隐藏在人群里的豹子看着坐在高位上的母亲,心里百转千回,分明是至亲骨肉,却不能相认,他的视线一转,看到正坐在母亲旁边笑语盈盈的惠侧郎时,心里轻轻一震,那张脸,到和自己的生父有着极分肖像。面上浮起一个讥讽的笑来,不知道,位极高位的那个人看了这张脸心里又是什么滋味呢。
后宫,即将生产的白贵君此时正在正君宫里请安,躺在明黄色凤帐里的那个男人,瘦的只剩下一把骨头,白幽冷默默的削着一直苹果,跟来的宫人怕他削破了手,上前低低的说“千岁,还是奴才来吧。”
白幽冷淡淡的说“不用。”
他将苹果分成若干,插上小小的竹签,及其自然的将一片递在正君的唇边,繆琛慢慢张口,轻轻咬了苹果一口。
繆琛卧床生病多年,一直都是白幽冷照顾,他对于白幽冷的信任也是任何其他君位所不能比拟的。
白幽冷喂完那片苹果,正想再拿一片时,繆琛摇摇头,“你也吃。”他的目光柔和,正看在他高高隆起的肚子上。
白幽冷轻轻笑道“弟弟不喜欢吃苹果,哥哥你忘记了。”他放下盘子,掏出锦帕为繆琛轻轻的擦拭了下嘴角。
繆琛的眼睛极美,虽然卧床多年,可是那双仿佛黑熠石一样明亮的眼睛依然美丽依旧。
白幽冷摸摸自己细长的眼角,低低一叹,他见繆琛望着殿门,眼神里微微带着渴望,不由轻轻说道“今日是静王世女金英宁的大婚之日,陛下亲自主持婚礼,想来要晚些回宫了。”
繆琛慢慢转回头,面上浮起一丝浅浅的红晕,白幽冷慢慢为他将被角掖上,低声说“睡一会儿吧,等你醒来,陛下就该回来了。”
繆琛听话的闭上眼睛,看着他素白的容颜,平静的睡着时,白幽冷才在宫人的扶持下,慢慢踱到窗口,午后的阳光斜斜的穿过树枝,正落在窗前一株红凤凰上,白幽冷的思绪渐渐飘远,飘到二十多年以前,自己还是一个俊雅少年时的时光。
那年自己的母亲做寿,还是皇女的当今圣上元琳到白府中贺寿,酒过三巡后,自己步入园中,只见一个俊美的女子,面上带着淡淡的忧伤,一个人远离喧嚣,静静的伫立在湖边,看着满池的碧叶神伤。
那时,皇女正君繆琛的第一个孩子大皇子元翔宇刚刚夭折,看着席间白幽冷的哥哥的孩子,元琳想起了自己充满了期盼的第一个孩子,自然满心伤痛,白幽冷当时并不知道她就是皇女元琳,他那时不知道她是谁,可是那个充满了悲伤的俊美背影却深深的刻进了自己心中,年少的时候不知道那是喜欢,只是觉得自己看着她难过,变也跟着不快乐起来。
后来,他被指婚嫁进了元琳府中做侧君,那时才知道,自己的妻主正是当初那个站在湖边默默忧伤的女子,他心里不是不欢喜的,年少的自己甚至产生过一种希翼,就让我抚平她脸上的忧伤吧,可是,他自己都没想到,整整一年,她都没有碰过自己,正君繆琛在孩子夭折后就生了场大病,元琳日夜陪在他的身边,眼里根本容不下第二个人,每每看到元琳对繆琛露出依恋,爱慕,心痛的神情,他的心里都很难过,为什么,你从不看看我呢,我也是爱你的男子啊。
直到繆琛的身体好转,一年之后,在繆琛的催促下,元琳才很不情愿的恩宠了自己。
白幽冷那天幸福极了,终于可以拥抱自己最喜欢的人的身体,可是他没有想到的是,恩宠一完,她就匆匆的走了,自己独自看着月亮到天亮,从那时起,开始明白,世界上的任何一个人都比不上繆琛在元琳心里的地位,他是她的夫君,是她的情人,是她的依靠,是她的所有,他们只不过是他们爱情中的点缀,可有可无。
很快,元琳就被立为了太女,更多的男子进了东宫殿,可是,他们谁都没有看透这一点,他们争宠,他们为了得到太女的更多的宠爱勾心斗角,甚至将眼光放到了正君的位上。
元琳的狠辣手段第一次让白幽冷感到震动的就是在处死魏侍郎时,当搜查出魏侍郎暗中下巫蛊谋害繆琛时,她冷冷的命人用铁弦当着众人的面,生生绞死了他。
那日,他比所有人都感到痛苦,因为,他明白,这两个人之间已经容不下第三个人的存在,不管她是不是太女,不管日后她是不是女帝,可在当时,她就是一个为了情而发狂了的女人,她怎么会容忍别人伤害她最爱的男子呢。
白幽冷的心酸涩难忍,他是聪明的,他隐忍安静,从来不参与争宠,他知道,如果想让自己爱的女人多看自己一眼,最重要的就是要对她爱的男人恭敬,白幽冷就是从那个时候开始,小心翼翼的奉承着繆琛,直到,自己第一个孩子的到来。
白幽冷怀第一个孩子的时候,元琳刚刚登上帝位,后宫充斥了许多新宠,也是在那个时候,自己被女帝推上了风口浪尖,她将自己作为一张牌,挡在了最爱的凤君身前,那个时候,白幽冷甚至都不知道,当时的凤君也怀了孩子。
女帝那个时候疏离了凤君,却对白幽冷恩宠无比,天天派人嘘寒问暖,却在那个时候渐渐疏离了中宫,白幽冷那时真的以为元琳对自己是真心实意的喜欢了,可是当他身子五个多月时,因为下楼梯,鞋底断裂而摔下去,失去了第一个孩子时,他才明白自己错的有多离谱。
那日,她以为自己睡着了,喃喃低语的话,自己可全是听到了,她只说了一句“幽冷,对不起,是朕对不起你。”
三个月后,二皇子元翱天出生,白幽冷虽然面上带着笑和众人一起去看那个孩子,可是心里却满是阴鹫,他好恨,好恨这个孩子,是他夺走了自己腹中骨肉的生命。
白幽冷看着窗外的春光明媚,却觉得心里升起一股浓浓的苦涩,人人都说,自己被陛下宠爱,二十多年圣眷隆恩,可是他们谁又能知道,自己不过是做了这床上之人多年的盾牌而已。
别看在外面,女帝表现的对正君淡淡的疏离,可是谁又能想的到,女帝对他的爱却是刻在骨子里,谁也不曾想到过,那个发了疯的孩子,曾经差点就被立为太子。
怎么可能会让这样的事出现呢,白幽冷忍了那么多年,自己得不到她的爱情也就罢了,可是他忍受不了,她对自己亲生的女儿冷淡的像陌路人,别怪我,繆琛,你得到的太多了,我不能让你的孩子再将这世界上唯一的母亲夺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