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阳手握刀柄,缓缓的扭过身子,笑吟吟地道:“怎么,难不成金大镖头还想留下咱们?”
金崇武双眼喷火,狠狠地瞪视着两人,思前想后,沉吟半晌,万般无奈地道:“我—接—了—!”
陆阳听了松开五指,竖起大拇指道:“好!识时务者为俊杰!镖就放在这里了,这里是五百两银票定金,你先为咱们二人收拾好两套房子,咱们还要再府上打扰两日,后天一早出发。金大镖头,从现在起,你要为这趟镖全权负责,如若中途出现什么闪失,一切唯你是问!”
金崇武应承着,叫来福为两人准备了上等房间,领着去了。两人走后,金崇武无神地望着那柄龙纹大玉刀,瘫坐在椅子上。
刘雯鸾服过药后,身体渐渐好转,睁开眼时,忽见躺在一张陌生人家的床上,不禁吃了一惊,挣扎着便要起身,只觉得头痛欲裂,浑身酸软,支持不住又摔了回去。丫鬟见状,忙喊道:“夫人,她醒了!”
柳氏闻言,忙走了进来,看了,忙道:“快别动,刚吃完药,好好休息一会儿!”
刘雯鸾问道:“我这是在哪儿?”
柳氏道:“放心,在我家里,姑娘,你安心养病吧!”
刘雯鸾道:“夫人,是您救我回来的,谢谢您!”
柳氏笑道:“可不是我,是我儿子到河边抓鱼看见你受伤了,救你回来的!”
刘雯鸾道:“哦,原来是令公子救了我,他在哪儿,我要亲自谢谢他的救命大恩!”
柳氏笑道:“他在读书呢,济困扶危,救人性命都是应该的事情,姑娘不必太客气!”
刘雯鸾点点头道:“大恩不言谢!如有需要,我一定会报答夫人和公子的救命之恩!”
柳氏道:“你太客气了!姑娘,你叫什么名字,家住哪儿,为什么会受伤落到水里?”
刘雯鸾道:“我……我姓鲍,乳字雪秋,乃江西人氏,幼年被人拐卖于此,给一家大户人家小姐做丫鬟,昨晚陪老爷夫人和小姐到寺庙进香,不想回来的路上遇见强人,将老爷和夫人杀死,我随着小姐沿着河边逃跑时不慎被强盗打伤坠入河中,幸得令公子搭救,得以不死!”
柳氏道:“原来是这样,这么说来你现在是无亲无故,无家可归之人,不如就在我家安心住下吧,先把伤养好了再说!”
刘雯鸾道:“多谢夫人收留!”
震威镖局里和英手里一支竹草正悠闲地逗鸟,只见亲信黄四风尘仆仆地跑来,喘着粗气道:“老爷,刚得到的消息,刚才顺通镖局来了两个官府中人,骑着高头大马,携带着一个檀木精雕的锦盒找金崇武托镖去了!”和英一行逗着鹦鹉,一行问道:“里面装的是什么东西,打听出来了吗?”黄四道:“听说来人是金陵王府的,盒子里装的是一件价值连城的宝物!”和英听了心里一动,沉吟不语,半晌方道:“去吩咐管家把县太爷的舅子常师爷请来,说有要事相商。你再去金家那边打探情况,一有什么消息马上回来通知我!”黄四连忙答应一声,转身离去。
过了半日,只见管家来到和英身前,躬身说道:“老爷,常师爷已经请来了,现在客厅奉茶!”和英“嗯”了一声,转身朝客厅里走去。只见一个精瘦的中年汉子头戴皂布帽,留着三髭短胡,正翘着二郎腿坐在那里左手掀着茶盖,右手捧着茶盏,悠闲自在地品茶。看见和英来了,仍大大咧咧地坐着,也不起身招呼。和英笑道:“常师爷赏脸,屈驾来此,小弟不胜荣幸!常师爷听了,呡了一口茶,道:“屁话少说,和大镖头你这又是什么事把俺请来,不必卖关子。俺家可没开像你这样大的镖局,在家闲坐着就有人来送银子花。”和英微微一笑,吩咐道:“去账房取一百两银子来!”
管家忙答应着去了。稍倾手里便着一个托盘,里面整齐地码着两排银子,放在常师爷的身边茶几上。常师爷顿时两眼放光,裂开了嘴,伸手抓起几锭银子便往怀里揣,口里说道:“呵呵......,你看看,和大镖头你可真是个实心人,俺只不过随便这么一说,你怎么就当真了,你我都是自家兄弟,有什么事情只管说,只要是这里霍邱县的,没有什么事情办不下来!”和英摆手示意管家退下,然后方道:“兄弟此次请老哥前来,实是有一事相求。老哥知道,有道是:‘同行是冤家’,小弟与同行的金崇武兄弟素来不和睦。而今想想,大家都是一个地方的人,从小一起长大的兄弟,这样子下去实在是没有意思。所以想握手言和,重归于好。只是不好开口,贸然相请又怕别人不给小弟这个脸面,思来想去,满霍邱县也只有老哥是爱乐于助人,肯为人排忧解难。不得已,只好厚着脸皮央求老哥在中间做个和事老,代兄弟出面请金崇武兄弟吃顿饭,说和说和,所有的开支都有兄弟来付,这里是一百两,老哥先拿着用,如果不够,兄弟再差人补上。只是这次请客就以老哥的名义,千万不要提起小弟,小弟害怕金崇武知道了,就不肯赏脸,要推辞了!”
常师爷听了道:“原来是这样,小事一桩,依我看这酒也不必请,只要我亲自去一趟金家,找金崇武说上几句,不怕他不依,省得多少麻烦事。”
和英见他拿银子不肯办事,不禁吃了一惊,心里恨骂不已,忙道:“千万不可!老哥虽然豁达开朗,看得明白,但是别人看来难免有些仗势欺人之嫌。咱们要的是以理服人,让别人心悦诚服。老哥千万不要为弟节省,只要能够和邻里和好,花上些银子也是值得的。如果老哥觉得不够,弟再叫人多带上些,以备后用。说着,转身吩咐道:“管家,再拿五十两银子来,给常爷当做备用!”
常师爷听了,不禁感慨道:“都说老弟有孟尝遗风,今日看来果然不假,让人好生崇敬!好!放心吧,这件事情包在哥哥身上!”
和英抱拳道:“拜托了!”
金崇武原是万不敢接的,无奈两人严令威逼,软硬兼施,万般无奈只得接了下来。金崇武深知这其中的厉害关系,正所谓:“善者不来,来者不善”,倘若一路无事,安稳送到,则万事大吉!倘若中途出现什么纰漏,保不准便家破人亡,身首异处!官场黑暗,彼此之间勾心斗角、谋财害命,金崇武素来避而远之。宁王朱宸濠,依权仗势、巧取豪夺,谗害忠良,声名狼藉,早已是尽人皆知,更不是个善主。为他效力,福祸暂且不知,名声传了出去也会被江湖侠义所不齿。本来开门做生意,只有客择主,没有主择客。但是像宁王这种主顾,金崇武实在不愿多有纠结。不想人家确是王八吃秤砣——铁了心,认定了金崇武,硬逼着接了下来!金崇武心中烦闷,依靠在椅上呆坐了半天,长叹一声,负手往内室走去吗,与柳氏商议。
柳氏见金崇武回来,脸上一团愁闷,开口问道:“怎么往前了去了一趟,回来整个人变了个样?出了什么事情了?”金崇武叹了口气道:“刚才接了一趟镖,是南昌宁王爷的,恐不是个好活计,推辞不掉,被人硬逼着接了下来!”柳氏道:“居然有这样的事情!老爷消消火气,莫要心烦,常言道:‘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官家的镖咱们也不是头一回接了,‘外甥打灯笼---照旧’就是了,刚巧前面还有几宗南方的货,顺带着就过去来了,有气别往心里去!”金崇武摇头道:“这次不同,恐怕没有这么简单,稍有差池,保不住就是要掉脑袋!”柳氏问道:“既然这样,那你有什么打算?”金崇武摇摇头道:“我现在脑子里一团乱麻,没有头绪,我明天就找几个得力的人手,快马加鞭送到,以免夜长梦多!”柳氏笑道:“却又来,欲速则不达,若是这么心急火燎赶命似的,惹人眼,多少人都知道了,倒招来许多不必要的麻烦。你向来稳重,怎么今日这般没主意起来。依我看,咱们不如来个“外松内紧”,顺带着那几批货物一起送往南昌,表面上平平常常,暗地里加强戒备,又不招惹人注意,平平安安的就过去了。”
一句话提醒了金崇武,如醍醐灌顶令其茅塞顿开,不由得笑了起来,赞道:“我这是......呵呵呵.......夫人,多亏你提醒我!对,就这样办了,明修栈道,暗度陈仓,我怎么没有想到呢?”柳氏笑道:“人还未上阵,自家胆子都已怯下来了,还能想什么?你现在若是有当年办镖局时的那份气魄,就用不着我在这里唠唠叨叨了!怎么岁数越大却越是中看不中用呢?”金崇武哈哈一笑道:“江湖越老,胆子越小。世面见的多了,才知道人外有人,天外有天,不得不小心谨慎啊!”柳氏听了,说:“这也是,这趟镖还是我和你一起走吧!妇人心细,路上可多留个心眼!”
金崇武道:“咱们一走,祥儿怎么办?这孩子越大越是胡闹,没个正经!我就怕我们走这几天他在家里没人管,无法无天!”柳氏说道:“把严忠留在家里看着他吧,祥儿虽然贪玩,遇到正事还知道个格局。就只是现在家里又多了个女的,这倒令人有些放心不下!现在祥儿也大了,倘若一时冲动做出出格的事情来,传了出去,名声也毁了,一辈子抬不起头做人!”一句话说道金崇武的心坎里,不由得点了点头,问道:“那女子现在怎么样,可好些了没?”柳氏道:“早醒了,只是头还有点烫,躺在床上养着!”金崇武点点头,若有所思的问:“你可看出些什么没有?”柳氏点头道:“嗯,我问过了,说是一家大户人家的丫鬟,昨天陪主人家到寺庙进香时不慎遇到强人,把主人家害了,她逃跑时被强人打伤坠入水中,逃得一命!”继而抿嘴一笑道:“只觉得容貌艳丽,活脱一个美人胚子!只是祥儿现在还小,若是再大点,两个人倒也蛮般配!”金崇武道:“哦,有时间我出去打听打听,我看倒没这么简单,据我看来,此女子娇艳中带着几分泼辣刚毅,眉宇之间暗含煞气,恐怕不是寻常之人!”柳氏闻言不禁吓了一跳,道:“你不说我倒忘了,我记得给她换衣服时,发现她的左肩上浮肿,五指赫然,像是被武功高强之人打了一掌,若非身怀武艺之人,这一掌恐怕要让她筋骨尽碎,当时忙的紧也没有细想过,听你这么一说,此女子怕是不简单!”金崇武点点头道:“既然如此,我们不可不防!”柳氏方欲答话,只见仆人李寿手中拿着一张烫金大红全贴跑了过来,道:“老爷,县太爷的舅子常师爷差人在外面等着,说请你到“醉仙楼”一聚!
金崇武柳氏二人听了,不禁相视一眼,皆感诧异,问:“所为何事?”
李寿道:“小的也不知道,马车在外面候着呢!”
“夫人,你在家里照应着,我去走一趟,这想必他哪处哪个姨娘姑舅过生日,少了银子,找我商量呢!”金崇武说着,起身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