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个人在所谓的城墙处站着观望了一会儿,作为长辈与前辈的北霄身先士卒,轻轻一跃便跳到了几丈高的城墙上,然后回过身来:“为师先去那边探探。”说着,便跳了下去,只剩下凤缭与谢明夷大眼瞪小眼。
与凤缭单独相处的谢明夷显得有些局促,反而是凤缭有些好笑地斜眼看着谢明夷。
过了不多久,北霄又从对面翻了回来:“那边确实是没人,要过去看看吗?”
凤缭挑了挑眉:“去。”
谢明夷也跟着点头。
于是北霄就将谢明夷抱在怀里,然后向凤缭伸出手。
凤缭没理北霄,自己掐了个御风术就飞上去了。北霄收回了手,抱着谢明夷也紧随其后。
稳稳落地后,凤缭打量了一下眼前的景象,入目之处一片萧条,但是莫名眼熟。
凤缭写《凤临》的时候并没有写过烟波古镇,但是早期他设定过一个古镇,男女主游历时经过古镇,受到东镇人的委托调查西镇闹鬼事件,男女主到了西镇发现西镇一个活人都没有,而且西镇的所有建筑就是以东西镇分界线为中线完全对称的。然后男女主就在委托人的对应位置找到了闹鬼的源头。
凤缭并没有把这段剧情写进去,因为他还没想好闹鬼的源头到底是啥。
但是有了这么一段,凤缭就比较容易搞清状况了,古镇的西面会让他觉得眼熟,就是因为那些景象与他们刚刚来时只是正好方向相反罢了。
三个人稍稍商量了一下,就决定先往前走看看。
凤缭走在最前,北霄拉着谢明夷在后面。到了一个三岔路口,凤缭抬脚打算往左边走去,谢明夷却突然指着右边那条路小声惊叫:“那里好像有什么东西!”
凤缭回头,果然看到有一小团蓝光在右边那条岔路的路中央,似乎是注意到三个人的视线都聚集到了自己身上,马上就摇摇晃晃地跑走了。
只是,那小团蓝光并没有马上跑的没影,反而是蹦跳了两下就停下来,好像在等三个人跟上去。
凤缭意味深长地哼了一声,向光团前进的方向走去,北霄和谢明夷也马上跟上。
不出凤缭所料,光团在前面晃着晃着,突然晃进路边一个小房子里就不见了。
凤缭抬头一看,梅记酒家,不就是他们中午吃饭的地方吗?
凤缭往里一张望,虽然外头的天还是青天白日,但里面却有些阴森森的,黯淡的光线照射出屋内摆放着的东西,并不是他们中午坐过的桌椅,而是好几个石板,凤缭甩出一个火球照明才看清楚,屋里的石板分明就是墓碑。
一共八个墓碑,以九宫格状排列,中宫的位置没有墓碑,却有一口井。
在屋内建坟墓本来就已经是不合理,八座坟墓围绕一口井于风水来说更是不佳,也难怪屋内会阴气缠绕了。
“师傅,你不去看看吗?”谢明夷突然开口道。
凤缭勾了勾嘴角,看着北霄微点了一下头,便上前查看八座坟墓和枯井。
北霄上前后,谢明夷也顺便往凤缭那边靠。
凤缭挑了挑眉:“怎么,你也想去?”
谢明夷抓住凤缭的衣摆,摇了下头。
“不想去吗?”凤缭双手抱胸,“我以为你的计划就是把我也带过去,然后把我们两个一起推进井里。”
此话一出,前面正在查看墓碑的北霄都呆住了。
“师、师兄,你在说什么呢?”“谢明夷”有些不自在道。
一句“师兄”出口,北霄的表情也变得严肃起来。
凤缭掐了个火咒,化出火剑向“谢明夷”刺去,“谢明夷”躲闪不及,小小的身体一下子就被穿透了,可是“谢明夷”并没有露出痛苦的表情,反而像一个幻象一般消失了。
“你是怎么看出来的?”头顶突然传来问话的声音。
北霄与凤缭抬头看去,看到房梁处有一个模糊的光影。
“用得着看吗?”凤缭微微挥手,手上的火剑便只余一缕青烟。
北霄一脸冰冷:“明夷呢?”
“先告诉我你是怎么看出来的。”那光影执着地问凤缭。
“你以为他年纪小,所以他才是师弟?”凤缭冷哼了一声。
“原来他是师兄。”光影若有所思。
凤缭看了北霄一眼,转身出屋。
“哎,你不想知道你师兄去哪儿了吗?”光影问道。
凤缭一步不顿:“我知道他在哪儿。”
北霄一甩袖子,跟了上去,光影也急急地从房梁上飘下来,却只是停留在梅记酒家的门口。
凤缭一边走一边思考着,古镇这段剧情和他之前设定的如此相像,到目前为止几乎是一步不落的。
既然如此,结果也可能和他预想的一样。
二话不说掐了御风术翻过城墙,凤缭直直地向东镇的梅记酒家走去,到了门口,梅家的小二哥正一边和母亲聊天,一边擦桌子,看到凤缭出现有些诧异:“这位爷,您又饿啦?”
凤缭问道:“这儿有几户人家养了鸡鸭牛羊从来都只够自己吃用的?”
小二哥虽然有点奇怪,但是也没什么防备,便回忆了一番答道:“好像只有一家呢,就路口拐角那边,秦大娘的菜摊见过吗?就在那后面。那家啊,只有个书生……咦,奇怪了,我想不起他的名字了……咦,怎么会呢,全镇就这么点人,明明每天抬头不见低头见的……”
小二哥还是努力回忆,可是不仅连书生的名字,连书生的来历和“已经故去”的长辈都想不起来。
凤缭拍了拍小二哥的肩:“没事,我明白了,你接着忙。”
这下别说凤缭和北霄更加确定了那个书生有问题,连镇民都开始怀疑了。
凤缭按照小二哥的指示往路口拐角走去,果然找到了一个院子,院子里的鸡鸭正在不停乱跑,有一个书生模样的人正在院中编竹篓。
“编那么多竹篓,有什么用吗?”凤缭在大开的门上敲了两记,吸引书生的注意力。
在那书生抬起头来之前,旁边一声惊呼先传了过来:“凤大!”
凤缭斜眼看去,就看到谢明一脸夷灰头土脑,左手木桶右手瓢地……正在喂猪。
“哟,小童养媳。”凤缭勾了勾嘴角调侃,手里一摇却将鞭子握在了手里。
谢明夷顿时眼泪汪汪,被人莫名其妙拖到这里做免费苦力也就算了,好不容易盼到有人来救自己,结果却是来补刀的吗?
桶里的猪食抖啊抖啊都快被抖到了外面,觉得自己小命不保的谢明夷露出委屈的小眼神朝北霄看去。
北霄跟在凤缭身后进了院子,瞥了一眼因为陌生人闯入而慌乱的文弱书生,便向凤缭走去,将一个盒子放在凤缭手里。
凤缭拿着盒子,拉了拉手里的鞭子,说道:“皮给我绷紧点。”
谢明夷一个哆嗦,手里的桶都快拿不住了,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凤缭接近,一鞭子朝自己甩过来。
这个画面有点熟悉,然后结果也有点熟悉。
嗯,鞭子甩在了谢明夷身后……的猪身上,那头胖乎乎的猪哼唧了两声就倒在地上不动了。
凤缭蹲在猪的前面,指着猪耳朵下的两颗红角星型斑纹:“这猪不就是那天踩你的那头吗?”
谢明夷真是委屈极了,在这一天不到的时间里受到了惊吓不说,还要被自己人这样对待,自己已经悲惨已经不是垃圾桶捡来的,而是刮□□送的程度了!
自己都这么委屈了,可偏偏对面那人还一脸嫌弃地看着自己手里的猪食:“你怎么还舍不得把那东西放下?”
谢明夷抿着嘴不敢说出他被掳到这个院落来,不仅身上被下了什么咒不能跑出这个院子,还被控制了身体变成傀儡喂猪,而且他要是说出真相就会直接影响到凤缭和北霄的生命安全!
这是多么狗血而悲伤的故事!
“怎么,不能说?”凤缭察觉到谢明夷的状况。
谢明夷点了点头。
这时候那位文弱的书生喘着气红着眼道:“你、你们!光天化日之下要对我的猪干什么!”
凤缭歪头一瞧,原来是书生想过来查看却被北霄像拎小鸡一样拎了起来。
唔,这个动作他以前也常做,不过自从某个负三十变成了人类,他就做不动了,下次可以向北霄学学。
凤缭摸了摸下巴。
回过头来,凤缭拿出北霄给他的盒子,对谢明夷说:“不管你被怎么样了,等把珠子收了,应该就没事了。”
谢明夷扁着嘴,点点头。
凤缭将盒子靠近那头猪,使了一个风诀中的封印术,那头猪就闪现出金光,露出了原型——一颗里面有两个五角星形光点的龙珠。
随着龙珠的消失,那个被北霄拎着的书生和院子里的鸡鸭都消失不见了,院子一下子变成了衰败的废墟。
“OK,搞定了。”凤缭收起了盒子,拍拍手站了起来。
旁边谢明夷身上的傀儡术也解开了,他当下扔掉了手里的猪食桶和瓢向凤缭冲过来:“凤大!”
“停!”凤缭立马伸出手阻止了谢明夷的靠近,“你很臭。”
谢明夷欲哭无泪,北霄倒是很不嫌弃,直接将谢明夷抱了起来,用术替他清理了身上的污渍。
凤缭头也不回地转身往外走,北霄带着谢明夷也跟了出去,走出院落,三个人发现外面原本热闹平和的街道完全变了个样,不管是热情洋溢的镇民,还是叽叽喳喳的鸡群都不见了,连潺潺的流水都变成了孕育臭虫的温床,入目的只有地上随风乱飘的枯叶与偶尔穿街而过的老鼠。
没有所谓的东镇西镇之分,整个烟波古镇就是一片废墟罢了。
看见这样萧条的景象,三个人都不知道该说什么了,连本来想向两个像家人一样的人吐苦水的谢明夷都噤了声。
凤缭愣了一下,朝梅记酒家的方向走了过去。走到梅记酒家,屋子里的景象并没有像西镇那样,有八个墓碑和一口枯井。
他们曾经坐过的桌椅仍然摆放着,只是上面铺了一层厚厚的灰尘;梅家小二哥用过的抹布就像被落在了桌上,上面有些许被啃咬过的破洞;梅家老板娘站过的柜台上满是蛛网,隔开前堂和后面厨房的门帘都脱落了大半。
古镇里所有的生物,全都是多拉宫波丹制造出来的幻象。
但即便只有一面之缘,仍让三个人心生难过。
凤缭在屋内墙角的废墟里扒了扒,从柴草堆里翻出了一个陀螺,正是午饭时送给梅家小二哥的那个小玩意儿。
抬手用袖子擦了擦,陀螺很快就显出了原本的花纹来。凤缭将陀螺握在手里盯了一会儿,却又突然轻轻一抛,将它丢回了柴草堆里。
“负三十,你的宝贝陀螺被我送人了,下次再买个给你。”凤缭说罢,便出了屋子。
谢明夷张了张嘴,一句话都没能说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