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个月内,流嫣都是让苏羽行直接遣人将衣裳食物以及水等物送至贫民窟,矛木负责接收,本以为这里会出现暴乱,毕竟一百多口人,流嫣一次分发的食物定是不够,若是有人争抢,必然会发生暴乱,却没有想到,这里的人异常的团结,由矛木带领,将食物与水依次分发给老人,孩子,妇女,其次才是青年男子。
无人挣,亦无人抢。
贫民窟内众人能在这样恶劣的条件下依然这么团结,除却人心,还与矛木有关。
矛木此人不简单,但是流嫣不想去探查他的底细,有的时候,知道的越多反而不好,流嫣待他,与待秋歌与萧恒一般无二,每个人都有自己不愿意与他人分享的秘密,包括流嫣也有不能言说的事,所以,他从不逼迫任何人,而今,也只是尽自己微薄之力帮助贫民窟众人,若是他们肯跟着自己,自然是好,若是不肯,想要过安静生活,流嫣也定会成全。
心里打定了主意,流嫣便冲着身侧同样沉默多时的矛木道:“孩子并不是很引人注目,今日将五个孩子混在这些随侍童子之中带走,过些日子,我找人通知你,准备十人外出务工或者乞讨,设计被恶霸打伤后不治身亡,到时候,自会有人接应你们。”
“这样才不过十五人。”矛木有些为难的说着,如今四百多人,死的死亡的亡,仅剩的这一百五十人,也不是那么好撤离的。
流嫣点了点头道:“此事不急,若是急了,便会有迹可循了,既然想不被人查到又能彻底换了身份,自然是要循序渐进。”流嫣宽慰矛木,自然是知道矛木心中的焦虑,此事拖的越久对他们就越不利,谁知哪一日会不会有人突然再次感染上瘟疫,而他们这仅剩的一百五十人便会悄无声息的死去。
“先生说的是,是矛木太过草率了。”矛木急忙拱手,低着头朝着流嫣行了一礼。
“此事,三个月内可成,重要的,是老人的撤离,此事,我想不出法子,你好好想想,若有了主意便派人通知我,或者,去玲珑阁找苏羽行。“流嫣说罢便转身离开,留下满是忧愁的矛木。
此刻,矛木也是万分纠结,这里的老人加起来已经接近半数,若是全部撤离的确是个麻烦事,但若是让这些老人留守在此自生自灭,怕是所有的人都不会同意,所以此事,还需从长计议。
想了想,矛木也走开了,却没有在跟着流嫣,而是转身走到院房后方,离开了。
流嫣走到院子中央,此刻,众人皆是已经安排妥当,收拾出了一处干净之地拱众人问诊,流嫣也亲自上前,接过小斯手中的药箱,开始为前方排队过来的难民们诊脉。
这些难民与初次来时的脉象一般无二,虚浮无力,虽然流嫣留下了许多药材,但是长久的缺乏食物和与病魔缠斗,已经让他们的身子出现了不可逆转的暗伤,如今尽管细心调理,也不过是让身子略有些好转,想要彻底痊愈,怕是不可能了,不过,索性这些年轻的男子身子还算健硕,底子很好,只要在细心调理几个月,便与常人无异了。
至于孩童自出生起便缺乏营养缺乏食物,整日在饥寒交迫之中度过,从小的底子便不好,体弱多病是常事,如今再是调理,也会留下暗伤,身子虚弱是必然的,但只要不从军,不太过劳累,也是无伤大雅的。
而老人的身子便是不容乐观了,上一次号脉之时,流嫣便发现,有些老人是经年已久的暗疾,加上这三年的风餐露宿,自然是磨灭了身体内最后一道防线,一病不起了,想要救治,实在是难,因着体质太弱,不能大补,不然,不仅救不了人,反而是会加速他的死亡,只能徐徐图之,但究竟结果如何,也要看个人的体质了。
流嫣与萧恒,林仲,孟清元与仟珏仟柔两姐妹,一共六个人一次排开,为难民们诊脉,每诊脉一个人后便会吩咐随侍童子将诊脉而出的病症详细记录,以及所需的药方与用量,一式两份,一份交道病患手中,一份留在童子手中,以防遗漏,也方便日后取药。
一百五十人,六人用去了大半天的时间才全部问诊完毕,看了看天色已是黄昏时分,众人皆是活动活动四肢,很是乏累,不过几人均是一脸诚恳,无人喊累,都是仔细认真的为难民诊脉直至结束。、
流嫣看了看众人均是神色疲惫,不由得充满感激,这几人完全没有必要来此遭这份罪,凭他们的能力在任何一处医馆都能被奉为座上之宾,却在玲珑阁,甘愿来此为难民义诊。
这份心性也着实可嘉,流嫣朝着众人郑重的行了一礼道:“大家受累了。”
以萧恒为首的五人也急忙回礼道:“应该的。”
话虽然如此,但流嫣却知道,这个世上哪里有什么是应该的,若是几人不愿意来,流嫣也是无法,凭她自己,还是难以周全这里这一百五十号人。
先前派人去准备食物的小厮回来了,推着车前来,因所需粮食也不是小数目,故此众人也没闲着,急忙又再次帮忙为难民们分发食物,流嫣却瞧见了在一侧的矛木,黄昏之下的他,容貌虽然有些可怖,但那一双尚算清明的眼中,莫名的带着一股忧伤,他时不时的看着天,时不时的看看满脸满足之意等待分发粮食的难民,脸上竟是扯出一丝苦涩的笑意,虽然这笑意让他看上去格外的别扭,没有一丝美感可言,但就是让流嫣有些同情他,觉得他很是可怜。
即便流嫣并不了解他,并不熟知他的过去,但是,有些情绪一旦流露出,便在无法收回。
流嫣没有上前,这个时候的矛木是不需要安慰的,他有他自己的想法与忧虑,这个时候,不应该有外人打扰他才是。
(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