麦穗挣扎着坐起身,靠在车壁上,她镇定了一下心神,借着从不断飞舞的窗帘中透过来的光线看了看车内的情况。车身的板壁十分陈旧,有些地方还透着缝,看得出来这是一辆破旧的马车。
板壁上一些暗红的痕迹引起了麦穗的注意,她凑过去仔细一看,原来是血迹。看来这车子的主人应该不是什么善良之辈。
麦穗心中忍不住苦笑了一下,虽然早就想要离开麦家,可没想到是用这种方式。她还是低估了麦青山两口子对原主的狠心程度啊!不过这样也好,以后再也不用回到那个憋屈的地方去了。
她使劲缩回腿,发现吉吉变作的木雕还藏在腰间,心下总算安定了几分。有吉吉在,她就不用一个人面对这个陌生的世界了。
“呜呜……呜呜……”
麦穗对着腰间的木雕叫了几声,想要把吉吉给叫醒,可是过了好一阵,也不见吉吉出现,看样子它是没听见,也许是跑到哪里去玩了。
哎!麦穗暗暗叹气,只好老老实实地坐在车里,等着马车停下来再说。
马车又跑了一会儿,眼看就要天黑了,才在一家小客栈门口停了下来。然后一个人上了马车,麦穗还没看清这人的长相,嘴里的破布就被他扯开了。
“马上就要歇宿了,不要乱说话,让你吃就吃,让你睡就睡,不然有你好看!”
这是一个男人的声音,麦穗闭着嘴,点了点头。那男人对麦穗镇定的反应还算满意,便把她身上的绳子也一起解开了。
“老四,快点把人带下来,跑了一天,累死了,我得赶紧吃点东西歇着去!”
这声音传入麦穗的耳朵,她立刻听了出来,原来是那个王六婆子!
麦穗跟在男人的后面下了马车,果然看见王六婆子站在车前,正不耐烦地甩着手绢。见他们俩下来,王婆子说道:“快点把马牵到马厩去,好好喂点吃食,明天还要赶一天路呢!”
“是,娘!”
原来这个老四是王婆子的儿子,麦穗不动声色地站在一边,平静地看着老四牵着马车往后面的马厩去了。
王婆子有些惊讶地看了她一眼,一般的女子突然被陌生人绑到了别的地方,早就哭闹起来了,没想到这丫头倒挺镇定的。
“走吧,麦穗丫头,跟六奶奶去吃东西。这一天你是滴水未沾,早就饿坏了吧?”
王婆子拉着麦穗往小客栈里走,客栈的小二早就热情地迎了上来。王婆子要了两间房,便在大堂里找了一张桌子坐下,点了几样家常菜。
麦穗也坐了下来,自如地拿起桌上的茶壶给王婆子倒了一杯茶,又给老四倒了一杯茶放好,然后给自己倒了一杯。
“麦穗,你知道你爹娘把你卖了吧?”王婆子开门见山的说道。
麦穗点了点头,低头喝了一口茶,不过是些老茶梗子熬煮的水,借了点茶味而已。她暗暗摇头,把茶杯放在桌上。
王婆子一边夹着小二送上来的酥炸花生米吃,一边道:“你也别怪他们,实在是你的亲事太难办了。家里又穷,总不能养着你这么个老姑娘吧?他们把你卖给我,也是出于好心。这条道上谁不知道我王婆子办事最公道最热心,我一定给你找一个宽厚的主人家,虽然是做奴婢,可这日子一定过得比你在麦家好!”
再好也不过是奴婢而已,麦穗没有接话,只是淡淡地说道:“不知道六奶奶花了多少钱买的我?”
“这你就别管了!”王婆子挥挥手,“咱们这行的规矩,这身价银子可是不能告诉你的。你也别想着逃跑,你的卖身契在我手上,你要是逃走了,我往官府一报,你就成了逃奴,走到哪里都会有人抓你。”
老四这会儿也进来了,一屁股坐在凳子上,端起面前的茶杯便喝了一大口,“他娘的,这一路赶车,累死人了!”
王婆子白了他一眼,“累?不累哪来的钱给你娶媳妇?”
老四嘿嘿一笑,“娘,赏一壶酒吃吃吧?”
王婆子摇了摇头,这是她的老儿子,至今未娶,性子还跟孩子一样。她朝小二招了招手,要了一壶酒,“赶紧喝了睡觉去,明天一早还要起来赶路。”
“嗯!”老四早就倒了一杯酒喝了起来,“啊……够劲儿!”
麦穗闻了闻对面飘过来的酒香,脑子里出现了高粱,她暗暗点头,没想到这小客栈居然还有纯粮酒卖呢!闻起来味道还不差!
王婆子招呼麦穗赶紧吃饭,突然门口传来说话的声音。
“少爷,咱们再往前赶一段路就到二舅太太的别庄了,到那里再休息不好吗?这破地方您怎么能住呢?”
“就是,少爷,要是让老夫人知道我们让你住这种小客栈,会打断我们的腿的!”
“少爷……”
“哎呀,闭嘴!”这位少爷终于发话了,“我再说一遍,我今天就要住在这里!你们俩不愿意,就自己去别庄住。”
麦穗惊讶地回头,是白佳卿?站在他旁边苦劝不止的可不就是小四和小五?他们怎么来了?
“哎呦,这不是白少爷吗?”王婆子连忙起身,上前行礼,“给白少爷请安!”
白佳卿看了看眼前的老婆子,明显不认识。旁边小五连忙低声道:“这是经常到家里来请安,给家里送丫头的王婆子!”
“哦!是王婆子啊!”白佳卿点点头,“你在这里做什么?”
“老婆子要送一个人去江陵城,走到这里时正好天黑了,就停下来歇宿。”
白佳卿抬眼一看,发现她刚刚坐的那桌有一个年轻的女子,看样子又是给哪个大户人家送去的丫头吧?
等等,这丫头怎么看着这么眼熟?白佳卿刚才只看到麦穗的侧脸,他慢悠悠地晃了过去,然后惊讶地用折扇指着麦穗,“是你!”
“白少爷,好久不见了!”麦穗站起身,行了一个礼。
对对对,就是这种感觉!这女子和其他女子最大的不同,就是这种不卑不亢的感觉。
白佳卿绕着麦穗转了半个圈,自从上次花七百两从麦穗手上买了几朵赤灵芝后,他就一直对这丫头念念不忘。倒不是说他喜欢麦穗,而是麦穗给他的这种感觉,是他在其他女子,包括他的那些亲姐妹和表姐妹身上没有见过的。
“怎么?两位原来认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