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八章
这以后，柳千蝉常常来找王收搭讪，王收总是回避。以致柳千蝉有一次对王收说：“王收，我想做的事一般都能实现你信不信？”
……
星期六放学的时候，柳千蝉很认真地对王收说：“王收老师，听说你以前是电工是吧？”
王收说：“是。”
“俺家里点灯坏了，明天你去俺家给我修修行吧？”
王收说：“是都不亮了还是一个不亮了？要是都不亮了就是保险丝坏了，要是一个不亮了买个灯泡换上就行了。”
柳千蝉想了想说：“有的亮有的不亮。”
王收说：“那就是电路有问题了。不一定是哪根电线断了。你让你爸爸顺着电线查查就行了。”
柳千蝉说：“我再告诉你个秘密：我爸妈离婚了，又都结婚了，俺家就我自己。”
“真的假的？”王收问。
“有拿自己爸爸妈妈开玩笑的吗？早离了，我爸爸早就又找了，我妈刚结婚。”
王收说：“你按我交给你的办法自己修修不行吗？不难。”
柳千蝉说：“要是电死我你负责啊？”又说：“我家里有好书，你去了拿给你看。行吧？”
王收说：“我星期天可能有事儿。”
“有什么事儿啊？你说有什么事儿啊？一听就不是真话。
“看看吧。”
“看什么啊？你怎么和个小老头似的？”
“好吧。”
见王收答应了，柳千蝉莞尔一笑，掏出一个纸条说：“这是地址。”眼神变得清澈又迷离，眨一眨，要夺人魂魄似的，令王收想起一个词儿：风骚。
星期天一早，王收对家里人说如果夏菁来找他就说去学校了。然后带着电工工具骑上自行车按照纸条上写的地址去柳千蝉家。
果然只有柳千蝉一人在家。穿着宽松的上衣和长裙，很随意的样子。
一进门，柳千蝉就拿过一个条帚笑吟吟地帮着王收扫去身上的尘土，又端过一杯冲好的蜜水让王收喝。王收可从来没受到过女孩的这种礼遇。夏菁就从来不这样，按照夏菁的说法，女孩子温柔就是贱气，并告诉王收：这一辈子也别指望自己会温柔。
进了柳千蝉的房间王收拉了一下灯绳说：“这不没坏吗，哪个灯不亮？”
柳千蝉拉着王收让他坐在床对面的椅子上说：“这么着急干什么呀，先坐下喝点水。”
柳千蝉说完坐到床边往被子上一靠，两条腿一条横在床上，一条垂在床下，长裙不经意似的撩起在大腿上，性感的大腿间一条粉色的内裤显现出来，紧紧的内裤把她身体的形状勾勒的甚是清晰。王收心里一紧，不敢去看，眼睛又总是不听指挥地看向那里。柳千蝉好像也发觉了王收的窘相，但并没有变换姿势。王收不敢再坐下去，站起身说：“……哪个灯坏了？”
柳千蝉好像挺无奈地站起身想了想在床下找出一个破台灯说：“你先给我修修这个吧。”
王收说：“这个我还真没修过。不会修。”
柳千蝉说：“你试试，死马当活马医。”
王收又坐下拿起台灯放到桌子上开始拆卸。
柳千蝉站在那里看了一会儿说：“你先修着，我去洗个澡。”
王收问：“去哪洗？要是有人来我怎么说？”
柳千蝉说：“卫生间洗啊，我家里有热水器。你家没有吗？”
“这么高级？俺家没有。”王收说。
“你先修着吧。”柳千蝉冲王收眨眼一笑，走进卫生间，随后里面传出哗哗的水声。
王收根本无法修台灯，满脑子里全是柳千蝉性感的大腿和她两腿间粉红内裤的景象。
只是很短的时间，柳千蝉就从卫生间出来了，头上绾着毛巾，头发并没怎么湿；身上换了一条超短的连衣裙。要命的一幕出现了：柳千蝉还像先前一样，坐在床边，一条腿垂在床下；不同的是她原先横在床上的那条腿这次向外蜷了起来，致使两腿大开；她就这样身子往后面的被子上一仰——她竟没穿内裤！
……这是王收第一次看到。他所认知的柳千蝉是新潮的、时尚的、文化的；可他看到的，是原始的，荒蛮的，没有丝毫的文化与文明的气息。他无法把这荒蛮与文化统一起来，把这原始与时尚统一起来……致使他不得不抬头去看柳千蝉的脸——他想印证自己看到的景象是不是一个统一的整体。她那含情脉脉又清澈明亮的眼睛与她的另一处没有丝毫的互动，是完全的两回事；这看似毫不相干的光鲜亮丽的脸庞与原始的纯动物的雌性器官，割裂着王收的认知……
王收一下站了起来，他没能像歌里唱的那样“潇洒走一回”，而是像逃兵一样收拾起工具要狼狈逃窜了……
“你干什么呀？”柳千蝉边问边把蜷起的腿合拢。
王收极败兴地说：“我……对不起，我得走……”
柳千蝉站起身说：“怎么了啊？你什么意思啊？”
“……你可能是想……可是我……”王收语无伦次了。
“想什么呀？你可不要胡思乱想啊。”柳千蝉的眼神已经变的和在广众面前时一样了。
“我……我走了，再见。”王收有些愧疚地说。
柳千蝉神情怪异，像大姐姐审视着做错事的小弟弟，又像赌气的小妹看着大哥。
……王收离开了柳千蝉家。
柳千蝉追求王收的最后努力，失败了……
这以后，王收再也不和柳千蝉有任何接触，即便是众人之中他也想方设法回避着柳千蝉的接近。
看到了不该看的，王收感到自己对不起林晓荫。甚至，对不起夏菁。
……
在师范学院读书的王收学习起来如饥似渴。他庆幸自己选择了在师范学院学习而没去电大。电大老师的讲课他在电视上看到过，面无表情，正襟危坐；老师说的话你可以拿着课本对照，几乎一字不差，完全的照本宣科。在师范学院上课就不同了，老师会脱开书本讲很多书本里没有的东西，遇到不解的问题还可以随时和老师交流，真是受益不浅。每门课的老师都会给学生推荐一些课外书，王收也总是要想办法把那些书找到，读完。
当然也不是所有的老师都有水平能让学生受益。有一个讲古典文学的老师，负责教授三国两晋南北朝文学史。这个老师是个粗壮的黑汉子，岁数也不小了，为了充斯文，他还弄了一副黑框眼镜戴上。这个老师照本宣科还好，反正学生自己也要看书，他在上面念念，省了大家读了。但是一脱开书本，就要麻烦。一次讲到曹操“抚掌大笑”，这个老师就讲解说：“古代人高兴和我们不一样，我们是鼓掌，古代人是‘抚掌’，就是这样——”老师说着，把双手合在一起，两手转圈来回搓着，嘴里夸张地发出洪亮的哈哈哈哈的笑声。台下哄堂大笑。这老师以为学生的笑声是赞誉自己课讲得生动，就又说：“你们这些学生，要像我学着点，要活泼，不要假正经；贾宝玉他爸爸贾政就是假正经，娶了好几个老婆还装正人君子，要是真正经为什么不一夫一妻制？我就一个老婆，我是真正经。”学生们又大笑。一个学生忍不住起立说：“老师，抚同拊，拍的意思，抚掌就是拍掌。”结果这个学生考试的时候老师给了他个不及格。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