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人心,姜云霁素来是有把握的。
素月手中的筷子一顿,看他的眼神变得愈发冰冷,“你是不是瞎?你哪只眼睛看到我在对你笑?”
“两只眼睛……”姜云霁盯着她的眼睛促狭的一笑,手快速的在她胳肢窝下一挠,“都看见了。”
素月是真不想笑,可她扛不住身体的本能反应。
“讨厌!”她一巴掌拍在姜云霁的手上,眼中似怒带嗔,嘴角却不自觉的往上扬。
姜云霁夸张的吸着凉气揉着手背,惨兮兮的看着她,“月儿这是要谋杀亲夫吗?”
眼前这个嬉皮笑脸的人,不像她认识的那个姜云霁。
素月“啪”的放下筷子,“不吃了。”
她觉得,他是在心虚。
经过一夜的冷静,再加上温嵩的多番暗示,姜云霁已经败下阵来。看到素月生气,他的心情也很沉郁。陈子规的出现更让他明白,示弱并没有什么不好意思,比如她一口一个王叔、王婶的时候,他真的有一种做长辈的感觉。
“月儿,我真的知道错了。你别再生气了,好吗?”在她起身离开之前,他抓住了她的手。
“错?你有什么错?你是高高在上的恒亲王,你也会错的吗?”素月气鼓鼓的背过身,连表情够吝啬给他。
“每个人的性格中都有柔弱的部分,而我不应该让我的柔弱令你为难。”
虽然没有一个字是明说陈子规的事情,但内容却是再明显不过,“我们一会儿就下山,改日我再带你来狩猎,好吗?”
素月自然是求之不得,“说话算话?”
“说话算话!”姜云霁抬手转过她的脸,嘴角扬起温煦一般的笑容,“再吃点好吗?待会儿下山可是很费体力的呢!”
反正都是坐马车,怎么会费体力?素月不懂,不过看他笑得挺真诚,想到自己确实也还没吃够,方才勉强点点头,“就给你这个面子。”
吃到一半的时候,大夫来了。姜云霁直接让人带去隔壁房间,而自己没有再跟过去。
然等到吃完饭,姜子建还没有过来。
“西太子呢?”
“守门的侍卫说西太子和莘夫人还未起床,不肯替属下通报。”
姜云霁看素月一眼,似用眼神说,“这下变成烫手山芋了。”
素月也看了他一眼,带着几分未消的怨气,“活该!”
快到晌午,姜子建才带着人姗姗来迟,“不好意思,给王叔、王婶添麻烦了。”
素月趴在桌上玩茶杯,不冷不热的道,“是有点麻烦,身体这么差就该在家好好养着,强行带出来不怕适得其反吗?”
“王婶误会了。”姜子建当然懂她话里的意思,“不是本宫要带她来,是她听说王叔、王婶上山,自己要来的。”
一句话,就把那些处心积虑推得干干净净。
“呵。”素月冷笑一声,“她是你的妻子,即便你不是那么喜欢她,你娶了她也应当善待她。人,不是玩物,即便是个不招人喜欢的女人,她也应该得到起码的尊重。”
“醒了、醒了,太子妃醒了。”
素月的话音刚落,守在床边的丫鬟便惊喜的叫起来。
温嵩跟着松了一口大气,“妈呀,饿死我了。我要去吃饭了。”
“我让采蓝采绿给你装盒子里了,上车再吃吧!”素月抬头看了姜云霁一眼,随着温嵩一起退出房间。
“王叔还要再看一会儿吗?”将姜云霁没走,姜子建的嘴角勾着一抹嘲讽,“怕我对她不利?”
“你是她的丈夫,自然会对她好。”姜云霁的脸上没什么表情,“子建,你曾经也是喜欢过她的,否则你不会娶她。”
言尽于此,他拱了拱手,“告辞。”
姜子建以为自己的话能激怒他,结果如同一拳打在棉花上,软绵绵的扯出自己隐藏的心事,“不要以为自己多了不起,早晚一天让你跪在我面前俯首称臣。”
当然,这样的话他只敢看着姜云霁的背影消失才能说出来,一回头看到陈子规依着床框看他,正如同找到出气筒,“看什么看,你这个不知廉耻的女人,大清早就睡到别人床上,你是诚心要气死我,是不是?”
陈子规脸上没有任何表情,似平静的看着他,又似透过她看向别处。
“装什么死人,我跟你说话,你听不见吗?”说着,姜子建推了她一把,“摆出这副死样子,是想我休了你吗?”
“如果你真的这么想,那只管休了便是!”陈子规的话柔柔软软的没什么力量,却让姜子建的脸色一变,“你是不是疯了?”
陈子规没疯,她只是听见了素月的话,也听见了姜云霁的话。那个曾经恨之入骨的情敌在帮她说话,那个曾经背弃的男人在为她说话,她还有什么理由为这个把自己当成蝼蚁的男人,一再的去伤害他们。
“我没疯,只是累了。”现在不是姜子建想不想休她,是她已经不想再跟他耗下去。
“我知道了,你是在气我,你就是在气我。你想等我休了你,你好名正言顺的去追求他,你想给他当小妾是不是?”从来没想过她会说出这样的话,像是被人打了个措手不及,姜子建的心里又慌又乱,“哼,你想得美!我告诉你,你这辈子生是我太子府的人,死也是我太子府的鬼。”
等到上了马车,素月才明白姜云霁那句“下山消耗体力”是怎么回事。他嫌温嵩吃东西会把马车里弄出一股味,便给他安排了另外一辆马车。
温嵩不在,宣彧自然也不在。宽大的车厢里就剩下他们两个人。
“月儿,昨晚没睡好,你再陪我睡一会儿。”
因为心里堵着气,素月赠不出他一句好话,“活该!”
姜云霁的长臂一探,便生拉硬拽的把她揽进怀里,“我是你相公,你怎么能这么说我呢?”
“姜云霁,这是在马车上,你能不能收敛点?”意识到他别有企图,素月的脸腾一下子红了,声音也不自觉的压低,“你放手!”
“不放!”
若是轻而易举的放开,岂不是白费自己这一番安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