求了半天经,最后求回来的还是一本糊涂经。
虽然有些闷闷,但毕竟从“专业人士”那里讨到了一句箴言,找到了努力方向,也不虚此次对老花猫“低声下气”了。俗话说得好:“师傅引进门,修行在自己。”我就不信凭我高贵的血统加上聪明的脑袋,还不能把那几只狡猾的老鼠收入爪下。
“难道我们狗类就比不过小小的猫族?”我想着,扬了扬下巴。
其实呀,后来我才知道,作为人类最早饲养的家畜之一,在咱们国家,老祖宗最初养狗的目的之一就是为了捕鼠。
周朝时候,人们对付鼠患,除了采取“熏”和“灌”的方法以外,主要是靠我们狗类来捕鼠。据《周礼》记载,当时有人专以“相狗”为职业。所谓“相狗”,就是识别哪些狗能够用来捕鼠。直至晋代,人们灭鼠时还有用狗的。《晋书•刘毅传》中就有“既能搏兽,又能杀鼠,何损于犬”的句子。
据考证,我国蓄猫捕鼠大约从西汉才开始。照此看来,我们狗族捉拿老鼠的资格比猫还要老呢!在如此优良传统的激励下,我还奈何不了那几只小小的老鼠?就是多来几只又有何妨?
想像着群鼠在我爪下哀嚎、挣扎的情形,我一时间信心爆棚,豪情万丈了。
据我观察,那些老鼠每到晚上必定出来为害。因无猫之忧,它们行事一向胆大,房屋里外和院子里都是其任意驰骋的自由天地。不知道经过今天的事情,它们会不会收敛一点。不过,我不怕它们不收敛,就怕它们畏缩不出,那我的大计岂不要成一句空话?
我躺在院子里,盼望着天色快点暗下来,一边耸起耳朵探听老鼠的动静。
时间在等待中好像蜗牛爬墙,慢悠悠,慢悠悠,挪着蚂蚁般的碎步,一秒一分一个小时(我已经习惯了用现代的计时方法)。天空中仿佛一口大铁锅在罩落,天色总算一丝一丝黑下来,最后只能看见远近的房屋里透出的点点昏黄的油灯光了。
我轻轻地站起身,收拢趾爪,用软软的肉垫走路,尽量不发出一点声响。我首先朝西厢房走去。
黑暗中,我努力睁大眼睛,这点黑暗还难不倒我们狗类。台阶,屋檐,门槛,呃,门关上了。我用一侧的身体靠在门上,用力顶了顶,门没有动,只好放弃。贴近耳朵听了听,里面似乎有老鼠作作索索,又不真切。
既然进不去,就让它们自己出来。我悄悄地后退,撤回到院子里。
“吱吱,吱吱”,一只老鼠从院门的低下空隙里钻了进来,在我前面大摇大摆地跑动。
来得好!早已全身肌肉紧张的我马上发动了,用劲,腾空,扑下,一气呵成。也许没想到一向与鼠类相安无事的我会突然袭击,这只老鼠到被我按在爪下时,还是呆呆的,傻了一般。
不能让它有通风报信的机会!我也不客气,一把将老鼠咬着就是一个“过肩摔”,“啪,啪,啪,”连摔几次,老鼠软瘫在地上,死了。
初战告捷,我更加信心满满。
我又守在了院门边。这种守株待兔的法子好,等着老鼠自己上钩就行。
不一会儿,“窸窸窣窣”的声音从门底下传来。来了!我更全神贯注了,死死地盯着那个缝隙。
一个小脑袋探了进来,胡子一翘一翘,似乎在观察里面的情况。我屏住了呼吸,生怕惊逃了它。
探头探脑了几下,老鼠放心地钻进来了,胖胖的身子一拱一拱,成了我最好的目标。我如法炮制,干净利落地解决了这个倒霉鬼,然后再蹲着,凝神守候下一个牺牲品。
不知是前面的动静惊动了老鼠们,还是喜欢从门底下进来的就只有这两只老鼠,守到半夜,我还是没抓到第三只老鼠。我起身在院子里、屋檐下四处探查,再没见到一只老鼠的影子。
再次来到西厢房门前,屏气细听,里面也没了声音。
老鼠们都回洞睡觉了吧?我猜想。
抬头望望残缺的月亮,还有冷月下黑魆魆的静默的村庄,我知道今晚的任务差不多了。一股略带凉意的风吹来,由外而里非常松爽,浑身觉得熨帖。我抖了抖全身的毛,回窝睡觉。
躺在舒服的窝里,我感觉今晚特别地安静,不久就进入了梦乡。在梦里,我梦见自己大展雄风,把主人家的老鼠一只只揪了出来,女主人奖励给我一块大大的猪肝……
“喔喔喔……”大公鸡的叫声把我从美梦中惊醒,我伸了个懒腰,咂了咂嘴,梦里的猪肝滋味仿佛还留在嘴边。
“咯咯”“叽叽”,母鸡带着孩子出来了,新的一天又要开始了。
“汪汪,汪汪,”我钻出窝,张口应和一下它们,却把小鸡吓得躲到了母鸡脚下。胆小鬼!我猛地一抖身体,小鸡更是“叽叽”乱跑。
“阿黄你又吓小鸡了!”女主人的声音在背后响起,其实我早感知到她走出门了。我们狗类有一个不成文的习惯,早晨刚起床时很少会跟主人亲近,我也不知道为什么,只是本能地执守着。
“吓!哪里来的死老鼠!”大概是看到了我昨晚的“杰作”,女主人惊叫起来,快步走过去探看。
“娘,什么东西让你奇怪了?”少主人也习惯早起读书,此刻正拿着一块擦脸布,探出身来问。
“院子里有两只死老鼠。”女主人边答边看,还拿起一根棍子拨弄着,“谁会把死老鼠扔在我们院子里呢?”她的话音里充满了疑惑。
“还会有谁,猫呗!”少主人随口说。
我一听急了,死劲摇晃尾巴,还叫了两声。怎么才能让他们相信是我抓的呢?我只能如此表达。
女主人转过身说:“不会是猫。猫捉到老鼠早就吃掉了,还会扔在这里?”
我松了一口气,知音啊,不愧是我聪明的女主人!
“不是猫会是谁呢?”也许看到了我的样子,少主人马上说,“不会是阿黄吧?”
我心里一热,只差跑上去大声对他说:“少主人,你猜对了,就是我!”可惜我能发出来的只是“汪汪”声。
“真是哩!娘,你看阿黄,它这样子像是在说是它捉的吧?”少主人走出门来,也看了看死老鼠。我急急地凑上去,在他的脚边撒欢,只差泪流满面感激涕零了。多么体察狗心的少主人,我的另一个知音!
“难怪昨天晚上那么清静,是阿黄抓住了老鼠呢!”女主人抚着我的头说,“上午我去买些肉骨头回来,好好奖赏奖赏它。”
我心里一阵激动。哦,肉骨头!好几天没吃过了,想起来就令我想流口水。女主人一家的生活其实挺清苦的,平时基本上是吃蔬菜,难得有荤腥上桌。我也只是因为受伤才吃过几次肉骨头汤。现在听到女主人说肉骨头,怎能不令我激动和盼望?
不久,女主人真的提着篮子出门去了。我摇着尾巴把她送出院门,看着她掩上门,也不觉得整天被关在家里不能出去有什么烦闷了。
“阿黄有骨头吃啰!”少主人照例把我领进屋,端出一碗半干的剩饭给我吃,摸着我的头。我舔了几下他的手,然后埋头吃我的早饭。昨晚折腾了大半夜,真有些饿了。
吃完了,少主人弯下腰来看着我,有些奇怪地说:“没想到我们家阿黄还会捉老鼠。这下好了,家里那么多的老鼠,阿黄你还愿意捉么?”
我还有什么不愿意呢?拼命摇头摆尾,再冲他“汪汪”叫几声,算是我的回答。我还真怕他不让我捉。
“好,你先到我书房里捉。那些讨厌的老鼠把我的书都咬破了好几本,你帮我治治它们。”少主人说着,把我领进了好久没进来过的书房。
少主人万岁!我在心里喊,只差叫出声。当然不能叫出声,否则老鼠全吓跑了。
少主人留下我在屋里,自己关上门出去了。
我悄悄在各个角落里巡察,耸着耳朵,吸着鼻子,希望尽快找到老鼠的踪迹。经过了一个晚上,老鼠们也该饿了,是出来偷食的时候了。
“窸窸,窣窣,”果然,墙边一张桌子底下的角落里发出了轻微的声响,哪能逃过我的耳朵?我悄悄走过去,没有一丝声音。
动了,动了,桌底下一团黑影爬了出来。说时迟那时快,我前爪一晃,牢牢地按住了它。“吱,”老鼠的叫声还在喉咙里没挤出来,我已经“咔嚓”一下咬碎了它的脑袋,然后轻放在地上。不知怎么的,尽管很久没开荤了,但我却对吃老鼠没兴趣,就是咬死了,也是赶紧吐掉。
一只!我心里暗暗高兴,继续侦察,寻机再次建功。
“咯,”老地方又发出声响,我立刻就位。看来这里有一只老鼠洞,要提醒少主人堵上才行。
在第二只老鼠刚刚露出头时,我同样逮住了它,它的下场跟前面那只一样。
又探查了一阵,已经不会有老鼠了。我走到门边,用爪子抓门,“汪汪”叫了两声,告诉少主人任务完成了。少主人开门进来,看到死老鼠,不免又好好地赞扬了我一番。我可不会客气,得意地跟少主人腻了一会儿,在少主人的指引下,到柴房继续我的“灭鼠大行动”。
接下来,我主要采用蹲守和堵洞的方法,对老鼠们开展了“歼灭战”。兴许是自由惯了,老鼠们一只只跑出洞来走动。尽管它们狡猾多疑,但几经较量,只能败下阵来,被我一一擒拿在爪下。到这个时候,我才明白了老花猫话里的意思,不由心生佩服:专业的就是专业的,不服不行啊!
等到女主人提着篮子回到家的时候,我已经战绩辉煌了——近十只死老鼠整整齐齐地摆在院子里,吓得小鸡们不敢靠近,而少主人早就惊异得合不拢嘴了。看到我一只只地叼出死老鼠,少主人像看到了怪物一般,那副神态,让我以后想起来就忍不住想笑。嘿嘿,这下知道我不简单了吧?
女主人也很高兴,嚷着叫隔壁的林四婆婆来看。林四婆婆看了,也站在那里啧啧称奇,还拎了几只死老鼠回家给老花猫吃。其余的死老鼠女主人让少主人装到外面埋了,顺便又替我做了一回宣传,这下连四邻都知道我捉鼠的本领高强了。
“没想到狗捉老鼠比猫还灵咧!”
“这下子猫仔都要羞煞喽!”
……
一群邻居站在院子里外,纷纷对我赞不绝口。我则乐得在大家的脚下到处乱钻。头一次在女主人的家里看到这么热闹的场面,而这都是因我而起,怎能不令我兴奋莫名?
后来,邻居们一再对女主人说,自己家里老鼠也多,猫又没几只,要我也去帮他们家抓老鼠。女主人起初不愿意,后来经不住大家的话,勉强答应了。
我听了也很高兴,总算又有机会出去了。
但高兴归高兴,我却有一个遗憾:那只嘲笑过我的大老鼠却没出现,它是不是闻风而逃了?不抓住它,总难让我真正高兴起来。
那只大老鼠躲到哪里去了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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