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母把簪子藏在身后,警惕的看向那个工作人员。
那工作人员从背后拿出一根一次性的木筷子,在金母面前晃了晃说:“阿姨你看,我这支簪子可比你那只好看。”
“不可能!这是我丈夫送我的,是古董,价值连城。”金母一把夺过那只木筷仔细端详起来。
工作人员趁机夺过了原本的簪子,指了指木筷说:“这才是您丈夫送你的古董,我帮你插在头上好不好?”
金母高兴的点头:“好好好,你帮我戴起来,等下我老公就回了。”
工作人员将木筷子别进金母的头发,另外两个工作人员则趁她失神的时候迅速用绳子将她的手脚绑了起来。
我问小江:“你们这是干什么?为什么要把她锁起来?”
小江说:“金阿姨以前受过不小的刺激,后来得了老年痴呆。她有时候认不出金先生,有很大的破坏力。有一次她趁大家在院子里做游戏,从食堂偷了食用油浇到被褥上点着了,要不是我们及时发现,只怕这幢楼都被她烧成灰烬了。还有的时候,她由于神志不清,趴在卫生间里用手去捞她的排便物,要不是工作人员及时赶到,只怕她就已经吃进去了。”
她叹了口气说:“我们也不想这样对待老人,但是她的破坏力和自我伤害能力太强了,不是摔东西就是打人,我们也是没办法,为了她的安全和健康考虑,只能这么办。”
在金睿景提出让我陪他看他妈妈的时候,我绝对不会想到会是这样的情况。
小江见金睿景立在一旁满脸心疼的看着金母,对我说:“待会儿让金先生去躺医务室吧,我看他伤的不轻。”
我点了点头小声问:“他妈妈经常这样伤害他吗?”
小江说:“金阿姨有些时候还是可以认出儿子的,但这种情况很少。”
工作人员将金母送回去休息,我陪着金睿景去医务室。
医务室里纱布、消毒水、剪刀都很齐全,我低着头给他包扎伤口。
金睿景皱眉忍着痛,咬了咬唇说:“不好意思啊,我没想到她今天情绪会那么激动。”
我摇了摇头说:“金老板,我以前以为你是个含着金汤匙出生的大少爷,还真是错怪你了。”
金睿景说:“我爸走之后,我妈就开始有些神经质,后来随着年龄的增长病情越严重,我在国外求学,课业繁忙自顾不暇,忽略了对她的陪伴。等我学成从国外回来的时候,她就变成了现在这个样子。其实说起来,都是我对不住她。”
我不知道该如何安慰他,只能说:“你别太难过,相信一切都会好起来的。”
金睿景点了点头,用那双深不见底的眸子望向我的眼睛,笑了笑说:“对,一切都会好起来的。”
我拍了拍他的肩膀说:“以后你没空来我帮你来看她,老人很需要陪伴。”
金睿景笑开:“你不会对我有什么非分之想吧?”
“你怎么不去做梦呢?”
我猛地踹了他一脚,疼得他龇牙咧嘴。
“喂!陆清晨,你这马蹄子上包了铁皮吗?都快被你踹骨折了,你这样殴打上司,小心我开了你。”
我倚在桌边邪笑:“你尽管开除我,今天开除我明天就在网上发帖子说你潜规则我。”
我本以为金睿景还要和我斗嘴,谁知他神色忽然变得认真起来,仰头看着我说:“我还真想把你给潜了。”
我有些尴尬的从他脸上收回视线,呵呵讪笑两声,拿起一旁的背包说:“多大点伤口,别整的跟断胳膊断腿似的,别磨叽了,咱们快赶回去上班吧。”
金睿景没说什么,起身跟着我走出了医务室。
赶回市区已经是中午一点钟了,金睿景流了不少血,我提议去吃我们杂志社附近的猪血面。
他听到“猪血”两个字时眉毛拧成了两股麻绳,但还是硬着头皮和我走进了那家店。
我拍着胸口说:“你别瞧不上这里,这家店可是城市美食排行榜的重点推荐,要不是我和老板娘是老乡,只怕你在外头排一下午队也吃不上。”
我和金睿景一人点了一碗招牌猪血面,我拿了桌边的辣椒油舀了几勺碗里,又放了几滴醋,撩开碍事的头发就开始大快朵颐了。
我哧溜哧溜吃了大半碗,这才有空抬起头来瞥金睿景一眼。
只见他依然保持着原有的姿势,呆愣愣看着碗里热气腾腾的猪血面,不知道在思考什么。
也怪我不好,猪血这东西也不是所有人都爱吃的,也许金睿景就不爱吃。
但本着好东西就要分享的原则,我夹起一块猪血对金睿景说:“你别看这猪血长得不好看,《本草纲目》里面可写了,猪血味咸,性平,主治,可生血、瘴气、中风、跌打损伤、骨折及头痛眩晕,有解毒清肠、补血美容的功效。你多吃点,马上就能艳压全城,成为史上长得最帅的杂志社主编了。”
金睿景低头搅动着碗里的面,小声嘀咕:“我不吃这东西也已经是最帅的了。”
他叹了口气说:“我小时候老和小朋友在外头打架,回家时总是鼻青脸肿。我妈我妈小时候就爱逼我吃猪血,说是能活血化瘀,吃了身上的伤好得快。”
说着,他夹起一块猪血放进嘴里,微眯起眼睛嚼了嚼,笑着说:“很好吃,可不如我妈做的好吃。”
我吃了一口面,随意的问:“别看你现在这么斯文败类,原来原来还有这么一段陈年旧事啊?不过为啥你要和小朋友们打架?”
金睿景手中的筷子陡然一停,隔了半晌我才听见他说:“因为他们从来没见过我爸爸,说我是狗杂种。”
金睿景说这句话的时候脸上划过一丝恨意,但很快就消失不见了。
每个人都有些隐秘的过往,这些往事被我们深埋在心底,从不拿出来见一见阳光。
或许,这些往事早已在心中的某一个角落里发霉变质也未可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