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遗憾,在我走到明公馆门口的时候,便被人拦了回来。领头的人见我一定要走,恭敬却又不容拒绝地说道:“汪处长,这是南田科长的意思,还请您不要为难我们。”
看来这一次,南田洋子是真的对我有了疑心。无奈之下,我只能退回明家,又碰巧遇到了买菜回来的桂姨,她倒是得意非常,昂着脑袋,“若是以后汪处长不在了,我怕是会寂寞许多。”
“有大佐的关照,属下自然岁岁无忧,必不会让大佐寂寞。”说得恭敬,但我却丝毫没有遮掩语气中的挑衅。
桂姨歪唇一笑,率先进了明公馆。
我提着行李回到房间的时候,明台还没离开,见我出现,表情是说不出来的古怪,“曼春姐,你回来了啊?”
“是啊,当然要回来。”眼角余光瞟向客厅的桂姨,我意有所指地说道,也算是敲山震虎,“有人存心不让我好过,我总该给她一个机会好好表现才是。”
明台低头看着手中的信纸,声音有些含糊:“我……不是那个意思……”
“你的事情和我没关系,我也没兴趣听你到底是个什么意思。”我不耐烦地说道,朝门外一指,就开始撵人,“你们三兄弟该干嘛干嘛去,别等明镜回来,又以为我怎么着你们了,我现在没兴趣陪人吵架。”顿了顿,我又接着说道:“但是,如果有人非要老虎嘴里拔牙,自寻死路,我也可以满足她。”
这段时间,76号的人都觉得日子有些难熬,虽不至于愁云惨雾,但也差不许多了。一位梁处长整天眉头深锁,稍做错点儿事就是一顿骂;原本另一个的桃色八卦也可让他们轻松些,但一想到之前那个也算是一起共事过的李秘书如今的惨状,他们恨不得看到汪字就绕道走。
梁仲春近来心情差也是有原因的。他几方打听,又从阿诚的口中探出了风声,这南田洋子是真的有意要调查他。虽然那个阿诚建议他对南天软硬兼施一番,但那毕竟是日本人,和他们玩硬的,无益于与虎磨皮,不到不得已的地步,他绝不会选这个方法。好在汪曼春要拿那条运输线邀功,他大可借她的手毁灭证据。反正他最近瞧着,这个女人的后台绝不是汪芙蕖和南田洋子这么简单,让她替自己挡一挡应该也没什么关系。
但是,这并不妨碍他心痛啊!这条运输线建得有多不容易,他在中统时就没少听见看见,这条没了,想要在建一条新的,还不知道要等到何年何月,那时候上海还是不是日本人的天下都说不准呢。他觉得自己做梦都在梦见黄灿灿的金条插上翅膀,一个一个的飞走了。
这年头,没点真金白银在手中,他哪能安心啊?
南田洋子正用着生硬的中文在特高课的例会上大谈特谈日本人的美梦,我看着梁仲春最近一直没放晴过的脸色,难免有些失笑。
其实,抛开立场问题,我还是挺欣赏梁仲春这种人的。目的明确,一切都为了银子,为了儿子活得更好。总比我这种已经不知道自己到底想要什么的人要活得明白。
“汪处长。”
“是!”
恍神间,例会已经结束了,南田科长的一唤将我拉回现实,“如果我没记错,今天已经是第五天了。”
“明晚七点半,吴淞口,卑职想请南田科长看一出好戏。”我恭敬地说道:“不知南田科长是否赏脸?”
“当然。”南田洋子的唇角分明是上扬的,“汪处长难得相邀,我怎么好拒绝?”
“那还请南田科长多带些人,替卑职撑个场面,但不要伤者那些小鱼小虾。”我抬头望向南田洋子,笑得别有深意,“我还指望他替我钓一条大鱼呢!”
“好。没问题。”南田洋子端起面前的茶杯,笑道:“我就在这里预祝汪处长马到功成了。”
“多谢。”
除了会议室,发现梁仲春和明楼都还没离开,梁仲春对我眨了眨眼,打了招呼就往会议室里走,有意无意的撞了我一下,借机朝我手心里塞了一张纸。我若无其事的将手放进口袋中,只当做没看到明楼,正要离开,却被他拽着手臂,朝他的办公室拖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