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婉柔轻松点了点头,几人然后一起向外面走去,几处转弯,寒风吹进,温度骤冷。
一个微小的光点自前方出现,莫心兰斜了一眼水婉柔,水婉柔神情有些紧张,她心里非常清楚,穿过那束光点,就是另一个世界,月亮城,就在身后,离自己越来越远,即使自己想再回去,也绝非那么简单。
而且就算回去,沒有香剑,又有什么意义?何况,还有一个答案,自己想知道。
蔡彦生也有点紧张,正确来讲,是激动,“你说那位会不会生气?”他看了一眼石树青,小声说道。
“我不知道。”石树青面无表情,仍然脚步不停。
“也不知道这种结果他会不会满意,要是不满意,那我们这回所做的就全白费了,这可能最后一机会了。”蔡彦生叹了一口气。
“这不是我们所担心的事。”石树青看向莫心兰,目光有些奇怪。
“也是,这的确不是我们应该要担心的,反正人是她带出来的。”蔡彦生说道。
石树青闭嘴不说了
蔡彦生又道“不知道她这么做是为什么?像她这种女人,缺的应该是男人,要带也应该是带男人,为什么会带个女人呢?”
石树青冷笑一声,道“这种问题你应该去问她才是。”
蔡彦生望着前面两道背影,“要是她的名字不叫百面娘子,我肯定会去问问。”
“你怕她杀你?”
“我只是不想死了后还被做成人皮面具,死无全尸不是我喜欢的那种。”蔡彦生又叹了口气道。
“我保证你不会被做成人皮面具,”石树青讥笑道“像你这副臭皮囊用来做鞋垫还差不多。”
蔡彦生闻言怒道“你以为你能好到哪里去,我看你这张石灰脸连做鞋垫也不配,只能做茅坑里的窗户纸,用来沾沾苍蝇差不多。”
两人你一言我一言就这样吵了起来。最后只听石树青道“听说你老婆是你从名花楼用五十两银子买回来的?名字叫红梅?”
蔡彦生闭嘴了,这件事情沒有多少人知道,从青楼买个女人做老婆,这并不是一件光荣的事,所以石树青一说到这里,他只能闭嘴。
石树青像是着了魔一样,“你怎么不说话了?你说是不是有这回事?听说那女人有一手好绝技,能够让男人骨头都稣成一瘫脆泥,也难怪你会做出这么冲动的事情来。”石树青像是叹了口气。
蔡彦生脸色铁青“回去后我让你老婆也练成一手好绝技,不,应该是两手。”说完恶狠狠看了一眼石树青,像是在说这件事自己非做不可。
光点已消失了,出现在眼前的是一个洞口,一个如天窗般的洞,光点就是从这个天窗照进来的,仍谁也想不到,一个这么小的洞口,里面居然是此等乾坤,人已走近,光点自然就不见了。
仰首起望,这个如天窗般的洞离地面居然有几丈远,一般人若是掉进这洞里,怕是一辈子也休想出去了,四面空阔,根本无处攀爬,即使爬上去了,也无法移至到最中间的洞口?难道还能有人能够像蜘蛛一样倒贴在石壁上?世上当然沒有这种人,即使有,那肯定也不是普通人。
莫心兰自然也不是普通人,水婉柔也不是,但他们也不是蜘蛛,莫心兰看着后面两人慢悠悠走过来,忍不住道“你们两人是乌龟吗?没看到本娘子已等的不耐烦了?”
蔡彦生心里嘀咕,你等我们做什么?难道是想通了?脸上却堆着笑容快步走了过来道“不知莫姑娘有何吩咐?”
莫心兰指了指水婉柔,“我这妹子轻功不怎么好,这洞口这么高,怕是要麻烦一下你了。”
蔡彦生闻言大喜,以为是要自己带水婉柔上去,当即道“举手之劳,不麻烦。”
莫心兰点头道“嗯,那就好。”随即对水婉柔道“妹子,你也看到了,”她指着头顶的天窗道“这洞口实在太小,一次就只能容纳一个人过去。”
水婉柔看了看天窗,这天窗着实是只能容纳一个人穿过去,点头道“嗯,我知道。”脸上却露出了为难之色,她如今的轻功确实无法飞这么高,可她并不想蔡彦生带着她。
莫心兰看的出来,道“我知道以你的轻功肯定是无法跃上去的,所以…”她又指上蔡彦生“若是踩上他,那就不是问题了。”
“啊”水婉柔几乎叫了出来。蔡彦生也傻眼了。做梦也没想到会是这样。
莫心兰根本就不給他们留思考的时间,轻喝一声“走。”两脚一蹬,人已轻掠而上,水婉柔也不做他想,两脚一蹬,跟随而去,蔡彦生还没反应过来,已有一只脚往他身上踏蹬而来,只觉肩膀一沉,携带一阵幽香,从头顶掠过。
蔡彦生望着两道似仙女般的身影飘然而去,完全忘记了刚来的情形,也忘记了身后的石树青。直到两道人影消失不见了。
石树青望着眼前这副痴呆背影,一张青面脸早憋得通红,此刻再也忍不住“噗嗤”哈哈大笑起来。整个山洞被震得轰轰作响。
蔡彦生被笑声惊醒,此刻终于反应了过来,转过头对着石树青怒吼一声“笑你娘个屁。”
石树青还在笑“我娘可放不出像你这种屁来。”
蔡彦生咬牙切齿,冷哼一声,蹬足而去。
水婉柔被眼前的景色彻底震惊了,良久,才回过神来“这…这难道就是雪?”
莫心兰像看傻子一样看着她,点了点头,她实在不明白,难道这个傻妹妹连雪也没见过,怎么会问出这么白痴的话来。
她哪里知道水婉柔是真的沒有见过雪,月亮城一年四季如春,既沒有炎热,也不会有酷寒,更不要说有雪了,一个沒有酷寒的地方,又怎么可能降下雪来!连一滴冰沙都不曾出现过。
新雪,伊人。大地一片苍白,一座座山脉如巨龙般起伏翻滚。
水婉柔再也无法控制自己,对着前方苍茫天地尖叫起来。
冰雪天地,她就像一只蝴蝶一样,飞舞在雪地里,漫天飞雪,雪花如稣,衣袂飘飘,就像一双粉红的翅膀,在雪中翩飞,雪花飞扬。她欢乐得在雪中翩舞,她的笑容,就像百花盛放,一笑倾城,再笑倾国,使得整个天地也变得柔情起来,风雪再冷,唯梅独享,她又像一朵梅花,风雪就像呵护情人般将她拥护在自己怀里。
连莫心兰也看得痴了,望着那美丽动人的笑容,心里不知为何,感觉那么亲切,那么熟悉。不知为何,心灵最深处,也变得温暖起来。
石树青直直立在原地,静静得望着前方那曼妙轻舞的身姿,世上佳人何其多,可又有谁能比得上她那一笑呢?若能博她一笑,哪怕粉身碎骨,又有何妨?
蔡彦生已忘记自己身除何处,喃喃自语“若有如此佳人相伴,此生无憾矣”
飞雪漫舞终有时,一支独梅自留香。
雪已停下,水婉柔俏脸微红,轻轻喘着气息,四人走在雪地里,沒有人说话,安静得只剩下风啸声,水婉柔脸红不是因为刚才自己的那番举动,或许是有一点关系,但不是最主要的,最主要的是他们三人现在都盯着她看,就像看新娘子那种眼神,如果有人看你像看新娘子一样,你也会脸红,可能你脸皮会厚一点,但多少会有点不好意思。不管谁总是被人这样盯着看,都会不舒服,水婉柔也是,她现在最想打破这种不舒服的局面。可找不到好的话题,她并不是脸皮厚的人,所以此刻她脸更红了。最终还是她打破了这个局面,因为她看到了一朵花,一朵红花,一朵并不是非常红的花。也许不是一朵,是一株,一株梅树。
她又叫了起来“那是梅花吗?”她指着那株并不是很高的梅树兴奋叫着,连眼睛都发光了,眼睛也不再是红色的,黑白分明,就像白雪和梅树一样。
莫心兰又像看白痴一样看着她,蔡彦生也忍不住翻白眼,石树青的目光也变得奇怪起来。
月亮城什么花都有,即使外面沒有的花,月亮城也会有,可是一个从来沒有下过雪的地方,又怎么能够生长出梅花来呢?就像一个从来沒有下过雨的地方,自然不会有溪流。
水婉柔轻跑至梅树旁,眼珠子骨碌碌盯着一朵并不红的花朵,纤指轻松抚摸着花瓣,一小片雪花自花瓣落下,一朵粉红完全的花朵立刻出现在眼前,可一片花瓣又怎么能够这么多少人欣赏呢?
莫心兰轻轻一弹树干,然后满树花朵伴随着雪花稀散飘落,一朵朵花瓣如蝴蝶般在枝末摇摆不定,阵阵花香也随之四散飘溢。
水婉柔轻嗅着花香,满脸陶醉,蔡彦生也跟随嗅了嗅,和别的花香并无两样,而且还非常清淡,心想,“沒有这么夸张吧”他闻的香可多了,这么点梅香,自然比不上名花楼的姑娘们。
蔡彦生那不屑的表情,连石树青也不禁鄙视起来。
一个不懂花的人,又怎能体会到其中美妙之意呢。
莫心兰看着水婉柔忘己得模样,不知为何,心里忽然觉得很温暖,心里那种失迫感,忽然一瞬间被填得满满的,为什么会这样呢?眼前这个人,为什么会让自己觉得那般亲切,特别是那张脸,总是让自己忍不住想去靠近她,爱护她。
过了好一会,她才收拾好思绪,道“我们可以走了吗?”
水婉柔睁开眼,望着她问道“我们去哪?”
“当然先找个地方吃饭”
“然后呢?”
“自然是再找个地方先住下,难道你想在这个鬼地方呆着?”
“这不是鬼地方,这个地方很美。”水婉柔说道。
莫心兰不可否置道“这地方的确很不错,可和那里比起来,这就是个鬼地方。”
水婉柔立刻来了兴致“那是哪里?”
“梅园”莫心兰淡淡说道。
水婉柔道“那是不是有很多梅花?”
“那当然,你说一株梅树和上百上千棵比起来,这里算不算是一个鬼地方?”
水婉柔几乎惊呼起来“那么多,是你种的吗?”
“我可沒有那本事。”莫心兰似叹了口气,“走吧,边走边说。”
水婉柔跟在后面,走时还忍不住回头看了眼这棵梅树,上百上千棵和一棵比起来,这里绝对算一个鬼地方,那里百树成群,花海满园,这里呢?唯有一棵无人问津的梅树,无论它开得有多好,有多美,也不会有人来欣赏,更不会有人来关注。水婉柔看着这棵离自己越来越远的梅花树,忽然觉得这棵梅树很孤独,很寂寞。
雪花再次飘落,再次飘落在花瓣上,这次不会再有人来为它打落身上的雪积,寒风呼啸,此刻看来,却更显孤独,更注寂寞。
香剑身上的雪积也无人来拂扫,人不是树,他自己轻轻一抖衣裳,雪朵立刻消失不见。
这是他抖的第三十六次了,从两个时辰之前就开始了,他自己也不明白,从昨天早上开始,他就觉得越来越冷,他在船上已经两天了,其中有一段水流非常快疾,他觉得有点头晕,然后就进船舱睡觉,醒来的时候船不晃了,也不再摇摆,就像在地面上的屋子里一样,非常平稳,然后他就走出来一看究竟,结果就变成现在这样了。
这是一片湖,一片长宽有十几里面积的湖泊。按道理来讲,一片湖根本不至于让他这般哭笑不得,刚开始他还非常兴奋,心情就和水婉柔差不多,可能还更加激动,此刻却让他有点愁眉苦脸。就算是一片汪洋大海,也不至于让他如此不是滋味。
这不是海,确实是一片湖,正确来讲,这是一片冰湖,一片百里冰封的湖泊。雪下得很大,船上的积雪已经很厚了,船就在湖中央,冰封在湖中央。百里平镜,唯它独傲,怎么能不显孤独,寂寞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