百里瑾独自进了房间,吩咐张氏先行回去,他与崔仁佑之间的谈话,不希望张氏在此。
该问的,他自然会问出来。
崔仁佑昏睡着,百里瑾便在一旁静坐,也没有出声惊扰他,脑海之中竟是隐隐浮现崔仁佑小时候的模样,那个时候他还算乖觉,虽然整日游手好闲的,但毕竟心地纯良,平日爱胡闹些,但本性并不坏。
崔成总是打骂他,但心里却极是宠爱,只是,坚信棍棒出孝子,可惜,崔仁佑并没有被他打成人才,反而与他日渐疏远。
他与崔仁佑自小一起长大,他父亲对崔仁佑与待他一般无二,长大之后,百里瑾有他的事要忙,有他的事要筹谋,而崔仁佑仍旧游手好闲,不是贪恋谁家的姑娘,便是去青楼买醉,终日醉生梦死,崔成想要管,却再也抓不到他的影子,不过,索性,崔仁佑并没有闯什么大乱子,崔成也便放任他随波逐流了。
只是这一次,暗影告诉他,会审前夜,玲珑阁内与苏羽灵联络之人,是崔仁佑带领的,已经能够证明,流嫣入狱与他有直接关系,甚至,先前的几波刺杀也是他指使的,并且将他直接缉拿关押了起来,那个时候,百里瑾心中是不信的。
他总是觉得,崔仁佑虽然浑,但还不至于这么坏,他没有想要害人性命的心,也不会有这么狠毒,至少,他没有这样的手段。
可惜,知道此刻,他看见躺在床上仍旧骂骂咧咧的崔仁佑,百里瑾才突然有些恍然。
一晃十五年,十五年前,他们一同在侯府里玩耍,他爱看书习字,崔仁佑爱闯祸捣蛋,他爱修行功夫,而他却已经偷跑出府去玩,十五年后,他是大雍屈指可数的靖远侯,而他,还是那个终日游手好闲醉生梦死的公子哥,有些事,有些人,终究是没有按照他的想法而成长,而改变。
百里瑾陷入了沉思,恍然之间,便看见崔仁佑已经醒转,揉了揉睡眼惺忪的眼,颐指气使的喝到:“去,给本大爷准备些酒菜,饿死了。”
他犯了这样大的错误,不过两日,便已经抛诸脑后,甚至没有一丝害怕,没有一丝后悔。
百里瑾没有吭声,便那么一动不动的看着他。
半响,崔仁佑似是有些生气,伸出一根手指便要喝骂,却看清来人,是百里瑾。
一下子愣住了,急忙自床榻上起身,跪地恭敬的道:“见过侯爷。”
想必起兰若的处境,崔仁佑的关押之处显然要好的多,至少,还有一床软塌可供他休息,这是百里瑾吩咐的。
只是,看着此刻跪地万分恭敬的崔仁佑,百里瑾微微摇了摇头,看来,现在,他对他,只剩下诚惶诚恐了。
“起来吧,坐。“百里瑾低声说着,随即换了个舒服的姿势,看着崔仁佑坐下。
二人面对面,崔仁佑却始终不敢抬头看百里瑾,眼神一直飘忽躲闪。
“没有什么想对我说的?”百里瑾试探性的询问,有些事,他还是先听崔仁佑自己说。
听的此话,崔仁佑猛的想起那夜的萧恒,他虽然没有动手,却如一尊魔神一般,让他恐惧,让他害怕到几乎窒息。
他将他的双肩都打的塌陷,此刻,他几乎半残,这辈子都不能在提剑,也不能像正常人一样行走,只能耷拉着膀子走路,但是,他不敢去恨,因为,那样的人物,是他恨不起的。
此刻,百里瑾问起,他知道,有些事,百里瑾想必早已经知晓,却还要来问他,想必,他想知道的,如秦刚与他父亲崔成一般,他,到底有没有参与谋害老夫人。
只是,他在浑,在讨厌府中那个啰里啰嗦的老太婆,也不会当真对他动手。
崔仁佑缓了缓,小声道:“我没有给老夫人下毒。”
“我知道。”百里瑾点了点头,他想问的居然不是这个,而且,他居然相信崔仁佑不会如此做。
这便让崔仁佑有些鼻酸了,他没有想到,这个时候,百里瑾居然还肯相信他。
“你相信我?”崔仁佑显然有些不敢置信。
‘我们一起长大,这样的事,你不会做,我相信。“百里瑾说的诚恳。
崔仁佑点了点头,随即苦笑出声道:“既然你相信我,那么,你想问我,为什么非要杀流熏不可?对吗?”
崔仁佑并不傻,有些事,一想就通了,先前,他也是受了兰若蛊惑,非要至流嫣于死地不可,不然,他若是主动向崔成承认与兰若的事,怕是崔成会直接禀了老夫人,将兰若下嫁给他。
只是,他不愿,兰若亦不想。
“没错,你与流熏素无仇恨,不可能有杀他的理由,而且,凭你自己,也办不到这些。”百里瑾没有拐弯抹角,他说的是实话,以崔仁佑的本事心性,是不能设计的如此一环扣一环的步步紧逼的绝杀流嫣。
况且,凭他认识的那些三教九流的人物,如何能突破秋歌与萧恒的防守而伤到流嫣?
听的此话,崔仁佑无奈的点了点头:“我被人算计了,流熏发现了我的秘密,我被人蛊惑才绝定对他动手,决定对他动手的那一刻,所有的一切仿若有人全部事先安排好了一样,就等着我去接手,我只要开口,便会立刻有人寻到我,然后成为我手下认我调遣的锋刃,有了锋利的武器,自然就要一步步的开始展开对流熏的绝杀,但是事后,想要回头去寻一些破绽,却完全找不到,甚至想要去寻流熏入狱前的那批刺客,都寻不到。我也曾怀疑,但是更多的,是庆幸,既然做了,便要做到底。“
闻言,百里瑾陷入了沉思,看来,指使崔仁佑的人极其狡猾,居然事事都不出面,只是布好了棋局等着崔仁佑自己上钩,现在想要追查,怕是早就已经毫无痕迹了,崔仁佑即便当时有所怀疑,但是对流熏强烈的杀意,已经让他忘却所有、
这些人极善揣摩人的心思,是算准了他的心思,抑或是有人在身旁煽风点火。
还真是滴水不漏。(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