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
十天，说长也长，说短也短。
有人生死关头十天而突破进阶，埋头钻研攻克难关；也有人游手好闲，年华虚度，空叹岁晚，一事无成。
然而子画知道，十天，对于她而言，足够了。
距离弟子初试，只剩下不到十天的时间。总有些弟子左右逢源，特别的会说话，纠缠着师兄套话听。于是这弟子初试的种种版本，就在上清门新进弟子中流传开来。
据往届师兄师姐们透露，这初试每一次都各不相同，具体是什么，只有同届弟子知晓了。有的人说是擂台赛，输了下，胜者上；有人说是秘境寻宝，胜者为寻得宝物最多、最贵重之人；还有不同届的师兄说是幻境炼心，心智坚定者胜。总之是，各有各的说法，谁也没提到这一届的初试是个怎么回事。
唯有十天后，初试第一天，方知。
子画这些天来，一直跟着穆杉修炼。穆杉也不教她练气诀了，因着那一日，子画欲说未说的句子，猜得出她是遇到什么奇遇了。
修仙之人，固然根骨重要，气运也不可小觑。有人受上天眷顾，气运可以说是能当得上普通人修炼百年；然而有的人，气运被屏蔽，即使根骨再好，终得不成大道。气运这种东西，看不见，摸不着，只表现在一个人获得奇遇的多少、质量。奇遇越多，质量越高，修为增长得也快，说明气运越深厚，反之亦然。
既然子画得此奇遇，即使作为师父的穆杉，也是不得干涉的。不说便不说，说不得便不得说。这师徒情谊，终归是没有变，不是吗？
子画虽然不跟着穆杉学习门派的练气诀，她还有《九转》。那本书还静静地浮在子画脑海中，靠边的位置，小小的元神粒滴溜溜转着圈儿。
九转，顾名思义，有九大境界，从一至九，依次递增。子画现在是一转第二层，不过，她目前只能看到一转的功法。每转九层，封顶。也不知，九层之上，可是那二转。
不过子画现在也不去研究《九转》，只专心修炼。《九转》里有说，心无杂念，而外物自然清净，外物清静，而灵气自然顺畅；是以，能迅速进阶，无阻碍之烦恼，无心魔之侵蚀，超凡脱俗，而登仙道！
风儿萧萧，散了浮云；竹林簌簌，惊了归鸟。
灵气流转，慢慢沿着一种奇异的轨迹运转起来。一丝丝，一缕缕，像织锦一样抽丝、缠绕，汇聚成漩涡，在子画放在腿间捏诀的双手间旋转，逐渐膨胀、扩大，在子画身前形成一道屏障。有线一样的丝状物，缓缓打着旋儿，向外延展；而后又自成转旋，于是透明的圆形光幕越来越大，呈一往直前而进退有度之势。
灵气被剥离，汇进体内，像春雨一样润浸肌肤、筋骨、四肢百骸、魂魄元神。
元神粒猛然加快旋转速度，疯狂地吸收着灵力。随着灵力不断涌入，元神粒渐渐变大、凝实，直到达到一个饱和点，才慢慢降下速度。
越来越慢，慢到极致，而后，停！
——一转，第三层！
突然，那乳白色间或透明的元神粒微微动了一下。
动，便不止。
由停滞的状态转变为运动，生命不止，运动不息。
子画已经到达了三层，但是，还不够，还要，更强！
于是，元神粒再次运转起来，像是涓涓细流汇入海洋，翻滚激扬，波涛汹涌，水击三千；又像是破土嫩芽，势如破竹，大树参天而不枯，枯而不朽。
又一年来逢春日，满城尽是绿丛阴。
灵力风暴一样在竹屋前聚拢、流散，周而复始，轮回还转。最终化成汩汩泉流，滋润元神粒，散入骨髓。像血液一样，流淌不息，成为子画身体的一部分。
——一转，四层成！
缓缓收功，平息周围翻涌的气流。子画慢慢张开眼，林深幽静，蝉鸣乍响。
修炼便暂且到这里，子画这样想着，起身朝穆杉所住的屋子走去。
“进。”
门扉被悄然推开，一身云白的清俊男子抬头望向外面，旋即搁下手中书卷，起了身。
“怎么样？”
“子画想向师父学习法诀。”
空有一身灵力，没有法诀、没有招式武功，就像是一把藏于剑鞘中的绝世好剑，不被人所用，不被人发觉，便永远不会展现它的光辉。只得千千万万年地躺在那里，任黑暗席卷，光明永不照见。
只有将灵力，以攻击的形式表现出来，才能与人战斗。更甚者，战胜对手。
“好！”
木生诀，是剑诀。
天下武功绝学，十八般武艺，最容易入门的，便是剑。剑为锋，取尖锐之意，本身就俱有凌厉之势，于先天兵器上更胜一筹。然而，天下最难学的，还是剑。剑有长短大小，轻薄重淡，刚直不折，柔软不矫。稍一把握不准，就会导致剑势偏颇。要么走向嗜血杀戮，要么堕落无言，屈服自贱。
剑诀繁多，剑式变化多样。每个人都有每个人的风格，各为迥异，具有不同。但是，能形成自己的使剑风格，需要经历的不断丰富，修为精深，有自己的特色；否则，便会拘泥于形式书卷，迂腐而呆板，不会有什么造诣。
穆杉教子画的这个木生诀，取树木生生不息之意。春夏秋冬，四季轮回不止。
“天地初始，化生万物，万物生息，循环不可寻……”
穆杉削一把竹剑，递给子画。竹剑长不到一尺，剑刃光滑而薄。
木生诀，顾名思义，是木灵根主修法诀。穆杉至今不知道子画是何种灵根，或者是没有，只是子画天赋禀异，或许可以试试。
竹剑是普通的剑，不是铁铸，亦没有灵力，只是穆杉随手做成。要说有什么特别，只有这竹子是生长在上清门中，灵力滋养，比凡俗的竹子，长得高大润泽。
剑是凡剑，使剑人，却不是凡人。
子画学习能力很强，穆杉给他演示一遍，子画便能模仿得像模像样。
木生诀六式，灌溉、破发、拔苗、提携、生长、穿云。
剑出，剑气铺天盖地，聚集成一道闪电，划破夜空，以雷霆之势从天而降，击中土地。而后，那空洞凹陷之处，逐渐长成嫩绿幼芽，汲养、拔高，终成参天大树，穿云破雨。所谓木生，于绝境处觅得一线生机，挣扎而出。枯木逢春，又是一年。
“御气入剑，源源不断，生生不息，万物生生而变化无穷焉……”
灵力灌注剑身，透明的灵气震得竹剑崩裂开丝丝裂纹，眼看着这柄剑就要毁了，却见这裂纹忽地加快崩裂速度，而后戛然而止，停住了。停在了裂纹斑驳的一刻。
竹剑纹路纵横，却平添几分古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