呵!”沐天霖一阵冷笑,笑声中满是凄凉与冷酷,心中杀意骤起,一瞬间,龙渊剑划过了几个仆人的喉间,几人未及呼喊已然倒地。他面露苦笑,从腰间扯下了一块布,蒙住了眼睛。进入府中,逢人便杀,当剑尖划过几个小孩身体的时候,泪水便浸湿了蒙眼布条。葛府上下,已无一活口,他心中突然觉得十分失落,摘下布条,飞身而去。
沐天霖一出葛府,便有两人朝他走来,似乎一直在等他。一人淡淡道:“沐大侠,我们将军有请!”
他正要去找唐慕,竟有人前来带路,倒省了好多事。二人没有带他去将军府,而是去了城外,望着眼前阵势,他不觉微微苦笑。只见旌旗遮天蔽日,大队兵马严阵以待,起码有三四千人,唐慕横坐将军台上,目光皎洁,不可一世。此刻,沐天霖已再无牵挂,丝毫不惧,大声道:“唐慕,这么大的阵势,我真是荣幸呀!”
唐慕淡笑道:“今日这场好戏,怎么能不多点人捧场呢!葛兄,出来吧!”说话间,只见葛青山从将军台后面走了出来。
沐天霖望着葛青山,冷笑道:“没想到你竟沦为唐慕的鹰犬,今日,我便要替鬼谷清理门户!”
葛青山刚要说话,唐慕却抢先说道:“沐大侠,这就是你的不对了!”沐天霖微微一愣,道:“如何不对?”“第一,葛兄是我请来的贵客,并没有为我做过任何事情;第二,你的家人是死在纯钧剑下,却是冷锋所为;第三,你竟不顾同门之谊,残杀葛兄满门,该被清理门户的人是你!”唐慕冷冷道。
沐天霖闻言,犹如晴天霹雳,瞬间万念俱灰,哀莫大于心死,悲痛之情竟无以言表,一时间竟瘫倒在地上,悲声道:“师兄,你杀了我吧!”
葛青山得知满门被杀,心中悲痛万分,望着沐天霖,眼中竟生出了一丝怜悯。唐慕淡淡道:“葛兄,去替家人报仇,为鬼谷清理门户吧!”说话间冷锋将纯钧剑递给了葛青山。
葛青山紧紧地握住纯钧剑,缓缓地走到了沐天霖身旁,见他面无血色,心如死灰,不禁心痛。他低声哽咽道:“天霖,我曾说过,纯钧剑绝不会指向你,今日依旧如此!我清楚你此刻心中的苦,我又何尝不是呢?但你必须明白,这一切都是唐慕的诡计,此地凶险万分,你尽快离开这里,我们两家的血海深仇就靠你了!”话一说完,葛青山便挺剑刺向了唐慕,只留下沐天霖目光呆滞的瘫在地上。
冷锋几人见葛青山回身刺来,急忙拔剑迎上。唐慕手下四大护卫均是一等一的高手,葛青山以一敌四,不多时便落了下风。他心知唐慕是罪魁祸首,但要杀他,已绝无可能,心念一转,不如先杀了冷锋那个刽子手,替师弟全家报仇。一念至此,他虚晃一招,再次出手时目光中杀气腾腾,纯钧剑锋利无比,招式狠毒凌厉,直指冷锋而去。“绝杀三剑”非同一般,冷锋何曾见过如此招式,立刻招架不住,仅仅两招,纯钧剑便刺入了冷锋的心口。葛青山未及拔剑,其余三人剑已及身,他的脸上露出了一丝欣慰的笑容,望着沐天霖,缓缓倒下了。
看到师兄惨死,沐天霖猛然一惊,回过神来,骤然起身,手中紧握住七星龙渊剑,眼中满是愤怒,似乎即刻便会上前拼命。唐慕却不紧不慢道:“沐大侠,急什么呢!好戏才演了一半,可心,出来吧!”这时,只见王可心也从将军台后面走了出来。
沐天霖看到王可心,已知大事不妙,自己一时冲动,竟连累了她,心中悲痛不已。
唐慕缓缓道:“可心虽嫁给了我,可她的心里却只有你,所以我特意让她来见你最后一面!”
王可心目光却出奇的平静,走到了沐天霖面前,柔声道:“他说的没错,一直以来,我心里就只有你。那天你闯入将军府时,我便认定,这辈子就只爱你一个人!”说到这里,她苦笑着摇了摇头,继续道:“偏偏有太多事情都是我们无可奈何的,但此刻,我只希望你能活着离开这里,握紧你手中的剑,从这里杀出去,你肩负着你们师兄弟的血海深仇,绝对不能死在这里!”她说话间便抓住了沐天霖的手,将头贴向了他的脸庞。突然间,沐天霖感觉到有液体溅在了他的手上,低头望去,龙渊剑已经插入了王可心的腹中,他眼中满是疼爱与怜惜。只听见王可心低声沉吟道:“今日我必死无疑,但我宁愿死在你的剑下,或许只有如此,你才有逃出去的可能。记住,你必须活着离开,不然,我和葛大侠就都白死了!”王可心缓缓地闭上了双眼,沐天霖承受着撕心裂肺般的痛楚,紧紧地抱着她,泪水已经流干。
唐慕大笑道:“精彩,今日这出戏着实精彩!不过,该谢幕了,沐天霖,受死吧!”此言一出,其余三大护卫便挺剑刺向了沐天霖。
沐天霖轻轻放下王可心,冷冷道:“生有何欢,死又何惧?今日一战,不是你死,便是我亡!”说话间挺剑迎上。
四人交手,三大护卫不觉心中一惊,没想到沐天霖的剑法竟比葛青山高明出许多,以一敌三,竟丝毫不落下风。此刻,沐天霖心中满是愤怒与仇恨,招式狠毒凌厉,却与七星龙渊剑格格不入,一时陷入了苦战。突然间,风起云涌,电闪雷鸣,不多时,便是倾盆大雨。雨水流过眼眸的瞬间,沐天霖似乎想到了什么,不觉脸上露出了一丝苦笑。他虚晃一招,向后退了五步,长长地舒了一口气,眼神忽而空明,忽而迷离,脑海中竟瞬间变得空寂,一股高洁之气自心间产生。他的目光扫过葛青山与王可心的尸体,感到十分的熟悉与亲切,却怎么也想不起来他们与自己是什么关系,还有,他又是谁呢?“唉,这一切都不重要了!”他不觉喃喃道:“七星龙渊是一把高洁之剑,你们这些龌龊之人能死在龙渊剑下是你们的荣幸,也是一种解脱,它可以洗涤你们肮脏的灵魂!”忽然间,沐天霖嘴角扬起了一丝微笑,七星龙渊划出了一道完美的弧线指向天空,瞬间一股高洁之气自他身上散发出来,如涟漪般向周围扩散。三大护卫心中大骇,“剑意!”不觉中,三人已经满身冷汗,或许唯一的机会便是拼死一战,否则,必死无疑。三人下定决心,挺剑刺出。
沐天霖扫视三人一眼,不觉莞尔,淡淡道:“不自量力!”说话间挥剑迎上,剑出如龙,喷云吐雾,狂风暴雨中更是如鱼得水,声势惊人,仅仅三招,三大护卫便倒下了,颈间留下了一道浅浅的剑痕,目光中满是惊讶之色。见此情形,唐慕容色俱变,双手一挥,大喝道:“杀了他!”一时间,军队如潮涌般冲向沐天霖。
沐天霖望了唐慕一眼,目光中满是不屑,自语道:“死,太便宜你了!”下一刻,他手持七星龙渊,如鬼魅般穿梭于人海中,半盏茶的功夫,就有一百多人倒下了,每个人的咽喉上都留下了一道浅浅的剑痕。唐慕已然乱了方寸,士兵也变得不知所措,都以为活见鬼了。只是他们不明白,龙渊剑意的速度提升与“元极”纯阳内力的支持下,沐天霖可极速穿梭于军队中,用最简单省力的招式给予士兵最直接的死亡。
接下来,场中形势似乎变成了单方面的屠杀,沐天霖人影一动,便有多人倒下。唐慕见势不妙,急忙上马逃窜。沐天霖远远望去,淡然一笑,随手掷出一杆长枪,正中马腹,唐慕摔了下来,却仍不放弃,慌忙爬起,撒腿就跑。沐天霖喃喃道:“尽情奔跑吧,死并不可怕,生死之间的煎熬才是最痛苦的!”将士们见主帅已逃,便完全失了斗志,许多人开始四下逃命。沐天霖微微一笑,如魔鬼般出现在逃跑之人身前,接着便是一片惨呼。但是,依旧不断有人逃跑,便不时传来惨呼声。
不觉间,竟有一批人盘膝坐在地上,闭着眼睛,神情坦然,任风吹雨打,不惧鬼魅,不畏生死。沐天霖愈杀愈勇,七星龙渊云雾缭绕,剑气纵横,寒光所至,无一活口。不知不觉中,除了静坐之人,竟全部死在了龙渊剑下。沐天霖望着静坐之人,略作沉思,淡淡道:“不畏生死,很好。你们即刻脱去铠甲,带上那两具尸体和那把剑去青岩山等我,记住,这时你们唯一的生路!”不知为何,他的脑海中无端闪过了“青岩山”这么一个地方,便做了如此安排,说完便转身离去了。
唐慕奔了许久,回头已然看不见人影,便停下休息。突然,他听见有人轻哼了一声,转身望去,不知何时沐天霖竟站在了他的身后。他一时无措,便连忙跪地求饶。沐天霖淡淡道:“你本可英勇战死,却非要放弃最后一点尊严,真是可悲呀!”话一说完,他不觉苦笑着摇了摇头,飞身离开,龙渊剑划过了唐慕的咽喉,留下了一双满是惊愕的目光。
接着,沐天霖回到了青岩山,这些将士便是第一批“残剑”杀手。从此,他开始复仇,变得冷酷、残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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