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人回到别墅,宋烈原不想开灯,进了门,松手放了那袋食品,啪的一声重物坠地的声音在地砖上回响着。
这声音暴躁又急切的一如他的心。
这时候,宋烈原就警告自己,要把她捏碎么,像那天吵架时砸爆药瓶子一样伤到她么?
压抑,等待了两个月,要让一切重回原点?
可宋烈原控制不住自己喷薄的醋意,打开酒柜,拎了酒,找了香烟,一个人在黑暗中的沙发上放纵,黑暗吞噬了一切犹豫与顾虑,在信府路停电的那几秒,当时多想什么都不顾,冲过去深深吻住她。
朝思暮想的人近在咫尺,吃饭时,一直安安静静的挨在他手臂边,时不时的那双长腿就碰擦他的裤子,宋烈原根本没在谈话与进餐,全程都被身边她的气息给勾住了,心痒难耐,难受又安稳的。
那条红裙妩媚是妩媚,可想用那宽松的弧度遮住他留下的种,怎么可能?
季瑶问,宝宝在肚子里还乖吗?
他愣住,没料到回国后第一个问他孩子问题的人会是一个近乎完全陌生的人。
本来期待洛殷告诉他,宋烈原,你当爸爸了。
可她没有。
见面的刹那,她期待又羞敛的像个初次谈恋爱的小女人,她变了,不再锋利,也更有自己的徘徊,宋烈原不强迫她,也不急,慢一点,等她想说时再说。
他想让一切都慢一点。
年初的仓促领证,太匆忙了,接下来又去了英国,他暴躁的一碰就裂,把她逼迫的有话不敢说,甚至去找宋舞倾诉。
事实证明,他走后,洛殷处理起与苏家的关系更加的从容与漂亮。
她多了亲人,多了侄女,每天都在医院和工作地点穿梭,可能有些不耐,可是她开心。
齐数曾有句话说的对,为什么阻止她和亲人相认?
那毕竟是她的亲人,有坏的,也有真心实意要认她的。
宋烈原知道自己霸道的离谱,所以,他离开是对的,让她放手去帮荣沉,虽然那两个月,他每天都活在担心与祈祷里,直到宋柳传来她去产科检查的消息,宋烈原的心才彻底的安定下来。
同时,他发现自己对洛殷不忠,心灵上的不忠,他对她竟然没有过一丝丝的信任,卑鄙到只能用孩子控制她。
难道没有孩子,就不能相信她真的爱自己,真的会为自己保重身体吗?
问题的症结是,分开的八年,突然的结合,让彼此的磨合太过剧烈了。
这次,他只想慢一点,让两人的相处更细腻一些,不急着拥抱,不急着上.床,他们明明有着比性更吸引对方的东西。
可惜,开头就如此艰难。
宋烈原被醋淹死了,忍不住气她,为什么和小舞笑的那么开心,为什么正大光明大着肚子给对方看,到自己面前却躲躲藏藏,怎么,怕自己用孩子绑住她?还是这两个月和小舞的朝夕相处让她有了新的选择?
一想到这个可能,宋烈原手中的酒杯就断了,那脆弱的底柱不堪一击,啪嗒一声掉在地砖上,宋烈原仰头把酒喝完,松手任破相的杯子自生自灭。
哗啦,玻璃在地上飞舞。
......
宋柳拿备用钥匙打开门时,一股夹杂着酒精和烟草的浓烈刺激味扑鼻而入。
“哥?”打开灯,看到沙发上埋头吸烟的男人,宋柳惊了下,走过去,不解的声音,“以为你回信府路,我打算住这边来了,你怎么喝成这样子,不该和我姐热热闹闹的时候吗?”
宋烈原笑出声,有点醉的问,“你说,她有事我不能帮助还添麻烦,最后只能躲起来,把她和小舞放在一块儿并肩前行,我是不是神经病?”
宋柳哭笑不得,在他身边坐下来。
“你把我留在国内,每天关注她,甚至那天的股权转让大戏,你怕她受委屈,叫嬴叔把你名下所有的财产都带去了,苏家敢低看她马上就给她撑腰,你怎么就不管她了?”
宋柳百思不得其解,难道是恋爱经验浅?
宋烈原明明喜欢洛殷喜欢的要死,偏偏这么僵着,现在还有了宝宝,简直是喜的不能再喜了,而他却走了牛角尖,觉得在荣沉的事情上没有帮助她,反而处处与她争吵,是件十分委屈她的事情。
可是,换做任何一个丈夫,让自己的老婆接近对她的肾脏打主意的家庭,谁都接受不了吧!
宋柳继续劝说,“事情都过去了,荣沉已经有合适的肾.源,你和我姐好好恩爱就行了啊,她一直等你,又买了好多番茄在家。”
宋烈原有些松动,香烟在指缝里冒出白色的烟,想到她挡在冰箱前的赌气样子,他的眼眸泛着红,醉醉的染着笑痕,低哑了一句。
“傻瓜,以为我不知道似的.......”
宋柳觉得他心情好了点了,于是,取笑他。
“既然知道还这么闹别扭?”
被宋柳一提点,宋烈原真的清醒了些似的,有无尽的疲惫透出来,他闭上眼睛,靠进沙发里,低低的。
“我只是怀疑自己不够爱她,所以,屡次的不信任她。”
婚姻中如果没有信任如何长久,过了这个坎,还会有下一个。
宋柳也点了烟,和兄长推心置腹的,安劝。
“哥,你没安全感,怀疑自己,不是你一个人的原因,你喜欢的人叫洛殷,是东市无人不识的冰山孤凌,你自己选的路,跪着也要走完,给自己时间,也给她时间,你没发现她也在改变么,变的更有喜怒哀乐?”
“是么。”宋烈原含糊其辞的声音,累的够彻底。
“你早点休息吧。”宋柳也不敢再打扰了,起身离开,到了门口,想起自己的使命来,回身问道,“明天我姐产检,你会去吧?”
沙发里没有任何动静。
宋柳知道他听到了,谁都比宋烈原了解洛殷的孕期情况,面上一片无动于衷,其实心里通通放着呢。
希望夫妻两个快快和好,关键是洛殷要加把力,多软和一些,再硬的男人也化啊。
宋柳这么想,边带上门。
诺大的空间又剩宋烈原一个人,他依旧闭着眼睛,神思被酒精麻痹些,然而,心里却念着,明天产检,领取唐氏筛查结果,一遍又一遍的念着。
.
第三次产检如约到来,重中之重是领取唐氏筛查的结果,检查胎儿是否畸形等。
本来后天去的,洛殷特地改了时间,就怕遇到宋义宋迩或宋舞,这三人自从知道她怀孕了,每次检查都会轮一个过来陪她,洛殷感激他们的好心,但每次都被医生问,这是你先生么?
次数多了,医生也不敢再问这话了,哪个女人产检每次带的男人都不一样?
其实,宋烈原已经回来了,纵使不改期,另三个也不会再跟着了。
早上打电话给宋烈原,他在游泳,声音不是很清楚,洛殷问了他的日程,排的非常满,言语间全是疏离生硬。
洛殷所有的话都消失了,不知道怎么和他说自己怀孕了,只好挂了电话,一个人前往医院,反正这条路她来多了,渐渐不觉孤单了。
今天更是不孤单,一大早,去往医院的路上就塞满了车流,烈日炎炎下,硬是堵了一个多小时,洛殷怕热,空调风呼啦啦吹着,她还是觉得自己像条晒干的咸鱼。
好在,终于到了医院。
首先进行腹围,血压等等常规的检查,季瑶的动作很轻,洛殷躺着露出高高的肚子,任医生用一个小机器在上面摩擦,然后,洛殷听到了世上最动听的声音,咚咚咚咚一下下的,是宝宝的心跳,这么小的生命,却有着如此有力的心跳,如果宋烈原也能听到多好。
季瑶收了胎心仪,对洛殷笑道。
“孩子很健康,你先生把你们母子养的很好呀。”
洛殷从床上爬起来,笑的勉强,“是么。”
“昨晚,我在超市偶遇到他,他买的都是高营养健康食品,争对你的贫血有很大益处,你要多吃哦。”
洛殷整理裙子的手顿住了,心头被季瑶的话所震颤着,昨晚,宋烈原走时的确对家里没有吃的而不满,如果季瑶在超市看到宋烈原买东西,那么,他后来为什么没有送回去?
除非,有什么事情打断了他的行为。
是宋舞吗?
洛殷突地苦笑起来,没想到宋烈原竟然会有这么迂回的吃醋方式,一定是看到宋舞拎过来的购物袋,没有当场爆发,却夹着气离开了。
这次回来,脾气很大啊。
学会有事放心里,面上却装模作样了?
季瑶一边洗手,一边对洛殷抱歉。
“唐筛结果在楼上,我刚才忘记带下来了。”
洛殷收拾好纷乱的情绪,不想给季瑶添麻烦了,外面还有两位孕妇在等,“我去拿,过会给你看。”
“麻烦啦。”季瑶对她挥手。
麻烦什么,本来就是孕妇自己拿过单子再来找医生的。
洛殷笑笑,与她挥手,出了产检室。
唐筛结果在对面楼的五层,在这边电梯上去,从有空调的长廊里穿过就到了,洛殷却在电梯前止了脚步,聪明的眸子转了转,突地笑了出来,然后,洛殷心情极好的走了一个有趣的路线,没有坐电梯从凉爽的长廊里走,而是径直下到了大厅,穿过大厅,出了妇产科的大楼。
外面日头毒辣,医院的大门近在咫尺,车流人声鼎沸。
洛殷安然的从日头下穿过,脚步甚至有些慢的,故意在大门前晃了几下,等到了对面的大楼,躲进了阴凉里,她再也克制不住的悦声笑起来。
他看到了吧?
......
宋烈原简直无语。
这就是宋柳办的事?
vip的孕妇竟然要自己走来走去,所谓全程专家陪诊呢?季瑶还是太年轻,等她的导师回国立刻要把洛殷交到对方的号上。
日头毒辣至极,烤的宋烈原越加的心火难耐。
好想进去陪她,听听孩子的胎心。
可是拉不下脸,早上洛殷打电话过来,他才说了两句日程紧,可他有时间这话还没出口,她就突然挂掉了电话,脾气真的很大呐,孕妇。
不告诉他怀孕了还有理了?
大半夜和小舞拉拉扯扯还有理了?
宋烈原努力使自己平静,别急躁,慢慢来。
于是,一路耐心的跟着那辆红色的奔驰到了医院,他没有进里面,停在医院大门左边的保险公司前,这里视线十分开阔,可以看到医院里面的动静,洛殷下了车,一个人拿着小本子往内部走,大约半小时后,又拿着本子去了对面的大楼。
到底什么时候跟他说孩子的事情?
他都要憋死了。
就没有人当爸爸当成他这样的。
宋烈原埋首进方向盘里,被无力又急躁的复杂心绪包围着,突地,像是幻觉似的,听到那个朝思暮想的声音在叫他,不,是大喊,是哭喊的在叫他的名字!
宋烈原猛地抬头看到窗外,医院的大门前,洛殷哭的泪水横流从医院里面冲出来,在人来人往无数的奇怪目光里,她无目的的四处转着身,竭力哭喊他的名字,这哪是什么幻觉,实打实的的真实痛心画面。
“宋烈原!宋烈原!宋烈原————”
一声声撕了他的心。
他有一瞬间的懵,奇怪她怎么知道自己在附近,不知该不该出去时,脚步已经出去了,宋烈原下车时,由于慌乱几乎摔了一下,他稳住自己,大步走向她,人流声响里,日光炎热里,到她跟前,强有力的握住她的手腕,把乱无方向的她拥到胸膛里。
“宋烈原......”洛殷看到他时,嗓子都哭哑了。
宋烈原伸手擦掉她的泪,纵使心脏狂跳,却因为怀里抱着她,而发出了最镇定的声音。
“怎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