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燕此次西伐的战略,采用的是“打大守小”,拔除敌人屯兵最多的关口,守住自己在凉河西侧的小关口,再由大关口往外河岸扩张,彻底瓦解蛮族人在凉河西侧的势力。
目前战况,河道最窄的虎口关与河道最宽的凤霞关都已取得胜利,剩下的京口、地玄两关也已对敌案发起进攻,伽门关地处凉河最上游,水流湍急,河水无法冻结,不适合攻坚,便按兵不动等待时机。
七十二道关口多设置在下游,主动发动攻坚的关口有二十余处,分别是堤坝,码头,索道等地理要塞;
从虎口关打响第一炮之后,蛮族人也逐渐反应过来,更多妖兽与魔修被调往至下游关口固防助战。而大燕的百家同盟会,多数人还在赶来的路上,助战修士相对紧缺,因此,凤霞关告捷后的第二天,夏曼青,古自通,张怀虚,三人便匆忙赶往下游关口,只留云梦泽众修士原地驻守。
祈翎所在的骑兵团,已连续征战半个月,被安排留在凤霞关与五万步兵一起镇守西岸。
两日之后,风雪依旧,军队在河岸西侧敌营的旧址上安营驻防。
骑兵只需在战场上出力,平日不干杂活儿,这两天便窝在帐篷里,除了睡觉就是吃饭,在这炮火纷飞的战场上,享受了不可多得的平静。
可身为一名战士,不打仗又怎能习惯?
许多人都在夜深时被噩梦惊醒。铁马冰河,血染沙场,似乎是每个经历过战争的人所挥之不去的阴霾。
童伍守约地讲起了他过往的故事,如何从一名无家可归的少年,成长为“天刀堂”堂主,然后他犯了一件多数性感的男人都会犯的错误——为了一个女人退出江湖,屈居于一家小镖局内顺应平凡。
他讲说自己命运是如何多舛,遇见她是如何有幸,失去她又何其痛心……
其实在空闲的日子里,所有人都讲过自己的故事,可为何要将童伍的经历单独拿出来述说——童伍虽不像庆余庚那般是举世无双的英雄,却是底层江湖人士最真实的写照。开始为了生存,再者为了爱情,最后为了国家,一步又一步地升华,寻找并燃烧自己的生命意义……江湖这条漫长修远的道路,他所诠释的可以不是最通透,却一定是最现实的。
在初次遇见童伍时,他的眼睛里是没有光的,但历经过几次奋战后,他脸上的笑容与眼中期盼更多了,原来他也开始憧憬起美好的生活来了。
觉得生活无趣的人,大概都没历经过真正的艰难与困苦的。
人生本就是一场充满宿命的远征,因为责任埋骨他乡,因为痴情遍体鳞伤,因为执念望穿秋水,因为后来无怨无悔……
……
第三天的中午,众将士刚架起火堆,准备烹饪午饭,一阵马蹄声带着加急军报从帐篷外传来:
“伽门关遭遇蛮人突袭!荣白将军有令,所有呼延铁骑与玄甲轻骑向北驰援……”
“快!各牵战马于凤霞关口集合!”
原本炊烟袅袅的营帐瞬间变得嘈杂,将士们用沙土掩熄柴火,穿上战甲急忙往关口跑去。
一刻钟之后,约六千呼延铁骑,一万三玄甲轻骑于凤霞关集合完毕,由轻骑偏将左卫都率领,沿着河岸一路向北疾驰:
“今日天黑之前,必须抵达伽门关!”
……
从凤霞关到伽门关,沿途要经过三个哨口,骑兵急行约要两个时辰。因战况紧急,前两个哨口一刻未停,到了第三个哨口,才停下休息一刻钟,补足水和食物,为即将到来的战斗做准备。
下午酉时不到,天色逐渐阴沉,骑兵再次启程。
意外发生了,
按照常理从第三个哨口出发,最多半个时辰便能抵达伽门关,可这回疾驰了约一个多时辰,却见伽门关的烽火狼烟。
夜幕降临之后,前排的骑兵携火把照明引路,又奔驰了一个时辰,还是不见伽门关的影子。伽门关若真的遭到突袭,肯定会有厮杀与炮火声,可四周除了呼啸的寒风之外,哪儿还有其它动静?
“全军停进!”
两万骑兵停在了河岸边儿上。
“李山,左卫都将军请你上阵前。”肖校尉策马过来告知。
祈翎早发觉有蹊跷了,只是他并不晓得伽门关具体位置,还以为仍在赶路途中。
“将军,你找我?”他驾马来到阵前。
左卫都急得团团转:“从三哨口到伽门关,最多不过八九十里路,以骑兵的速度最多半个时辰便可抵达,为何现在行进了两个时辰还不见关口出现?是不是着了什么妖法?这延误了战机可如何是好?”
谁叫祈翎是全军中唯一的修士?大家伙儿都把期待的目光甩在了他身上。
祈翎早已用心眼洞察过四周的情况,方圆五十里并没有出现什么可疑的人或物,更没有明显的灵力波动……但反过来想,蛮人突袭伽门关,一定会想办法阻止凤霞关驰援,他们在行军的路途上设下某种困局也不是不可能。
“我们可是一直沿着河岸行进的,一条直线走到头,一般不会存在迷路的现象……那么现在最大的可能便是,咱们陷入了某些人的阵法当中。”
这只是祈翎的猜测。
阵法,打仗有军阵,斗法有法阵,利用奇门遁甲与五行八卦,或在合适的位置与法器相互搭配,在联动与相生相克中发挥强大威力的一种法门。
阵法是一门非常深厚的学问,可以用于实质性的争斗与防御,也可以用来制造困局,就好比前几日凤霞关抵御罡风的封界,便是“云梦泽”众修士摆出的一种防御阵法。
“阵法?我们是何时中招的?”左将军与几位校尉面面相觑。
“阵法若是能那么容易被看出来,咱们又怎会陷入困局?”祈翎先稳定军心,冲将士们喊道:“大家不必惊慌,从现在开始由我在前引路,也请大家把眼睛擦亮些,要是发现了什么蹊跷,赶紧上前禀报。”
言毕,他在路口留下一道剑气,策马在前带领骑兵继续前进。他一边走,一边用心眼打量四周,并时不时往天上斩出一道剑气……
行进了约二十里路,斩出的剑气突然有了异样,它不再是直直射向天空,而是扭曲形变,凭空消失了,再往前走一段距离,方才在路口留下的那道剑气赫然出现在眼前。
转了一圈儿,回到原点,果然是一种困局。
“咱们是不是遇到鬼打墙了?”
“我听说遇到鬼打墙,撒尿可以解决。”
“我老家那边儿的方言是,骂脏话,越脏越好……”
于是,诸多将士跳下马背,站在路边一边撒尿一边破口大骂……可尿撒完了,骂也骂够了,除了身心舒坦了一些,周围环境一丝也没改变。
“李山,你可有方法破这困局?”左将军问道。
祈翎抿着嘴唇,说道:“有一段距离,吞噬了我的剑气,很显然那里就是迷阵的阵眼,若能精准地找到那处阵眼,也许可以打破幻境。”
荒原一片白雪茫茫,没有任何参照物,再加上又是伸手不见五指的晚上,且行军路线单一,只要稍稍动点手脚,利用幻术改变路线,那么军队便只能在原地转圈儿。
这显然不是什么杀阵,杀阵不可能跨度好几十里,敌人的目的只是困住前往伽门关驰援的骑兵……那么这阵法也就不算多高级,祈翎有信心破之。
“这样,我方才估算了一下,异常路段大约有两百丈,将军分出一千人,每五人为一组,举一只火把,每一组间隔一丈,依次站在异常路段。然后再由我来排查异常现象,找出阵眼,进而破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