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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十五章 清辞(1 / 1)

李梦涯妄自催动内力,发出指剑剑气营救卫雪清,引出了刘暮蝉种在身体内惊神指的催老之力。这时候他的头发已经如刘暮蝉所说的那样,从发根到发梢,不一会儿就如同沾染了一场鹅毛大雪一样,全变成了银白色。李梦涯知道刘暮蝉并没有骗自己,看来三个月之内,自己的身体还要迅速衰老。

卫雪清此时眼中蕴满泪水,伸出玉手轻抚李梦涯的白发,喃喃道:“你、、、你是变老了么?我也变老了、、、我们已经白头偕老了么、、、”

李梦涯见到卫雪清惨白的脸上露出一种释然的微笑,知道她失血过多,已经出现了幻觉。他们历经艰难,到现在才能坦诚相待,互诉衷肠。可卫雪清已经被雷布雷抓破动脉,再也无法救治了。李梦涯仰天长啸一声,只觉得之前是卫九重设置了重重人为的阻碍,现在却似乎连天公也不愿意成全自己和卫雪清的缘分。

这时候孔岳和琴棋书画几人终于冲入场中。卫昱衡见李梦涯抱着一个妙龄少女蹲在地上,卫九重似乎早已身中剧毒,嘴唇发紫。他本想义正言辞指责卫九重一番,但是现在来到场中,居然震惊的说不出话来。

卫九重见到父亲忽然出现,一时间面色暗如死灰。温云漱已死,卫雪清又是白玉屏的女儿,自己真正的亲人只有这么一个年近古稀的父亲。但是这个父亲已经被自己囚禁二十年之久,在归藏楼下受尽折磨,现在又怎能祈求他原谅自己?卫九重刚才惊诧于李梦涯的指剑,现在想来恐怕是卫昱衡将这门独传秘技传给了外人。他二十年来学不到这种功夫,却让以前一直看不上眼的李梦涯得到真传。卫九重心里现在既不恼恨卫昱衡,也不嫉妒李梦涯,只是觉得这一场生中自己背负了太多的理想和罪名,现在终于觉得恋无可恋。

卫昱衡不理会卫九重,径直来到李梦涯身边,看着卫雪清道:“这、、、这便是我那小孙女卫雪清么?我是卫昱衡啊,是你爷爷、、、、”

卫雪清见到一张满是皱纹的脸孔呈现在眼前,只觉得十分陌生,但是听到卫昱衡报出自己的名字,她连忙闪开目光,哽咽道:“我、、、我不姓卫、、、我不姓卫!”

卫昱衡愣了片刻,四顾道:“这是怎么回事?”当看到白玉屏身边不远处还躺着死去多时的温云漱,这老人只觉得刚才进场时的满腔怒火全部化作了一股莫名的悲凉。他跌跌撞撞地跑到人群之中,拉着土行孙,怒道:“你告诉我,这是怎么回事,这里到底发生了什么?”

土行孙是最早的五行楼主之一,跟随卫昱衡多年。当年他只知道卫昱衡突然暴毙,尸骨无存。自己虽然有些质疑,但是卫九重几人讳莫如深,便也不宜提及。今天见老庄主突然现身,他也不知道是什么缘故,明明觉得卫昱衡双手无力,却挣扎不开。

白玉屏见到孔岳和王真已经冲入重围,琴棋书画浑身是血,估计是受到阵中之人所伤。卫昱衡能够来到此处,自然是孔岳和李梦涯的功劳。当年白玉屏和洪文标协助卫九重囚禁卫昱衡,都是各怀心思。明地里是想帮助卫九重,暗地里谁不想分一杯羹,将这指剑绝技学到手?可是卫昱衡软硬不吃,红脸黑脸一并拒绝,以至于三人直到今天都是一无所获。现在李梦涯露了一手指剑绝技,白玉屏心痒难耐,又见到孔岳全然不顾王真死活,救出卫昱衡,摆明了要和自己作对,不禁怒从心起。而且,卫昱衡既然重获自由,那藏宝之处岂不是已经被李梦涯和孔岳知道了?

白玉屏心想一定要除去李梦涯,便下令道:“孔岳,你不听我吩咐待在土楼,却多管闲事救出卫昱衡。这事情错在你身上。但是只要你能杀了李梦涯,我就立刻给画中人九死一生丹的解药!”

李梦涯怒视白玉屏,还未说话,就听到王真凛然道:“你这人奸诈险恶,我就算被你毒死,孔岳也不会再替你卖命!”

李梦涯见王真居然不顾自身安危,为了让孔岳不对自己动手,已经决定了跟白玉屏顽抗到底,心中对她已是万分感念。立刻高声道:“解药我已经找到了!”

孔岳面露喜色,场中众人则爆发出山呼海啸般的嘈杂之声:“解药在哪里?”,“请李公子快快替我们解毒!”

李梦涯见状,看了场中群雄和万壑山庄对峙的情景,已经猜到众人肯定是中了白玉屏的九死一生丹。

白玉屏大笑道:“你放屁!我根本就未曾配制一粒解药,你从哪里得来的解药?大家不要相信这小子,还是赶快过来跟我签契约吧!”

李梦涯道:“《本草毒经》是你房间里的书籍吧!你的九死一生丹就是从上面配制出来的。配方里那七味药物是必不可缺的原料,就算你再融入些别的,本质也不会改变。只要能依据这七味药物配制出相应的解药,九死一生丹的毒性自然就可以化解!”

白玉屏道:“你,你胡说八道!”众人见白玉屏听到《本草毒经》四字之后,脸色就发生了细微的变化。现在虽然强自镇定,但是刚才他受了卫九重一掌之伤,心急之下竟然平复不了情绪,反而在额头上涌出了一层细密的汗珠。

铁衣法王已经看出白玉屏的心虚,哈哈笑道:“白玉屏,这下看你还有什么本事要挟我们!”

卫雪清已经气若游丝,李梦涯道:“刚才是谁下令放箭的,是不是白玉屏!”李梦涯倔强的眼神之中寒光闪动,似乎就要冲上擂台以指剑和白玉屏决一死战。

他心中暗想:如果不是火楼和金楼上的人放箭射向雷布雷,雷布雷也不会拼个鱼死网破,将卫雪清抓伤。

卫雪清见到李梦涯神情,连忙紧紧抱住李梦涯道:“白、、、白玉屏是我亲生父亲、、、你答应我、、、不许和他为难、、、”

李梦涯懵然道:“你、、、你说的可是真的、、、?”

卫雪清不再回答,这时候场上围观群豪却纷纷点头肯定。土行孙一直没有说话,卫昱衡乍听这个消息,再见到众人的反应,心知卫家已经绝后。自己一直想见的小孙女,居然是白玉屏的女儿。他身体虚弱,哪里能经得住这样的刺激。想起当年自己坐在高堂之上,受卫九重和温云漱一对新人跪拜,还幻想过二三十年后自己能过上儿孙满堂,共享天伦之乐的日子。而现在不孝子卫九重将死,命已垂危的卫雪清竟然和自己毫无血缘关系。

卫昱衡这次让孔岳相救,所有的盼头都留在了卫雪清身上,现在他老无所依,只觉得活着竟是无比的孤独。他一阵嚎啕大哭之后,颓然坐倒,口中喃喃自语,竟然痴傻了一般。

卫九重见到父亲和卫雪清的惨状,他英雄一世,却连自己的性命也无法挽救,心中凄恻,张口大呼道:“爹,女儿、、、云漱,我卫九重对不起你们,对不起你们、、、”卫九重嘴角涌出最后一口浓浓的黑血,慢慢闭上了眼睛。

卫昱衡浑然不觉,只在口中喃喃低语道:“红绒线,黄布袄,孙女藏来爷爷找、、、孙女笑,乖又巧,爹娘疼来爷爷抱、、、”卫昱衡这时候想起当年哄襁褓之中的卫雪清时所唱的儿歌,轻轻哼起,曲调叮咚。卫雪清似乎有所感应,两人的脸上都同时流露出了天真的笑容。

卫雪清忽然道:“我、、、想要看雪景,姑苏、、、没有大雪的、、、”

李梦涯见卫雪清的颈部已经慢慢停止了血流,浑身痉挛,知道其将不久于人世。李梦涯牢牢将卫雪清抱在怀中,放声哭道:“我会带你去一个常年下雪的地方,我们就住在那里,一生一世都不分开、、、”

卫雪清眼神迷茫,气若游丝道:“你带我去天山之上,好么、、、一生一世、、、你都成老公公了、、、这不已经、、、、一生一世了么!”

李梦涯痛苦道:“哪里够、、、我们再见、、、还没有一天呢、、、”

卫雪清藕臂垂落,含笑而逝,再也听不到李梦涯深情款款的话语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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