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是“轻轻一摁”,许爹爹便七窍流血气绝身亡。如此张狂的举动,除了武林人士还能有什么人?
魏涛在一旁看得连连庆幸,幸好自己没有跟俞镇打起来,否则死都不知道怎么死的——可是,魏涛又感觉有点难过,毕竟他来的时候只是求财,并没有想过要动手杀人。
看着许爹爹的惨死,谢英不禁想起了山中苦修的那段日子,他曾以先天真气,震碎咸鱼体内的鱼骨,而鱼身表面却没有任何的痕迹。难道俞镇是以内气震碎了许爹爹的经脉?
可不管怎样,俞镇在谢英的眼里,已经从路见不平的侠者,瞬间跌落成一个杀人不眨眼的魔头,而且这个魔头还要强占许爹爹的孙女儿?
怎么可以这样?谢英仿佛感觉到,自己曾经深信无比的东西,在瞬间冰凌破碎,变得一钱不值而且无比可笑。心里生出的愤懑与仇恨,逼迫着他这个血气方刚的少年,在人群都对俞镇唯恐躲避不及的时候,冲了出来,挡在了俞镇和水牛帮众人面前。
俞镇看到有个小孩儿居然在这时候冲了出来,不由得感到可笑,随口吐出了一个字:“滚!”
水牛帮的大李虽然喜欢欺负人,但却很喜欢小孩儿,这次眼睁睁地看着许爹爹被一个不认识得武林人士打死,心里十分难过,正在这时,他又看到一个小孩儿不知死活地冲出来挡路,吓得连忙走上前来,一把抓住谢英的胳膊:“小屁孩儿找死啊?快走!”说着,便要把谢英拉到一边去。
谢英赶紧奋力挣开大李,冲到俞镇跟前,气愤地指着他的鼻子说道:“你武功那么高,为什么不去行侠仗义,反而要抢钱民女,滥杀无辜?”
俞镇还从来没有被一个孩子这样骂过,顿时来了兴趣,见大李又要伸手去拉人,他一摆手,示意大李不许过来,同时蹲下身子,伸出手指理了理谢英的衣领,阴阳怪气地说道:“小小年纪,倒是有侠义之心,怎么,想做大侠啊?”
这声音钻进耳朵,让刚刚还热血沸腾的谢英瞬间冷静下来,并吓得瑟瑟发抖,后悔自己不该多管闲事,面对俞镇的问题,是半个字也说不出来。
“好啊,杀了我,你就能当大侠了,动手啊。”俞镇笑笑说。
谢英感觉自己有些站不稳,不由自主地后退了一步,然后感觉有把脚缩了回来,他深深地低下头,不敢再直视俞镇那虎狼一般得眼神。
“想起来了,你没兵器啊,杀不了我,那好,给他弄一把刀。”俞镇对水牛帮的人说道。
魏涛听到这话心里很不舒服,心想你凭什么对我的人颐指气使?而且连个小孩儿都敢仗义执言,自己八尺之躯却要受俞镇的气,这怎么说的过去,于是便说道:“俞兄弟,算了,跟个小孩儿计较算什么好汉。咱们还是快走吧。”不冷不热地拒绝了俞镇的命令。
“哼——”俞镇摇摇头,无奈地伸出手指,敲打着谢英的胸口,“没本事,就不要充好汉,大侠,不是想当就能当的。”
谢英看着那两根敲打自己胸口的手指,感觉那不是手指,而是两把锤子,无情地砸碎了自己对侠义的幻想。原来有了武功,人就可以为所欲为,比一般的坏人还要坏。
因为谢英一直死盯着那两根手指,忽然间,也是俞镇话音刚落的时候,他愕然地发现,俞镇的两根手指猛地增粗了一圈,挥来时竟带着丝丝的波动。
原来,俞镇从来不懂尊老爱幼为何物,他一掌拍死许爹爹,对冲上来的谢英也毫不客气,前面敲的那几下没用力,后面则使出了十成的内力,凝于指尖,深谙点穴之术的他准备一指点死多管闲事的谢英。
“死!”
谢英脑袋里顿时闪过这个字,然后几乎是下意识地深吸一口气,激发体内的先天真气,汇聚在了胸口。几乎电光火石之间,俞镇的手指已经落在了谢英身上。
刹那间,听得咔嚓一声,然后就是一阵闷哼,人群便看到,不知怎么回事,俞镇便如同一只蚂蚱跳到了两丈开外的地方,他捂着自己的那两根手指,疼得龇牙咧嘴,看向谢英的眼神几乎要喷出火来。
路人都不知道究竟发生了什么,甚至连当事人谢英都是糊里糊涂,他虽然感觉到胸口一阵阵的疼痛,但仅仅浮于皮肤,根本没有伤及内脏,所以只是眨了眨眼睛,便没有任何的表示。原来,俞镇的点穴指法乃是极其刚猛的武功,施展之时,内力都汇聚于手指,普通人中之必死。但是武功内力虽然刚猛,却远不及先天真气,如果将内力比作木头,那么先天真气就是钢铁,俞镇攻击谢英时,根本没有留任何的后路,就像他集中了全身的力气,挥出拳头,本来以为打的是一头肉猪,谁知落下时才发现,自己打的居然是钢铁铸成的铁猪!所以刹那间,俞镇的两根手指,居然被谢英的先天真气给折断了。
俞镇的武功,全都在手指上,一旦失去了手指,那他的武功就等于是废了,因此发现两根手指被折断后,便再也顾不上其他事,准备立刻找自己的师父,治好自己手上的伤。但是在临走之前,他还是愤恨地说道:“好厉害的内力,我居然看走眼了!”俞镇以为谢英练过类似于金钟罩铁布衫的武功,内力深厚,所以才挡住了自己这一指。
谢英没想到,自己的先天真气居然如此凶狠霸道,不由得惊喜万分,因此忘了纠正俞镇的失误——自己用的是先天真气而非内力。
“你今天打伤了我,敢报下姓名吗?”俞镇恶狠狠地问道。
谢英立刻想到村长说过的话:“千万不要好勇斗狠,不要自吹自擂,更不要轻易报出自己的名号。”可是,刚刚离开谢家村,他就打败了一个武林高手,这份激动狂喜哪里是谢英那种年纪的少年所能抑制的,所以几乎是在回忆起村长的话的同时,他已经张嘴说道:“少年侠客沧海行,听清楚了,我叫谢沧行!”
行走于沧海边上的谢氏少年,我已经想了很久了,以后将以之声震天下的化名,就是——
谢沧行!
“谢沧行?哼——”俞镇狠狠地一声,然后猛地转过身子,施展轻功拔地而起,先跳上了轿顶,然后翻过街角的一棵大树消失不见了。
众人看着这一切,都有些莫名其妙,如此凶残冷漠的俞镇,就是碰了几下眼前的少年,便忽然捂着手指落荒而逃,许久才反应过来,的确是谢沧行打败了俞镇。可这样一个少年,是怎么做到这一切的?
“孩子,这家伙,是你打跑的吗?”魏涛惊异地冲过来,看着眼前矮小的谢沧行,难以置信地问道。
谢沧行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头,看着地面,脸红着说道:“好像是吧。”
“你是怎么干的?”
“我也不知道,可能是我皮糙肉厚,他打我的时候伤了手。”谢沧行说着,假装无奈地耸了耸肩。
众人听了这话,不由得哈哈大笑,紧张的气氛也一扫而空,邻居们也搭着手把许爹爹的尸体运回了他的房子。
谢沧行见了,不由得心生悲悯,又想起了被绑架的许家少女,便想说些什么,却没想到魏涛紧接着又问:“以前没见过你,少侠是从哪里来的?”
“我是——”谢沧行正想说谢家村,但想起村长的话,便改口道,“出门在外想要拜师学艺的,今天云游至此,路见不平拔刀相助。”
“哦,路见不平拔刀相助——”魏涛意味深长地重复道,心想刚才你好像一直跟着我们,为什么不早点站出来,非要等到俞镇出手杀了许爹爹你才肯“拔刀”呢?
谢沧行也是脸一红,因为想到了当初自己临阵脱逃的胆怯。他咽了口口水,又说道:“魏大哥,许爹爹把孙女赔给你,水牛帮与许家的账就两清了;俞镇又从你这里花一文钱买走了许姐姐;现在俞镇又败给我,那现在,许姐姐是不是就该算我谢沧行的!”
“嗯?”魏涛和水牛帮的几个大汉,听了这话都不由得一愣,不敢相信这话居然出自一个十来岁的孩子之口。
“人在江湖,就应该讲江湖道义,许家既然已经跟水牛帮的账两清了,就不能再苦苦相逼,不是吗?”谢沧行努力使自己显得理直气壮些,冒充老江湖,不敢让这帮汉子看出来,自己其实是刚刚离开村子出来闯荡。
其实,若是一个普通汉子假扮老江湖,肯定就要被水牛帮一眼看穿了;但小孩子不一样了,无论有没有在江湖上行走过,他们的表现都像在假扮老江湖。所以魏涛也不敢确定谢沧行是不是在糊弄自己,而他的话也确实有道理,让魏涛无话可说。
但是,魏涛看了一眼轿子,忽然心生一计,于是按着谢沧行的肩膀说道:“哦,看不出来,谢少侠小小年纪,对男女之事倒是颇有研究,怎么,是不是看上许家闺女了?”
谢沧行听了这话,脸瞬间红到了耳朵根儿,虽然刚刚水牛帮抢人的时候,他也瞄了一眼,许家闺女确实有几分姿色,但是看年纪自己得叫人家许姐姐,但论起婚嫁来,谢沧行还完全没有心理准备,他连忙挥挥手,窘迫地说道:“哪有哪有?”
“你刚才不是说,这闺女应该算你谢沧行的吗?”
“既然算我的,那我现在就放她回家。”谢沧行连忙说道,然后攥紧拳头,伸到魏涛面前,“我知道我年纪小,没什么面子,所以请魏大哥看在我这只拳头的份上,放许姐姐回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