房若虚的耳边,响起一个沉闷的声音:“快走!”
“别烦我!”房若虚不耐烦地喝道:“我要去找阎王爷告状!”
“告什么状?”
“告步云飞那个王八蛋!他抢走了我的兄弟,害的我误入般若堂,成了偷窃佛宝的嫌疑犯,结果被人杀死在乱坟岗!老子死得冤!这位兄台,请问奈何桥怎么走!”
“我也不知道。”
“奈何桥都不知道,**的还有脸做勾魂鬼!”
“我不是勾魂鬼!”
“不是勾魂鬼就不要来烦我!”
“二哥,我是拔野古!”
房若虚睁开了眼睛,只见拔野古瞪着一双铜铃般的眼睛,满脸诧异地盯着他。
“拔野古,你也死了?”
“我没死!”
“没死就好,记得逢年过节给我烧纸!”
“二哥,你说什么鬼话。”
“我是鬼,当然要说鬼话!”
拔野古抬起手来,“啪”的一声脆响,给了房若虚一个大嘴巴。
房若虚眼冒金星,破口大骂:“拔野古你个王八蛋,敢打老子!”
“二哥鬼怪附体,我这是打鬼!”拔野古慌忙说道。
房若虚这才看见,押解他的五个兵丁,全都横尸当场,而他自己,却是活生生地站着。
“我还活着?”房若虚摸着火辣辣的脸问道。
“当然活着!”
“你救了我?”
“是大哥让我来的。”
“大哥?你大哥不是我吗!我什么时候让你来的?”
拔野古俯首说道:“现在你不是大哥了,你现在是二哥,大哥是步云飞。”
“放屁!”房若虚大怒:“步云飞那个摆字摊的盲流何德何能敢称大哥!”
“二哥,他救过我的命,又救了你的命,有德又有能!今天晚上,就是他通风报信,让我来救你的!”
“当真?”
“绝对当真!要不然,我哪里知道你在这里。”
房若虚仰天长叹:“技不如人,只能低头,罢了罢了,步云飞,就便宜你做个大哥!”
要是在往日,房若虚没来由从大哥变成了二哥,岂肯乖乖从命!现在,经过这一场死里逃生,房若虚算是完全认清了自己,文不如步云飞,武不如拔野古,能当上二哥,已经很不错了,要不是拔野古憨厚实诚,他连二哥都做不成!
“步云飞在哪里?”房若虚问道。
“二哥,你应该问,‘大哥’在哪里”拔野古说道:“你不是经常教导小弟,尊卑高下不可逾越嘛!岂能直呼大哥的名讳!”
房若虚目瞪口呆,他的确是这样教导过拔野古,为的是防止拔野古凭着一身力气,不认他这个做哥哥的。现在可好,这个拔野古食古不化,反倒来教训他。待要发怒,却又不好自食其言,只得悻悻说道:“大哥在哪里?”
“大哥在大慈恩寺,他要我们去永和坊等他。”
“你告诉他,我不去!”
“那你去哪里?”
“我回老家泉州。”房若虚实在不愿意与步云飞这个“大哥”为伍。
“二哥,大哥说了,你现在哪里都不能去!”拔野古说道:“神策军被人杀死在乱坟岗,杨国忠必然要追查,你一个人行走,只怕是还没走出长安,就要被杨国忠的人抓住!”
房若虚低头看了看地上的死尸,叹道:“罢了罢了,杀了神策军,就是跳进黄河也洗不清了!”
“二哥随我来!”
房若虚一声长叹,跟着拔野古匆匆而去。
……
大慈恩寺寺门前,杜乾运和杨三,被捆成了个粽子,跪在地上。
长安县衙捕快张兴,冲着执法僧空悔抱拳说道:“空悔师父,这两个贼人,深更半夜在街上游荡,行为不轨,被张某拿住,却口出狂言,说什么是神策军中郎将,却又拿不出令牌,张某要将此二人拿到县衙拷问,可他二人却口口声声说师父可以为他们作证,故此,张某深夜叨扰,还请师父见谅。”
空悔弯下身子,仔细打量,却见那杜乾运和杨三二人鼻青脸肿,衣衫破败,脸色扭曲,苦不堪言,不用问,是挨了张兴的拳脚。那张兴拳脚十分硬朗,就是有些功夫的人,也受不了几拳,杜乾运和杨三养优处尊,哪里经得起。
空悔心头暗笑,却是一声惊呼:“当真是杜将军!”
张兴一愣:“大师,你可要看清楚了,要是看走了眼,让贼人蒙混过关,可不是小事!”
“哎呀呀!”空悔叫道:“小僧看得真切,真是神策军中郎将杜乾运,杜将军!刚才杜将军来寺里公干,还是神采奕奕威风八面,怎么转眼间,就成了这副模样!张先生,快给杜将军松绑!”
张兴摇头:“既然他是中郎将,令牌呢?”
“这个……”空悔说道:“不管怎么说,小僧敢用性命担保,这位的确是杜将军,张先生先请松绑,至于令牌之事,定是杜将军一时不慎,失落了。”
张兴冷冷一笑:“既然有空悔师父担保,张某自然从命,给他们松绑!”
左右衙役过来,给杜乾运和杨三松了绑,杜乾运站起身来,冲着张兴一声冷笑:“姓张的,后会有期!”说着,抬腿就走。
张兴一把拦住了杜乾运,沉声说道:“且慢!”
“姓张的,你知道老子是什么人,还敢阻拦,你要造反!”杜乾运摸着脸上的伤口,厉声喝道。他早已盘算好了,回到神策军,就派人去长安县衙,捉拿张兴,关入大牢,慢慢消遣,非要叫他掉层皮不可!
“张某的确不该阻拦杜将军!”张兴说道:“只是,令牌事关皇上安危,若是将军失落了令牌,张某不敢袖手旁观!”
令牌乃是军中重器,神策军的令牌,更是非同小可!神策军是皇上近卫,如果有人盗取令牌调动神策军,就有可能直接危及皇上!所以,神策军令牌,干系到所配将领一门九族的性命,如果失了令牌,那就不是一人死罪的问题,而是满门的性命!
张兴虽然只是一个小小的捕快,连品级都没有,只是个流外之品,但令牌丢失,事关皇上安危,各级官吏都有责任,张兴追查令牌,乃分内之事,并不僭越。相反,如果张兴知情不报,袖手旁观,却有包庇之罪!
杜乾运浑身虚汗淋漓,作声不得!
张兴一意追查,揪着令牌不放,必然上报长安县衙,神策军令牌干系重大,县令岂敢怠慢,必然层层上报,用不了一个时辰,杜乾运丢失令牌之事,就能传到皇上耳朵里,到时候,就是杨国忠也救不了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