刚才宋茂德坐在角落里想了很久,设想了各种可怕的后果,觉得自己难以面对。解铃还须系铃人,现在能够救他的只有包飞扬,只要包飞扬不追究今天的事情,谁也不会还揪着这件事不放,毕竟他们也没有真的干了些什么,没有发生实质性的问题,而且事情涉及到华夏远洋集团川崎造船厂的日方高层人员山本健一,相信华夏远洋集团相关领导肯定会秉承着华日友好合作的理念,谁也不会找那个麻烦。
这也是宋茂德明知道俞娴不愿意,却还要利用手中的权势逼迫她向山本健一低头的原因,就算到时候俞娴闹起来来,集团领导们因为顾忌到外方,怕对集团发展的整个大局影响不好,也会选择将这件事悄悄地压下来,不敢生张,最多额外给受害人俞娴补偿一些好处。
其实现在很多企业不都是这样做的吗?这年头只要认清形势,巴结好权贵,眼睛放亮一点,不得罪那些有背景的人,作为那种微不足道的小人物的那点疾苦又算得了什么呢?不过是社会底层的草芥,谁会为踩踏了一株小草而担心忌惮,踩了就踩了,量他们也没有能量翻出什么浪花来。
可是宋茂德没想到今天会出现包飞扬这个变数,谁能想到这样一株无根无基的小草,在他看来是可以任意践踏的人物,居然会认识包飞扬那样有着恐怖背景和能量,能够手眼通天的人呢。
现在包飞扬将事情捅到沪城远洋公司老总叶红斌那里,要是叶红斌要追究这件事,那么他宋茂德就完了。其实很多事情就是这样的,瞒上不瞒下,上面不知道下面悄悄地就这么干了,也没什么,最怕的就是有人把事情捅到上面,上面一旦知道,要追究责任,只怕不知道对自己会有怎样的后果了。
刚刚宋茂德在接叶红斌电话的时候,特意提到日本川崎船业的山本健一,希望叶红斌能够顾忌到有外方人员参与其中不予深究,不过叶红斌并没有理会,似乎就算因此开罪山本健一,也在所不惜。宋茂德又不能蠢人,知道能够让道叶红斌在没有调查清楚事情详细经过的情况下,就做出这样的决定,只能有一个原因,那就是包飞扬的电话。既然包飞扬能够促使叶红斌做出这样的决定,同样,包飞扬当然也能够让叶红斌撤销这个决定。
所以现在宋茂德现在是豁出去了,也不管别人怎么看他,就那样老着脸皮跪倒在包飞扬面前,只要能够打动包飞扬,让包飞扬放过他,他就有可能逃过这一劫。
看到宋茂德竟然跪了下去,刘大庆差点连眼珠子都瞪出来了,刚刚在电话里还气势汹汹的要自己过来收拾这个包飞扬呢,怎么转眼间就成这副模样了,这这这前后的反差也太大了吧?
陆延庆也觉得有些牙疼,暗自庆幸自己因为存着看戏的心态刚刚没有立即离开,鬼使神差之下总算还保留了一丝继续和包飞扬这样手眼通天的大人物叫好的可能。
刚刚这边的动静已经引起一些人的主意,宋茂德惊世骇俗的举动更是引起餐厅的人纷纷侧目。
包飞扬看着不要脸皮的宋茂德,不由皱了皱眉头:“宋经理,请注意你的身份,如果你再不起来,后果只会更严重。”在包飞扬来说,他特别不喜欢这种欺软怕硬的人,他知道宋茂德并不是真的认为自己错了,有心悔改,不过是对权贵的一种敬畏,在看到自己的能量之后,担心被即将赶过来的沪城远洋公司的副书记刘长乐查办从而前程不保,失去向上爬的机会,才会有此举动。
听包飞扬言辞如此严厉,宋茂德心下就有些犹豫,从这种严肃的话语中可以听出来包飞扬并没有原谅他的意思,他想继续跪着求情,可是包飞扬的话又很决绝,让他又担心继续跪着会让包飞扬更加生气,只怕会适得其反。
想了想,他最终还是站了起来:“包主任,我、我是混蛋,我对不起俞娴,不过我向您保证,一定会好好照顾俞娴,下次再也不会干这样糊涂的事情了、保证再也不会了!”
包飞扬也不想看宋茂德的丑态,他摆手说道:“现在也不要跟我说这么多,你先把这里的账结了,然后到外面等刘书记,这事要是闹大了,对你们的处理也只有更严厉。”
宋茂德似乎听到一线希望,连忙点了点头。
宋茂德结过账,刚刚走出酒店大门,沪城远洋公司的党组副书记兼纪检书记刘长乐就到了,刘长乐在路上显然已经同叶红斌沟通过,他扫了一眼,就向看起来最年轻的包飞扬伸出手臂:“这位应该就是包主任吧,我是沪城远洋公司的刘长乐。”
“刘书记,您好。”包飞扬跟刘长乐握了握手,然后说道:“这么晚了,还要麻烦刘书记您亲自跑一趟,真是让我过意不去。”
“哪里,我听叶总那边简单介绍过情况,这是我们公司员工犯了错误,我这个分管纪检的干部赶过来也是应该的。不过具体这里面具体怎么回事,叶总那边也没跟我详细说,还要请包主任跟我说说。”可能是因为叶红斌的原因,刘长乐对待包飞扬的态度非常客气。
“刘书记,事情的经过是这样的……”宋茂德走上前,刚要插话,被刘长乐不高兴地狠狠瞪了一眼,顿时打了个哆嗦,闭上嘴巴不敢再多说一句话。
包飞扬看了宋茂德一眼,简单地说道:“是这样的,我有个高中女同学在你们华夏远洋集团川崎造船厂工作,刚刚宋经理等人逼她给一个叫山本的日本人敬酒,而且要喝交杯酒,我同学不肯,后来那个叫山本的日本人走了,他们又威逼利诱,要她去日本人的房间里去给日本人道歉,我女同学不同意去,他们就又想着办法把我女同学给灌醉了,然后打算把我女同学送到那个日本人的房间,我这边出面阻拦,你们这个宋经理竟然打电话报警,让派出所的人来处理我。”
“有这样的事情?”刘长乐眉头一挑,不怒自威地看向宋茂德。
宋茂德又打了个哆嗦:“刘、刘书记,这、这是山本先生提出来的,我、我们也是考虑到合资双方的友好关系,才、才会劝了俞娴几句。”
“荒唐!”刘长乐怒声呵斥:“山本健一提出来的又如何?合资合资,并不意味着合资以后就不要原则了,你还有没有一点党性?”
没有任何悬念,宋茂德战战兢兢终于等来了他最害怕的结果,沪城远洋公司的党组副书记兼纪检书记刘长乐刚刚赶过来了解情况之后就当场宣布宋茂德停职接受公司对他的进一步调查,并且立即展开这次事件的调查工作,所有当时在场的华夏远洋集团川崎合资公司的中方工作人员都必须连夜接受公司的调查。
做为非华夏远洋集团的人员,包飞扬并无意介入这件事情的后续处理,他自己本来就还有很多事情要处理,没有时间再搅和到这里面来,所以在向赶来调查情况的刘长乐简单说明情况以后,就起身告辞离开。
包飞扬相信只要刘长乐想查,凭他专业的能力和经验,就一定能够将事情的真相查清楚,真实地还原整件事情的本来面目。至于华夏远洋集团川崎合资公司的中方上级机构沪城远洋公司将会如何处理今天发生的这件事,包飞扬当然还会持续保持关注。
如果沪城远洋公司严肃处理这件事情,甚至追究华远川崎合资公司的日方高层管理人员山本健一的责任,那倒是这个可恶的小日本色狼罪有应得,包飞扬也乐见其成;如果沪城远洋公司顾忌到华夏远洋集团和川崎船业公司以后的合作,从而忽略山本健一这件事情当中所扮演极为不光彩的角色和某些丑恶行为,甚至因此顺带着对这件事情的最主要的帮凶宋茂德等人的处理也轻轻带过,那他包飞扬也不会善罢甘休,肯定会揪住这件事不放。
不过包飞扬对叶红斌也有所了解,知道以叶红斌嫉恶如仇,眼里揉不得一点沙子的性格来讲,想来一定不会容许沪城远洋公司纪检部门把这件事轻轻带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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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处理好沪城这边和未来发展海州市临港经济开发区造船业相关的一些事务之后,包飞扬很快动身返回海州。要知道,海州那边还有一大摊事情在等着他呢!作为临港经济开发区管委会一把手,每天都有很多文件需要包飞扬及时处理,平日里工作行程非常紧,包飞扬这几天基本上就是马不停蹄地在忙着,就是为了能够尽快赶回海州处理工作。
就在包飞扬急匆匆返回海州市的第二天,江北省招商考察团一行人也如期返回国内,并在第二天在凤湖市召开了关于此次考察团赴东南亚招商工作的总结和表彰大会。
令人可喜的是,在这次招商活动中,考察团中各个单位都取得了不错的招商引资成绩,其中表现最为突出的就是靖城市。靖城市在在以前历次对外招商工作中都表现不突出,非常不起眼的,可是在这次招商团远赴东南亚的招商活动中,靖城市竟然令人意外地一举杀进了全省地市招商引资总成绩的第四名,仅次于江北省省城凤湖与老牌工业城市徐城这两大经济中心,以及通城这个新兴的重点城市,成绩远远超过了泰湖、海州等传统强市。在这其中包飞扬曾经工作过的地方,望海县发挥了关键作用,签订的招商协议金额巨大,占了整个靖城市招商成绩的很大比例,印度尼西亚金光集团与靖城市签订了苇纸一体化二期项目的投资协议。因为一期项目此前在望海县进展的非常顺利,所以印尼金光集团决定二期项目依然会落户望海,苇纸一体化二期项目落成以后,将会真正实现包飞扬在望海县任副县长时所规划和设想的望海造纸产业高度聚集的规模化效应。
海州市在这一次远赴东南亚招商活动中遭遇了滑铁卢,可谓是一败涂地,颜面尽失,让本来对海州市予以重望的江北省有关领导大为失望。海州市这次招商的成绩排名不但被以前不如自己的靖城市超过,甚至落到淮城、迁城等以前招商成绩一向比较靠后的城市后面,仅仅领先成绩最垫底的沂城,排名整个江北省倒数第二。海州市招商团队的残兵败将灰头土脸,灰溜溜地回到了海州市,不知道要面临着市委领导怎样的批评。
在回到国内的当天晚上,海州市领队的副市长韩起文就将海州市临港经济开发区管委会副主任阎安平、于海兰叫到自己的宾馆房间里面,毫不留情狠狠地训斥了他们一顿。
“这件事你不用担心,我会负责向市里解释的。”包飞扬接到副主任阎安平诉苦的电话,态度平静地告诉他说道:“阎主任,你让大家不要有情绪,这一次大家的表现都不错,都完成了出发前既定的目标,至于没有能够完成市里交给我们临港经济开发区的任务,那是因为我的任务没有完成,与大家无关。”
“主任,你这话我可不敢苟同,工作没有做好,当然是我们的责任——”阎安平心里暗乐,嘴里却一本正经地说道——虽然他心里正等着包飞扬这句话呢,但嘴上肯定不能那么说,那不成了自己推卸责任让包飞扬背黑锅了吗,反正自己也就是装模作样地自我批评几句。至于这次临港经济开发区招商失败的责任,省市带队领导那边早就有公论,即使他包飞扬不站出来承担,最后板子还是要落到包飞扬身上。
包飞扬在电话里不语态轻松地笑了笑,打断阎安平正欲解释的话说道:“好啦,阎主任,这个责任就是你想承担也承担不起,阎主任你不要想的太多,你让大家放松一点,回来以后,还有更重要的工作等着大家呢!”
挂掉电话,阎安平不由轻轻摇了摇头,心中暗道,这个包飞扬,还真他妈的能装啊!都到现在了,还是摆出一副老神在在的样子,好像泰山崩于眼前都不会变色一样,难道他还能像以前很多次的那样举重若轻地就解决了这个问题吗?要知道副市长韩起文正窝着一肚子火,不也对外面聊下了狠话,要狠狠处理几个招商引资不力的责任人。包飞扬即使再自信心爆棚,也不可能轻而易举地度过这个难关啊!嘿嘿,这下可有笑话看了!
包飞扬自然不会有工夫去琢磨阎安平心中那个小九九,他刚刚结束和阎安平的通话,桌上那台红色的电话机就响了起来,看来是有哪位上级领导找他了。包飞扬看了一眼来电显示,见是市委书记办公室的号码,连忙拿起电话,恭敬地说道:“薛书记,您好,我是包飞扬。”
“飞扬啊,韩国那边有没有新的消息?”薛绍华有些急切地问道。
包飞扬从沪城回来以后,当天晚上就向海州市委一把手薛绍华汇报了他关于对海州市临港经济开发区整个产业布局未来的整体规划和打算,并已经谈到准备拿下韩国山水集团在华夏投资建立造船厂的项目,虽然这件事目前还不宜公开,让太多人知道而走漏商机,增加了海州市对此次项目竞争的难度,但是要想说服韩国山水集团选择把心造船厂放在海州,市里有些工作必须得到海州市一把手市委书记薛绍华的大力支持;另外他提前回国这件事也必须要向海州市委有所交代,薛绍华同样也很关心这件让整个招商团都议论纷纷的事,包飞扬当然得把这件事情的实底交给薛绍华。
只是包飞扬没有想到,这才仅仅隔了一天,薛绍华就又迫不及待地又打来电话再次催问起这件事的进展情况,可见薛绍华心里对这个项目是非常重视的。站在包飞扬的的角度,当然也能够理解薛绍华迫不及待的心情。作为海州市的一把手,薛绍华也急于能够拿下大项目,向上级领导展现出自己的政绩,用再一次的辉煌战绩打破海州此次到东南亚招商成绩的失利局面。而包飞扬正在接洽的造船厂项目显然就是此战成功与否的关键,他这边的项目成功了,海州自然就是打了一个漂亮的翻身战了。那些对海州招商工作贬低和否定的说法也就不攻自破了。
包飞扬连忙回答说道:“薛书记,我已经委托方夏纸业公司的涂总会同方圆天下咨询公司的专业人员到韩国那边了解情况,并同山水集团展开试探性的接触,不过眼下暂时还没有进一步的消息传过来。”(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