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59暖床
寒风呼啸,大雪翻飞。
上官澜兵伐李子通的时候是冬月,至腊月已挥师南澹城下,也就是原南越城下。不知不觉,他想起他是郑无波的时候,也是在这城下迫巴顿交出巴格,然后亲斩巴格于城下的画面。
那个时候,他一力要为母妃报仇,犯下滔天杀戮。却不想原来是受人控制。
做为上官澜,他不喜欢这样的杀戮。
但做为郑无波,真心很爽,一路杀来,许多城池不战而降,几乎没废什么力。
只杀至南澹城下,李子通闭城不出。
他十几万大军压境,而南澹城中充其量只有两万人马,所以,就算南召将士一人一支火箭射进去,整个南澹城将变成一座火海。
如果是郑无波,第一天就会烧掉整座城池。但做为上官澜,他还是给了李子通三天的考虑时间。
至夜间,大雪停憩,一轮弯月挂在天空。
月光、雪色,组成一副美极的景观。
南澹城,皇宫。
李子通还在做最后的挣扎。
“皇兄,听妹子一劝,学那北极女王魏缘,向郑无波称臣,让他保留我南澹附属国地位,以图它日东山再起。”说话的是李婉儿。
南澹国之时,她是公主。南越国时,她是太后。如今她哥夺了南越天下,复国成功,她仍旧是公主,所以她没受什么苦。依旧那么的光彩照人。
自从复国成功,李子通原本花白的头发彻底的白了。有时候他都在想为什么要复国?复国之后忧国忧民劳累过度,反倒没有在佛光寺吃斋念佛般逍遥自在。
当皇帝的时候想图清闲。
而清闲的时候却想当皇帝。
人啊,总是一山望着一山高。
如果现在兵伐城下的是巴顿,也许巴顿会留他一命。但如果是郑无波,唉……怨只怨当初不该觑觎南阳、南川之地,去惹了不该惹的人。
一时间,他想起了他的儿子,想起他的一双龙凤胎孙子。他想起他夺回国家后便兴匆匆的写信让儿子归国,但儿子拒绝了。因为儿子只愿当一介再平常不过的百姓。
那个时候,他还怨儿子不争气,没魄力。
如今来看,儿子才是有眼光的。
他当了二十年的和尚,已经很没面子了。所以,便是为了在儿子面前争一口气,他也不能只做一个附属国的皇帝。就是死,他也要死得轰轰烈烈。
但在死前,他还想做最后的挣扎,也许有用。也许还可以是个缓兵之计。也许还可以将江山留予儿子。
思及此,李子通的眼光落在巴越的身上。巴越被她舅舅看得心一阵一阵的寒。
“越儿,你大了。”
“舅舅。”
“朕想联姻郑无波。”
明白她舅舅的‘联姻’代表着什么,“不”的一声,巴越拼命的摇着头,不说她早有喜欢的人且一直做着她大哥攻下东傲然后她好嫁给东方六六的梦。只说郑无波,那是个嗜杀成性的主。
想当初,有女人不如他的意他一刀就给砍了。她怎么敢陪在那杀人狂魔的身边呢?
“皇兄,你的意思是……”
“越儿要容貌有容貌,要才情有才情。要身份地位那也是我南澹的公主。所以,朕想试一试。”只要联姻成功,别说附属国了,就是要恢复主权国也是有可能的。
李婉儿的一生,除了在东傲冷宫受过苦,然后在佛光寺受过两年苦外,几乎就没怎么吃过苦。虽然觉得她皇兄的主意甚好,可以保证她以后仍旧衣食无忧,但巴越是她和巴扎尔的孩子,她
多少是有私心的。“皇兄,越儿有意中人,能不能……”
“国难当头,还谈什么私人情感?就这样定了。”语毕,李子通甩袖而去。
永福宫中,巴越哭得梨花带雨的抱着李婉儿,说着‘母后,我不愿意,我不愿意’的话。
当李子通希望和郑无波联姻的信件抵达南召大营的时候,上官澜只以一支响箭做了回答。
响箭升空,代表着攻城的开始。
燃烧着燃爆材料的火箭若雨般直扑皇城。将雪色的天空浸染成红色。
紧接着,巨大的砸石机的石头铺天盖地的往城中砸去,有的落在城楼将南澹守兵砸得尸骨无存,有的落在城墙将厚厚的城墙一砸一个洞。
与此同时,巨型弓弩发出巨大的箭羽,直轰向城门。
这只是前奏,南澹皇城已乱成一团。
城外,南召将士的长刀、长枪在雪光、火光的照映下熠熠生辉,已是迫不得已的想冲锋陷阵了。
将南澹城砸了个千疮百孔后,上官澜长臂一展,朗声道:“时候到了。”
刹那间,南召将士齐声喊着‘攻城’的同时,人潮似蚂蚁般的往南澹皇城扑去。
战鼓如雷。
李子通站在城楼上观望战局,看着气势如虹的南召将士,看着远处坐在中军大营中一动不动的郑无波,他闭上眼,道了声‘休矣’之话。
鸷伏二十载,一朝收复天下,但也在一夕间便失了天下。
眼见着南召大军如狼似虎的驾云梯登城,眼见着郑无波的御辇被人推至城下。李子通一把抓过身边一员将领的弓箭,做最后一拼的朝郑无波射去。上官澜不避也不闪,箭羽在他面前定住化为飞灰。接着,上官澜缓身站起,抽过御辇上的南召大旗,直接掷向城楼。
南召大旗载着烈烈风声、去势如电直扑李子通。
李子通吓得一退再退下,慌不择路、退至城墙无处可退,他随手抓过一员小兵挡在他身前。
但粗大的旗杆仍旧戳穿士兵的胸抵达到了李子通的胸。
若一箭双雕般,上官澜一掷旗竿力杀二人,其中一个还是南澹的皇帝。
南召大旗插在李子通的身上,随着呼啸的寒风展开。
正所谓擒贼擒王。
随着李子通的死,城楼上的南澹将士早举起双手、挂出白幔、弃械投降。
城门大开,残兵败将跪了一地,恭迎郑无波的御辇进城。
上官澜缓步踏进皇宫的时候,地上跪了一地的宫人。
“不要为难他们。”
“是,陛下。”
然后,上官澜缓缓的看向一旁的天鹰,问:“还有人呢?”
知道皇帝陛下问的是李婉儿、巴越、林璇等人,天鹰道:“请陛下放心,跑不了。”
随着天鹰的话落地,天鹰队员们押着穿上了粗布衣物化装成奴才想趁乱逃走的李婉儿、巴越母女二人进了宫殿。
好在,上官澜知道李婉儿、巴越的长像,事先画了像。这才逮住她们二人。
李婉儿,仍旧一如原来美艳,哪怕只穿着贫民百姓的衣物,仍旧不失那一身雍容华贵之气。倒是巴越,一直娇生惯养的长大,此时显得有些慌乱无措,只知道躲在李婉儿的身后。
李婉儿历经数朝变更,从来没有害怕过什么,哪怕是委屈求全生活在佛光寺,那也从来不失她公主的气度。但此番见着人们传言中的杀人狂魔,她生平第一次感觉到了害怕。在郑无波阴冷
的眸子的注视之下,她不禁瑟缩发抖起来。
“林璇呢?”上官澜问。
“她……她在玄极宫。”
玄极宫,初时是巴顿的住宅,巴顿当上皇帝后便修筑成了行宫,更名玄极宫。
巴顿是李子通带大的,有什么本事他李子通最是清楚。趁着巴顿出征在外,李子通夺下南越半壁江山。但他知道巴顿很有可能杀回来,于是他也没为难林璇母女,而是将林璇母女软禁在了
玄极宫中。一来林璇生的是女儿,对他的皇位没影响。二来,它日巴顿真杀回来,这对母女还有一定的用处。当事时,李子通是这么想的。
至于李婉儿,是他李子通的亲妹子,打小爱护着长大的,哪怕在佛光寺,他对她也是爱护有嘉的。所以,便是夺了南越天下,李婉儿仍旧住在皇宫中。李婉儿本就不喜欢林璇,若不是看林璇还有用,她都恨不得李子通直接杀了林璇了事。所以对于李子通将林璇软禁在玄极宫的事,她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不发表任何意见。估计也是因了
林璇身份的原因,便是对那唯一的孙女,李婉儿也没多少喜爱之情。任了那小孙女和林璇一起被软禁。
玄极宫。
林璇端坐在铜镜前,随意披着一件绛红色长袍,墨发如云铺泄在背后,有部分还拖到了地上。
一岁有余的小公主巴陵,长跪而坐,双手拄着化妆台,托着下巴,眨着她大大的眼睛,看着她的母亲有一下、没一下的梳着头发。
林璇柔和一笑,伸手揉着女儿的头。
巴陵亦只是一笑,没有作声。
初时,巴陵是会说话的,但随着前期李子通夺宫成功,有部分将士冲进宫中烧杀抢掠的时候使巴陵受了惊吓,从此便不再开口说话了。
一旁的林嬷嬷,抹了抹眼角的泪:这都遭的什么孽!
原以为巴顿出兵东傲是为了帮助龙世怀平叛乱,却不曾想巴顿欺骗了善良的林璇。
林璇之所以知道了真相,不得不提及一个人:胡杨。
半年前,胡杨受龙奕真之命,带着西南大军前往支援黑寨。不想遇上沙尘暴。
沙尘暴过后,胡杨醒来发觉他在沙漠。
他都如此了,可想他手下的兵伤亡之惨重。可是,无论如何,他要找一找,看能不能找到一、二个活下来的兄弟,好将损失降到最低。于是他胡乱的在沙漠中寻找着。
结果,自己的手下没找到,倒是让他遇到了几个在沙尘暴中遇难的南越士兵。
看到南越士兵,他突地想起林璇。他的心从来没有放下过林璇,也不知她现在如何了?原来他也曾打算混进南越去看看林璇,奈何战争四起后,南越的城防相当的严格,他混不进去。直到
看到南越士兵的尸体,他觉得机会来了。再加上龙奕真将那许多人马交予他,他却不能悉数带回,他觉得再也没有脸去见龙奕真了。于是,他脱了一套南越士兵的衣物穿在自己的身上,又拿了
那士兵的通关文牒,决定冒充南越人进南越打探林璇的消息。
也是在沙漠,他又碰到了几股因沙尘暴吹散的南越兵。然后他和他们一起结伴,摸索着方向回到了南越。
又历尽艰险,回到南越城。
兵部知道他们是被沙尘暴吹散的,再说他们又找回来了,于是没有将他们当逃兵对待。而是安排他们暂时在城中听候消息。
就这样,胡杨在南越城中逗留下来。
然后,巴顿亲自证实那些回到南越的士兵无罪,并要兵部好生对待他们,就留他们守南越城就是。
即使是守城,胡杨仍旧没机会见到林璇。
直至李子通攻南越城的时候,胡杨趁乱也闯进了皇宫。当事时,正逢李子通的人马在皇宫烧杀抢掠。当他找到林璇的时候,有几个李子通的人马觑觎林璇的美色,起了色心想污辱林璇。林嬷嬷一手抱着小公主,一手拼命的去拉扯那些士兵却被一个士兵踢晕了过去。
胡杨暴怒中手起刀落,杀掉那几个士兵,救出林璇。他要林璇随他走。可林璇放不下林嬷嬷。
林嬷嬷被人踢晕,林璇在反抗那些士兵的时候身上也受了不少的伤,再加上一个不停哭泣的小公主。胡杨便算有通天之力也救不出三人。
紧急情形下,胡杨只好暂时躲起来,暗中保护林璇。
好在,李子通夺了宫后并没有为难林璇母女。只将她们软禁在了玄极宫。
李子通夺宫之后,城中一片混乱。胡杨又趁机杀了一个李子通的兵,穿上南澹兵的服饰,混进了看守玄极宫的士兵队伍中。一直守在林璇身边。
慢慢的,有机会接近林璇后,他将东傲的一切都告诉了林璇。
得知真相的一刹那,林璇难以置信她深爱的巴顿会骗她。但同时,她也相信胡杨不会骗她。
她想前往东傲,亲自问巴顿:到底什么是真相?
奈何,她是被软禁的人,行动上不得半分自由。见不到巴顿,也不知东傲到底如何,她日夜焦心、哭泣、伤心、难过,整个人几乎处于一种崩溃状态。
胡杨只好不再刺激她,只说等战争平息了,他带她去找巴顿,也许巴顿有难处也说不定。
林璇这才平静了一些。
随着龙世怀夺了南越半壁江山,得知消息的胡杨便决定和龙世怀取得联系。
但那个时候的南越,到处都是战火。他担心着林璇的安危,不敢离玄极宫太远,所以,就算有消息他也传不出去。
只至前一段时间,一直替龙世怀镇守南越半壁江山的叶歌,按捺不住对林璇的担心,冒险入皇城,正好碰到了胡杨。
胡杨和叶歌一相逢,胡杨也便知道了天下大势差不多已定,且龙世怀大败巴顿,巴顿如今只守着合州,江州,河州,湖州,海州做垂死挣扎一事。
如果说起初仍旧觉得巴顿也许是有苦衷再或者有别的难处也说不定,但自从见了叶歌后,林璇就不得不信巴顿欺骗了她。
从叶歌那里,林璇知道林府因了巴顿的原因,被冠以通敌卖国之罪,悉数押入天牢,若不是武念亭,他们都将成人家的刀下冤魂一事。同时也知道了巴顿在合州称帝,国号东吉一事。
如果巴顿果然是帮龙世怀,那他为什么要在合州称帝?虽然国号不是南越,但称帝就是称帝,说明他从始至终就是骗她
震怒中,林璇虽然不哭、不闹,但从此再也没有开口说话了。
因玄极宫守护严紧,叶歌也不可能带走林璇,好在有胡杨在,叶歌也算放心,是以他来得匆忙,走得也匆忙。
这样一过就是十天。
林璇不说话,小公主不说话,林嬷嬷每天只有抹泪的份。
如今听外面战鼓雷雷,厮杀震天,想来又打仗了。也不知这一次又是谁输谁赢?这一切都要怨巴顿,如果不是巴顿挑起战火,也不至于殃及三国。
林嬷嬷愤懑间,便听见外面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想起李子通夺宫时林璇差点受辱,林嬷嬷急忙一把抱了小公主,然后将林璇往墙角推去。她则哆嗦着挡在林璇的前面。
林璇一双好看的眼睛无波无澜,只是呆呆的看着房门方向。
“璇儿。”
进来的是胡杨。林嬷嬷这才长吁一口气。
看着躲在墙角的林璇没有任何情绪,胡杨心中一痛,道:“璇儿,快,郑无波进城了,我们得逃走。”
郑无波是令三国人闻风丧胆的人物,他进城则代表着杀戮。更何况是林璇这个曾经的皇后。
胡杨在不知郑无波是上官澜的情形下,只好先替林璇找退路。他决定趁乱逃出然后就近去找叶歌,最后再图回归东傲。
说话间,他丢了几件粗布衣物至林嬷嬷怀中,道:“嬷嬷,你们快些换上。”
因了战乱,守玄极宫的士兵有一些已经跑了,有一些更是到处在宫中寻找着看有没有值钱的财物,胡杨则担心上次皇宫的一幕再度发生又吓着林璇,于是坚定的守在林璇的房门口。
“杨队,快捡几样宝贝跑啊,还守着干嘛。”
“是啊,杨队,不是看上皇后娘娘了吧。”
“还别说,皇后娘娘真水嫩。”
“杨队,要不,我们一起快活快活?”
屋中,听着外面的猥琐之话,林嬷嬷哆哆嗦嗦的替林璇更衣,将林璇包裹了一层又一层,像棕子般。
屋外,胡杨目不斜视,道:“你们要拿宝贝就快些拿,但皇后娘娘不能动。”
“哟,杨队,不带这样的。皇后娘娘不能只你一人独占啊。”
“是啊,牡丹花下死、做鬼也风流。哥几个,走,快活去。”
眼见那几个士兵上前,胡杨蹩眉间,二话不说,直接手起刀落,砍杀二人。
见识过胡杨的厉害,又见他狠杀二人,其余的人一边害怕的后退一边道着“便宜你了”的话一蜂窝的往另外的房间寻宝贝去了。
听外面战鼓无了声音就知道战争结束了,而偌大的玄极宫也被守宫的人搜罗一空。一片狼藉。胡杨一手抱着小公主,一手牵着林璇,林嬷嬷垫后,往宫外跑去。
才跑到前院,天鹰等人已是鱼贯而入。
胡杨急忙将林璇、林嬷嬷护在身后往宫内退去。
但天鹰成员早已飞掠而至,将玄极宫围了个里三层、外三层。阻断了胡杨等人的退路。
见此情形,胡杨急忙将怀中的小公主递到了林嬷嬷手中。便是战死,他也不允许这些人辱林璇。
可是,时间一点点的过去,天鹰等人一动不动。敌不动、我不动。
胡杨以一敌百的和天鹰成员相对而立,谁也不让谁。
当上官澜踏进玄极宫见到胡杨的时候,愣了。
胡杨毕竟是驻守西南的将军,再加上和南越人打过仗。他要顶着原来那张脸在南越混就相当的危险了。于是,他在自己刚毅的脸颊上划了一道伤口,显得狰狞之极,但同时也相当于破了相
了。
所以,南越中人没有认出胡杨的,而且他谎称自己姓‘杨’。这也是方才那些南澹士兵称他‘杨队’的原因。
但上官澜不一样,他对胡杨再熟悉不过。如今一见胡杨护着林璇,他便明白了。
通过上官澜的穿束,再加上一头银发,胡杨也知道面前戴着桃木面具的人是郑无波。原来,这些南召将士一动不动是在等他。
见到郑无波,知道再无活路,胡杨朗声道:“郑无波,男子汉大丈夫,有种就冲我来,不要为难妇孺。”
上官澜心中微叹胡杨是个痴人的同时,伸手,毫不客气的抓向胡杨。
胡杨武功再高,在上官澜面前那简直就不堪一击。在反抗的过程中,他担心伤了林璇母女,仍旧将林璇母女、林嬷嬷等人护在身后。
一来武功不敌,二来要护的人太多,不出三招,胡杨便被上官澜一把抓了过去。堪堪掐住了脖子。
林璇此时也不知哪里来的勇气,扑上去死死的抓着上官澜的胳膊,用力咬去。
她已经十天没说话了,就像一个木头人似的,无情无绪,唯一的一点情绪都予了巴陵。但在他危险的时候,她却扑向他,想救他。就算被抓,胡杨仍旧激动难忍,道:“璇儿,走,别管我。”接着,眼见郑无波举起另外的手掌要击向林璇,胡杨大喝一声挣脱郑无波的束缚,快速伸手挡了。然后一把将林璇拉开护在身后。
但很快,胡杨又被郑无波制住,且不得不跪在地上。他道:“郑无波,听闻你从不杀妇孺。你放她们三人走罢,她们是无辜的。”
上官澜‘哧’的一声,道:“听闻的话也信?朕告诉你,朕不但杀妇孺,更吃过妇孺的肉、喝过妇孺的血。”
林嬷嬷年纪大,经不住吓,闻言早就‘啊’的一声晕倒。她怀中的小公主巴陵一下子掉在了地上,吓得不知所措的‘哇哇’的哭着。
听得女儿哭声,林璇急忙冲上去将女儿一把抱起。接着,她又抱着女儿跑到郑无波面前,‘扑通’一声跪下,一时用手指指自己,一时又用手指指胡杨。
这长时间的相处,胡杨懂林璇的手语:抓我,放了他。
一时间,男儿有泪不轻弹,只是未到伤心时。胡杨道了声‘璇儿,别傻’。
林璇摇了摇头,再度坚定的看着郑无波。
小公主巴陵呢,只知道哭,场面看着令人心酸。
只到这个时候,上官澜才发现不对劲:巴陵没说话,林璇一直也没有说话。
“全部抓了。”合州。
皇宫。
巴顿如今就住在东傲曾经的旧时皇宫中。
御花园中,巴顿的身影很是孤寂。一个人拿着酒壶独坐石椅之上。天上的雪不时的飘落,他犹为不知,恁那雪花落了他满头满身。
远远的,龙奕真很是疑惑的看着巴顿。
今天正月初一,巴顿居然拉着他去了太庙祭祖。
龙奕真很是不明白,巴顿为什么要将国号定为‘东吉’,而今天更奇怪的是为什么要拉着他去祭拜龙氏先祖。
他龙奕真是龙氏后裔,难道巴顿也是龙氏后裔不成?
有了这个想法,龙奕真脑中灵光大现:如果真是龙氏后裔,那巴顿有可能是哪个的后代?
然后,龙奕真聪明的脑中开始搜索近百年来有哪个龙氏后裔有可能流落人间而且还落根于南越的前尘往事。
另一端,身着和服、腰配弯刀、脚踩根木屐的柳生惟花则静静的注视着巴顿。
她本被巴顿安排驻守南越京城保护林璇母女的安全,但自从爱上这个有权谋、有野心的男人后,她也是有私心的。
那一日,李子通攻南越城的时候,她是有办法将林璇母女救出皇宫的。但,当她在皇宫看到有几个南澹士兵想占林璇的便宜,而柔弱的林璇只吓得大喊大叫的时候,她突地觉得林璇配不上
巴顿,林璇太柔弱,配不上霸权的巴顿。所以,她恁了林璇和那几个士兵死拼,她则带着人马从南越城隐遁,直接来到了合州。
看到她来,他是高兴的。结果没有看到林璇,当事时,他便给了她一巴掌,从此不再用她。
若不是她大哥柳生惟尊的水军是巴顿如今最强劲的依仗,想她柳生惟花连合州的地界都不能跨进,更别谈这皇宫了。
她这才知道林璇是这个男人的底线。
在这个男人眼中,若江山天下排第一位的话,那个名唤林璇的女人应该就排在第二位,再或者也许是并列第一位也说不定。
但是,她一点也不后悔,她相信时间这个可怕的东西能够洗涤一切,一如这个男人对林璇的思念。
总有一天,她能取代林璇,走进这个男人的心。
思及此,她手托着一个精致的盘子,盘子上放着几壶清酒,她缓缓的往巴顿所坐方向走去。
一看到那个来自于樱国的女人,龙奕真不觉撇了嘴。
如今他总算明白了,当年合州的火影案、刺杀龙世怀案、还有差点杀死武念亭案件中的忍者都是这女人的手下。原来这些忍者早在几年前就打探好了合州的一切,这也是柳生惟尊的战船能
够长驱直入来到合州的原因。
石桌边,巴顿只是冷冷的看了柳生惟花一眼,继续喝着自己手中的酒。柳生惟花不言不语,一如以往的长跪在他身边。
这个女人也真有毅力,每天跪在他身边请罪,无怨无悔。
“郑无波为什么要兵伐李子通?”
这是自那天以来,巴顿第一次和她说话,只当自己听错了,柳生惟花在微讶后回神,立马恭敬回道:“定是李子通前段时间想吞并南阳、南川彻底激怒了郑无波。”
“前段时间不是说他失踪了吗?你有没有想过有可能发生了什么事?”
“陛下是担心他有可能脱离催眠蛊的控制了?”
“不是有可能,而是已经。”
“不可能。催眠蛊很是灵敏,一旦有人要动它,它会有感应。一旦它有感应,惟花手中这只应该有反应才是。”
“郑无波不是别人,他是上官澜。是上官澜就不能当普通人想。”
“陛下若实在是担心,不如现在惟花便毁了手上这只催眠蛊。”只要毁了这只,那郑无波头中的那一只也会死亡,那只死亡,郑无波必死无疑。
毁了,着实可惜。而且如果催眠蛊一旦又可以起控制作用了,那郑无波将是他翻盘的最好武器。思及此,巴顿道:“再看看。”
当然明白巴顿不舍郑无波的原因,柳生惟花道:“陛下,就算再也不能控制郑无波了。就算没有郑无波。但陛下还有我们兄妹,我们兄妹二人必誓死效忠陛下。”
前此时,柳生惟尊亲来合州,劝巴顿去樱国,养精蓄锐后再杀回这片大陆,夺回所有该得的一切。但巴顿挂心着林璇,暂时不想离开。
如今,郑无波打败李子通的消息传来,巴顿唯一关心的是林璇母女被掌在了郑无波手中。他第一次感到束手无措。
一切,和前世似乎不一样了。
但一切,和前世似乎又是一样的。
前世,龙世怀、上官澜因争夺武念亭的尸身而起了战争,战争时间非常的长久,他巴顿和上官澜还合作过一段时日,最后因龙熙敏死亡的原因,巴顿消沉过一段时日,再奋起杀至东傲城下
时也是他战亡之时。那个时候,上官澜已在合州称帝,和龙世怀裂土而治。
今世,在合州称帝的虽然是他巴顿,但随着郑无波大败李子通,他清楚的知道郑无波下一步将剑指合州。也许郑无波有得天下的心,但龙世怀以及龙世怀手下的将士都不是吃素的。所以,
作为郑无波,很有可能会先和龙世怀合作共伐他巴顿。要不然,郑无波也不会掌了他巴顿的妻儿、母亲、妹子。
看情形,这片大陆的最后结局,龙世怀和郑无波将暂时分天下而治了。
相较于前世只是分东傲而治,无论是龙世怀还是上官澜,他二人的领土都不知大了多少。
兵伐之初,一切都进行得再顺利不过,一切几乎也都按着前世的路子在走。可自从出现黑寨大当家这个异数后,一切便都发生了悄然的改变。
南越在不知不觉中瓦解,夺下的西南重镇在不知不觉中失守,夺下的城池在不知不觉中重新失去,最后他巴顿只能屈守合州。死,不过再次万箭穿心而已,他一点也不惧。
成王败寇,千古皆然。
他只是担心,他的妻子、女儿现在如何了?
他现在似乎终于有点理解他的亲生父亲龙凭栏在战败之机将龙熙敏委托给龙吟风之心了:战至最后,什么功名利禄都是浮云,唯一记挂的不过一点血脉。
与此同时,同样的夜,同样的雪。
濯州。
自从向龙世怀吐露心声后,郑艾嘉干脆一不做、二不休的住在了军营,以方便接近龙世怀。
奈何,龙世怀待她除了礼遇还是礼遇,非公事一般不再接见她。明显就是想避嫌。
她能有什么公事找他呢?
她能找他的都是私事。
也是住在军营的这段日子,她才知道了东方一一、龙儿。
前世,龙世怀身边是没有这对母子的。
但,前世她去世得早,也许龙世怀是在她去世后期才拥有这对母子的也说不定。
原以为,对前世了如指掌就能翻手为云、覆手为雨。
万不想今生出现东方一一、龙儿这些变数。
她越来越觉得那个龙儿看她的眼光像防贼一样,但凡她和龙世怀在一处,那个龙儿必要来插一杠子。她也越来越觉得东方一一看她的眼光很鄙视,就像在鄙视一个小三。她觉得龙世怀之所
以疏远她的原因都是因为这个东方一一挑唆的。
凭什么啊,龙世怀是皇帝,要多少女人没有,凭什么就被你一个霸占着。
今天,大年初一,按习俗要祭祖,龙世怀将香案摆在战场上对天遥祭,身边站着的居然是东方一一、龙儿。
呵呵,如果她郑艾嘉没记错,大年初一的祭祖,能够站在龙世怀身边的人应该是皇后,正宫皇后才是。
东方一一连个最低级的嫔妃封号都没有,凭什么母凭子贵的站在龙世怀身边祭祖?
定然是觑觎皇后之位。
这么一个不知廉耻的女人……
越是想,郑艾嘉就越恼,越发觉得龙世怀对她的不待见都是东方一一暗里使绊子导致的。“公主。”
“公主。”
守卫的士兵认得这位公主,再说这位公主总来石院,所以他们一般也不怎么拦着。
步进石院,郑艾嘉看向火房,这个时间,那个女人一定是在火房替龙儿做什么吃的。哼,一个挑食的孩子,长不了个子的。腹诽间,郑艾嘉往火房方向走去。
火房中,丹子、左嬷嬷、东方一一正在为龙儿准备宵夜。丹子还正在笑说‘今天祭祖的时候,小当家好严肃’的话。
而东方一一呢,笑说:“什么严肃,他那是要睡着了,硬撑着眼睛呢,我这才上去抱着他。”
一场严肃的祭祖,居然被这些人当笑谈?郑艾嘉的脸莫名的黑了:这样随性不严谨且嘻嘻哈哈的女人怎么配站在我皇帝哥哥的身边?
呃,南召的公主。
热闹的火房因了郑艾嘉的出现显现一时的宁静,接着,东方一一咧嘴一笑,道:“清河公主,稀客。”
为了彰显她公主的身份,郑艾嘉的穿饰颇显华丽,很是娇艳动人,只是她此时脸色冷极,眼中阴郁之色颇浓。
也不知谁得罪这位公主了,东方一一微挑眉。丹子、左嬷嬷亦笑嘻嘻的道了声‘公主好’的话。
她来自于二十一世纪,办事不能拖泥带水,是以郑艾嘉直接问:“东方一一,你和皇帝陛下是什么关系?”
东方一一笑意盈盈问道:“哪个皇帝陛下?”
“你明知故问。”
‘啧啧’两声,东方一一放下手中的饺子皮,再度笑意盈盈道:“公主今天是在哪喝了酒?”
郑艾嘉一愣摇头。东方一一又笑问:“那公主是在哪吃了生姜的?”
不明白东方一一话中的意思,郑艾嘉再度摇头。
东方一一咧嘴一笑道:“既然没喝酒也没吃生姜,怎么说话这么没章法?语气也这么冲呢?”
“你……”
又‘啧啧’两声,东方一一站在郑艾嘉面前,环胸而立,笑道:“不过,公主有问,小的不敢不答啊。既然问我和皇帝陛下的关系……如果说得远的话呢,我和大业皇帝陛下是兄妹的关系。如果说得近的话呢?这片大陆有三个皇帝,我和巴顿这个皇帝陛下目前是敌人的关系。我和郑无波这个皇帝陛下目前暂时没有关系。至于我和龙世怀这个皇帝陛下,嘿嘿……是男奸女盗的关
系。公主,你想知道我和哪个皇帝陛下的关系呢就从这里面选呗。”
“什么男奸女盗,你说话怎么那么恶俗。”
“哦”了一声,东方一一笑道:“原来公主问的皇帝陛下是龙世怀。啧啧,没办法,我本一俗人,就爱说俗话。男奸女盗不好么?我本是悍匪,他本是色胚,正好凑一对,不是男奸女盗是
什么。”“你胡说。我皇帝哥哥才不是色胚。你说你接近我皇帝哥哥的目的是什么?”
咦,都叫上皇帝哥哥了。啧啧啧,龙世怀,你真有惹桃花的本事。只是这朵桃花不去找你也不去挑衅你那贵妃,淑妃,德妃,贤妃,倒来挑衅我这叫什么事?
念及此,东方一一拄着下巴,道:“目的么……你真想知道?”
果然,这个女人果然有目的。郑艾嘉鄙夷的看着她,道:“说吧。如果是银子,你要多少我都给你,你拿了银子赶紧走路,不要伤害我皇帝哥哥。”
倒真是为了龙世怀着想啊。东方一一都有点感动了。她眼睛几近放亮道:“公主,你能给我多少银子?”
果然,这个女人果然是冲着银子来的。郑艾嘉的眼神越发的鄙夷了,连带着声音都有了倨傲,道:“你想要多少就有多少。”
“公主此话当真?”
“当然。”
“好,一言为定。只是目前,我暂时不能离开龙世怀。”
“为什么?”
“情况特殊。”
“什么情况?”
看着外面寒风呼啸,大雪飘飞,东方一一打了个寒碜道:“天太冷。我得让龙世怀替我暖床。”
‘扑’的一声,丹子忍不住,将面粉吹了些许出来,正好扑了些郑艾嘉的脸上。郑艾嘉居然不觉,只震惊于东方一一居然敢用龙世怀暖床。她胡乱的抹了把脸,瞪着东方一一道:“你大胆。居然说一国皇帝给你暖床?”
“没办法啊。我怕冷啊,最怕冷了。那一年冬天,也正是因为怕冷,然后龙世怀的被子正暖和,我便上了他的床了。谁曾想就有了龙儿……”
龙儿,龙儿,那个和她的皇帝哥哥长得一模一样的孩子原来是这个女人勾引龙世怀得来的。正因了那个孩子,郑艾嘉越来越觉得害怕,她看得出来,龙世怀有多么的宠那个孩子,她更怕龙
世怀爱屋及乌,因那孩子便关注孩子的母亲。
而且这个母亲如此有心机,如此的贪得无厌。怎么配站在龙世怀身边呢?
她郑艾嘉历尽千辛万苦而来,只有她才有资格站在龙世怀身边。也只有她才能成为龙世怀的唯一。
看着东方一一笑意盈盈的脸,郑艾嘉道:“你无耻。”
“无耻?”东方一一‘哧’了一声,依旧笑意盈盈道:“清河公主,既然来了,我讲个故事你听。”
不明白东方一一话中意思,郑艾嘉有些怔忡。只听东方一一道:“在我们大业,有一个故事,讲的是一个官妓和一个和尚的故事。当他们死亡的时候,官妓成了仙,但和尚却下了地狱。和
尚很不满,对佛祖发唠叨说:我每天念经、唱经、说经,以佛祖第一,我怎么就下了地狱呢?那官妓一双玉臂万人枕,一具身子万人骑,她那种道德沦丧之辈怎么能成仙呢?”
语及此,东方一一微挑眉,看着郑艾嘉,问:“公主,你知道佛祖是怎么回答那和尚的吗?”不待郑艾嘉开口,东方一一又道:“佛祖说,你虽然满口仁义,满口慈悲,但一到夜间,便想着如何将那官妓压在怀里折磨。但那官妓呢,虽然从事着恶俗之事,却每日以泪洗面,请求我
原谅她的不得已……”
这个故事,丹子、左嬷嬷也听入了迷,也很快便明白了东方一一的意思:有的人表面不知多仁义,其实却是假仁假义。有的人表面不知多清纯高洁,其实心里流淌的却是万恶之源。
郑艾嘉也不笨,明白东方一一借故事指桑骂槐,顿时脸上一阵苍白。
东方一一笑嘻嘻的拍着郑艾嘉的肩,道:“公主,我们都是成年人,说话也不必口是心非的藏着揶着,我东方一一有一说一、有二说二,我想让龙世怀替我暖床我就直接言明,有什么可耻
的呢?倒是公主您,前段时间还向龙世怀求婚来着,我还相当赞赏公主的敢作敢为,哪曾想公主今天居然就来批评我无耻?我就不明白了,难不成公主向龙世怀求婚的最终目的不是为了暖床?”
婚姻的最终目的怎么只是暖床呢?郑艾嘉气呼呼道:“我是为了爱,是为了爱他。”
东方一一咧嘴一笑道:“爱到最后还不是要暖床?”
“你……”
“这爱来爱去的多麻烦?公主,听我一劝,如果你真心爱着龙世怀,又忌妒他怎么只给我暖床的话,不如学我主动爬上他的床,让他也替你暖暖。”
又‘你……’了一声,郑艾嘉差点被东方一一气得仰倒。三世才华,居然说不过一个地地道道土生土长的人。可是,她是公主,是高贵的、清纯的公主。以后,她将是皇后,龙世怀的皇后。确实不能和眼前东方一一这种下作的人谈到一处。
念及此,郑艾嘉挺直了身子,道:“皇帝哥哥是皇帝,心里装有天下的皇帝,你的所作所为是媚惑君心,是死罪。而且你休想用一个孩子拴住皇帝哥哥的心。我会告诉皇帝哥哥,告诉他你
在他身边是为了银子。”
东方一一闻言,笑嘻嘻的双手一摊,道:“成啊,了不起我再重新找个暖床的人便是。”
“东方一一,你真恶心。”
“我东方一一再怎么恶心,表里如一。”接着,东方一一拍着郑艾嘉的心,笑道:“可是公主你,再怎么清纯,你这心里只怕已将龙世怀睡了千遍万遍了吧。”
“你……东方一一,你……你真过分。”郑艾嘉的脸胀得通红,再加上这里是火房,温度本就比别的地方高,因了气恼,她的脸越发的红了,红得眼泪都快流出来了。
东方一一‘咦’了一声,道:“呀,恼羞成怒了?真被说中心事了?”
“你真恶俗。难怪就算有了龙儿,皇帝哥哥也不给你名分。”
笑意盈盈的看着郑艾嘉,东方一一道:“他不给是因为我没要。而公主你都要了,他却不给。清河公主,你说,我们二人,谁更恶俗一些。”
你都要了,他却不给……
这句话无异于是对郑艾嘉最大的羞辱,一时间,她气急攻心,“你……你……”几声便那么晕了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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