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8、
喝什么?
“......”张子画第一反应是不知道这人在说些什么,第二反应是她一点儿也不渴。
看这人裹着苍青色的——一大块儿布,子画这才知道是这红酒坊的老板,这老板的穿着打扮也算是在这小镇上人尽皆知了。
不过,人家问喝点什么,那喝点什么呢?
张子画不懂酒,只得向旁边使眼色求救。
也许是张子画求救的眼神没使对方向,只见姚丽丽隐晦地冲她点点头,对老板说道:“嗯,给我们来——”姚丽丽也不懂酒,但是她够大胆,她手指着对面桌子上的一壶酒,道,“就是那个,我们就要那个。”
姚丽丽一拍板,也没问问自己师父师兄,就这么定了!
老板应声回去了。
张子画目瞪口呆地看着姚丽丽这一出,不知道说什么好了,手上把玩的青绿色卷轴玉佩叮铃铃碰到桌角,垂了下来。
不过一会儿,老板就带着酒壶出现了,奇怪的是这里竟然没有跑腿儿的伙计,只有老板一个人忙前忙后,却也把酒坊规整得井井有条。
酒壶是普通的酒壶,谭里一只手肘撑在桌子上,另一只手臂抬起,托住了老板将要放下酒壶的手腕,有一小节手臂露了出来,老板里面还穿着件衣服,衣服很紧,包裹住手臂,勾勒出并不纤细的手腕。
谭里顿了一顿,仿佛很自然地把酒壶接了过去,给自己斟上一杯,冲老板抬了抬手:“多谢。”
老板笑了笑,也不说什么,回转了身,直到那苍青色在楼梯的“吱呀”声中渐渐远去,淡了颜色。
谭里望着那背影的眼神收了回来,见众人都在看着自己,也不拘谨,举杯道:“大家喝呀,这可是——”说着,他看向姚丽丽,唇角的笑意显得狡黠,“师妹请咱们的呢。”
“谁请你了?”姚丽丽火了,没见过师妹请师兄的,这是敲诈,是敲诈,“请谁都不请你!”
“呵呵,是吗?”谭里没有再理睬姚丽丽,转而仰首一气喝了下去。
“好酒!香!”谭里喝完把杯子一撂,像是醉了似的趴在了桌子上。
“......”张子画有些看不懂了,先是姚丽丽自告奋勇,后是谭里喝了一杯就醉了!喂,这可是一杯啊,就手掌一握就握住的小酒盏,谭里他喝了一杯就醉了?
这酒,难道真的这么好喝?还是......
“老板,这里可有客房?”穆杉阻止了子画去拿酒壶的动作,叫了老板来。
这醉了一个人,也不能让他就这么在桌子上趴着,好歹要找个床吧。
只是看这地方的名字叫“红酒坊”,是个卖酒的地方,连个小菜也没有,说不好有没有客房。
自从这酒坊建立起来,也有个几年了,还真没听过有客房。就算是有,也没有人问上一问,其一是小镇偏僻,几乎没有旅客游者来到这里;其二是这里虽然地方小,但是客栈好歹也是有一个两个的;再者谁会到这满是酒鬼的地方住啊,说不好一个不小心,被个酒鬼打了翻脸不认人可就没处诉苦去了。
穆杉是几年来第一个问有没有客房的,老板听了有些意外,不过很快就道:“有的,有的。”他看了看瘫倒的谭里,又扫视了下还直直坐着的其他四个人,“几位需要几间客房?”
“一间就好。”穆杉道。
“好,诸位跟我来。”说着,老板转身上楼,长长的袍子曳到地上,轻轻飘飘地扫过地板,没有任何灰尘。
穆杉把谭里搀扶起来,又招呼子画他们一同跟上来,与那老板上了楼。
这红酒坊第一层是喝酒的地方,但是这第二层,就没有人来过了。人们只看见老板每次上完酒,就独自一人上楼梯到二层。
按理说这到了二层,一层的声音应该听不太清才是,但是每每有人喝完要再叫上一壶酒,老板总能及时赶到,这些人都有些醉醉醺醺了,倒也没人质疑过什么。
上了二层,几人这才发现,二层与一层是大不相同。
一楼是吵吵嚷嚷,然而二楼,却静悄悄的,就连一楼那么的喧嚣,也听不到了。
张子画想着,这楼建得是真的好,隔音效果简直是顶级的。
老板引着几人穿过几张与一楼相似的酒桌,来到一处略微狭窄的地方。这里整齐地排着一间间客房,老板挑了正中的一间开了门。
“谢谢。”穆杉道。
老板点点头,退了出去。
穆杉等到几人全都进了门,才把门关上,把谭里搬下来,摊在床上。谭里一沾到床,就像八爪鱼似的抱紧了枕头,整个床都被他占据了。
姚丽丽烦躁地把谭里的腿踢了踢,腾出一点位置,自己坐了上去。
屋里很是简单,只有一张床,连个桌子椅子都没有,于是穆杉、子画还有青木真人只能望床兴叹,瞪着眼睛看姚丽丽舒舒服服地坐着。
好吧,其实他们最想瞪的是谭里,但是人家醉了,再怎么瞪也没用!
姚丽丽不可不谓是脸皮厚,被三个人瞪着还是仍然我行我素,坐得脸不红心不跳的,还一脸诧异地说:“咦,你们怎么都站着呀?”说着,她抬手准备拍拍旁边的床,但是不小心拍到了谭里的腿,于是她顺便打了下谭里,谭里睡梦中挪了个地方,姚丽丽终于有地方放手了,她冲着三人,“坐呀!”
“......”站着的三人败下阵来,立马收了眼光。心说他们都是有水准的人,不跟姚丽丽计较。再说计较也没有用,人家没感觉嘛。
其实也不全是姚丽丽的错,她从小在富人家长大,家里又极其疼爱她这个小女儿,各种好吃好喝的伺候着,什么都给她最好的,才造成姚丽丽今天这样,觉得什么都是天经地义的,天大地大我最大,不讲究什么让不让的。
三人见没有地方坐,便也就站着了,修仙之人,站上几天还是没问题的。
张子画看着睡得死死的谭里,终于说出了自己的疑惑:“谭里师兄,不会是真醉了吧。”
姚丽丽翻了个白眼,好像是要讽刺什么,却被穆杉抢了先:“他的确是真的醉了。”
这,真是很厉害啊。
张子画虽说没有喝过酒,但是她好歹见过别人喝啊,就在刚刚,几人还在一楼坐着的时候,她亲眼见着有一桌的人,喝了四壶酒还在嚷嚷着加酒,谭里也是修仙者,不会连凡人都不如吧?
子画正想着,却听穆杉叫了声:“师父。”
青木真人走上前,把谭里翻过来仰面朝上,扒开他嘴巴看了看,道:“这酒,有问题。”
“有问题?没问题啊。”姚丽丽最先叫起来,她还没喝过酒,若是谭里没有醉,她自己也想尝上一尝,都怪谭里,自己酒量不好,还拉着她也喝不了,这酒是闻起来就香呢,她远远看着周围几桌人喝着酒,那香气,馋得她抓心挠肝的。
青木真人阻止了姚丽丽继续尖叫下去,自顾自地道:“这酒里面掺了什么东西,让这酒香不同寻常。”
他又看了看谭里,道:“等他醒了,我们就离开这里。”
离开这里?去哪里?
“那我们要如何渡海呢?”张子画问。
“问问这里的老板吧。”青木真人站起身来。
“那师弟要多久才能醒来?”穆杉道。
“一个时辰后。”青木真人走到窗子前,窗子还是门口那样的雕花漏窗,雕的是一个图画,画的是浪花一样卷起的东西,很像是,一幅海图。
一个时辰很快,前提是你有事情可做的时候。
姚丽丽叽叽喳喳地与青木真人问着北汀大陆的事情,问着有关于他们此行的魔修的问题。穆杉靠在门板上闭目调息,一条长腿支撑着身体,另一条长腿微微屈起来顶在膝盖上。
有光线从漏窗里透射进来,在他长长的睫毛下投下稀稀疏疏的翦影,显得静谧而美好。
张子画看着自己手腕上的手链,那是落凡送给自己的,十三颗珠子,好像是能保护自己。她笑了笑,怎么会呢,就这么一个小小的手链,也没有什么奇特之处,又怎么会有那么神奇的功能呢?要是真的遇到什么危险,躲到山河社稷图里不就得了呗。
她特别想去问问落凡,问问他是不是记错了手链的作用。对了,张子画瞄了一眼依旧熟睡的谭里,狡猾一笑,想着顺便问问落凡喝一盏酒会不会醉好了。
四个人就这样各干各的事情,一个时辰很快就过去了。
好似是定好了时间一样,谭里真的在整整一个时辰后渐渐转醒。
他睁开眼,看了看天花板好一会儿,瞬间的茫然后是充满了警惕的眼神,修仙者,随时都可能丢掉性命,保持警惕,是谭里入门的第一课,他也很好地执行了这一点。
直到姚丽丽把手伸到谭里眼前晃了一晃,谭里这才真正清醒过来。
他轻轻捉住姚丽丽的手腕,手指挠痒痒似的蹭了蹭,借着姚丽丽的手臂起了身,好整以暇地伸了个懒腰,道:“我是最晚醒的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