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代姨娘？”
郭清莲微眯眼睛，打量着眼前的女子。郭老爷为了把她嫁给杨大人，早已花高价把他后院的情况打听清楚。
杨大人出身寒门，尚未娶妻，身边只有一个侍妾，还是出京时，他的师长所赠。
听说那侍妾自小在京中大户长大，除了出身不好，其他的教养和谈吐学识，比起一般普通门户的正经女儿一点不差。杨大人很是喜欢她，时常让她进入书房，红袖添香一番。
只是，这侍妾分明姓李，又从哪里冒出来一个姓代的姨娘？
想到这里，郭清莲脸上露出浓浓的嘲讽来，看来是有人打着杨大人的旗号，在外面招摇撞骗啊！
她嗤笑一声，对荷儿道：“走吧，别和这不知从哪里冒出来的阿猫阿狗扯了，浪费精神，丢了我郭家的脸！”
“可是小姐，我们不是还要买布料吗？”
“这江陵城又不只它天衣阁一家布店，拿着银子还怕没地方买布料去？”她上下打量了一番代姨娘，不屑道：“让我和这种穷酸在一个地方买东西，那才是委屈本小姐呢！”
她这话一出，原本打算过来圆场的掌柜也止住了脚步。他看得分明，郭清莲这番话不但讽刺了脸色已经变得铁青的代姨娘，连旁边正在选平价布料的几个普通妇人脸色也不好看起来。
天衣阁拥有全江陵城最全的布料，从普通的平价布料到高档丝缎，应有尽有。加上奉行不论贫富，一视同仁的经营理念，所以江陵城的百姓都喜欢到这里来买布料。
郭清莲根本就不把这些人怒视的眼光看在眼里，哼了一声，带着荷儿走了。
这时，苏大娘从楼上笑眯眯地走下来，高声笑道：“原来是贵客到来，我说这喜鹊大清早地对着我叫半天呢！代妹妹，你来怎么也不让人叫我一声？”
那代姨娘见苏大娘过来，脸上露出笑容，比起刚才对郭清莲的傲然，这会儿倒多了几分羞涩之意，“苏姐姐，我今天来要买的东西不多，哪敢劳烦你？”
“这话说的！跟姐姐我见外不是？这里不是说话的地方，走，跟我上楼去。”
两人来到楼上雅间，开门就见麦穗和余雀坐在里面，代姨娘连忙顿住脚步，“姐姐还有客人，我还是先走吧！”
“那怎么行？这两个也是我的好姐妹，正好介绍给你认识呢！免得你在这江陵城人生地不熟的，想找个人说话都没去处。”
“哎！”代姨娘叹了口气，“姐姐倒是好心，可是你也知道我家里的情况。我每日都要忙着操持家务，哪里有时间找人说话？”
苏大娘却不容她推辞，拉着她进门坐下，给她介绍了麦穗和余雀。
麦穗这才知道，原来这个代姨娘还真是州尹杨大人的妾室，还是从小就在杨家长大的童养媳。若是杨大人没能高中为官，必定会娶她为妻。可惜，他当官之后，这事就不再提了，家中上下也只以姨娘呼之。
“代姐姐方才为何与郭小姐起了冲突？”
代姨娘笑了笑，“也没什么，我不过是想看看，那郭家酒一直想嫁给我家老爷的郭小姐是什么样而已。”
原来郭老爷果然打算和杨大人拉上姻亲关系的主意，只是从郭清莲刚才的态度来看，她要么不知道此事，要么就是心里不情愿。
苏大娘嗤笑一声，“这郭老头真是会打算盘，先为了拉拢杜家，大肆宣扬他家女儿和杜家大少爷是天生一对，这会儿杜淳失踪了，又盯上你家老爷了。”
“不管他打什么算盘，我家老爷都不会让他得逞的。家里还有一尊菩萨供着呢，哪里经得起再来一个？”
苏大娘拍了拍她的手，“也是苦了妹妹了，杨大人不肯受贿，只看着那点俸禄银子过日子。那李姨娘又是个不知节俭的，若不是妹妹上下操持，只怕杨大人这日子难过了。”
代姨娘笑了笑，却是一副甘之如饴的样子，“我自小受杨家的大恩，娘死的时候，再三叮嘱我一定要照顾好老爷，我自然要做到的。”
她站起身，“姐姐，两位妹妹，请恕我无礼，要先告辞一步了。我还得给李姐姐选一匹布料回去，家里也有许多事要忙呢！”
麦穗不经意扫过她的手，虽是干净，却也看得出操劳的痕迹，看来她的话并非推词。
她站起来道：“妹妹开了一家小酒肆，姐姐若有闲了，就到陆羽庄来坐坐，散散心也是好的。”
代姨娘点点头，苏大娘亲自陪她下去选料子，过了好一会儿才又上楼来。
“苏姐姐和这位代姨娘是旧识吗？”
苏大娘点点头，叹了口气，“我和她小时候是邻居，后来我们搬走了。她家遭了灾，便做了杨家的童养媳。直到她跟着杨大人来江陵城，我们才又遇上。哎，他也是个苦命的人啊！”
余雀好奇地问道：“那个杨大人对她不好吗？”
“也不是，男人嘛，就那样，总是喜欢左拥右抱的。加上他家里那个李姨娘是师长所赠，他不敢得罪恩师，自然不肯太明目张胆地对代妹妹好。不过毕竟是从小长大的缘分，所以他心里最信任的还是代妹妹，否则也不会将家务交给她来打理了。”
“既然代妹妹在打理家务，刚才郭清莲为何还那样对她呢？”
苏大娘笑着摇了摇头，“这得怪代妹妹，总是不肯好好打扮。这杨大人又有点好面子，所以对外都只带李姨娘出门，别人自然不知道她了。”
自己紧衣缩食，却将别人打扮得靓丽光鲜，这种圣母精神，麦穗还真是不知该如何评价。
“苏姐姐，你刚刚说这杨大人不肯受贿？”
苏大娘点了点头，“他是个书呆子，听说有人走后院路线，给那李姨娘送了银子。被他知道后，大发雷霆，全都被他退了回去。”
余雀一脸高兴，“那他一定是个好官。”
苏大娘却含笑望着麦穗，“你觉得呢？妹妹？”
麦穗摇了摇头，“水至清则无鱼，不受贿的官不一定就是好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