逸晨飞定定地看着柳如侬,还未细细体味那一瞬的感动,想到刚才共工的话,心突然沉到了最底,最底。
不是不爱,而是深爱,却不知我还能陪你多久,爱你多久?
早知你会陷入无尽的杀伐纷争,我宁愿,永远都不要认识你,不要陪你找寻神器。这样,你会平安一生。看着你一遍遍走过奈何桥,喝下一碗碗孟婆汤,我会在鬼门关等着你,等待你下一次的出现,陪你走过这一生的轮回。
今生,你等我,生生世世,让我来等你。
“谢谢你等我。”逸晨飞微笑着说。
柳如侬有些恍惚,自己有多久没有看到逸晨飞这样温暖的笑容了?上次见他这样微笑,还是在地府桃源吧?
仙君大人,你为什么不爱笑了呢?
花落庭见逸晨飞一脸的感动,不禁有些生气,说道:“明明知道小肉包会担心你,你还赖在不周山。”
逸晨飞没有理会花落庭的挑衅,转而对柳如侬说:“柳儿,以后不要等我了。即使再晚,我也会回来。”
这句话,他多想在如侬居门前对她说,那是他送给她的,家。
花落庭在一旁,看着两人互相凝望的样子,心中醋意大生,拉着柳如侬就要走:“小肉包,外面天寒露重的,小心着凉。”
柳如侬轻轻挣脱花落庭,向着逸晨飞问道:“仙君大人,是不是发生什么事了么?”
“没有,你不要胡思乱想,一切都好。”逸晨飞安慰道。
花落庭扳过柳如侬的肩,推着她往里走,说道:“好啦,小肉包,没事了,我们回去吧。”
柳如侬回过头去,见逸晨飞跟在后面,虽然仍是面带微笑,但仍能看到他眼中透出的凝重的神色,心中隐隐感到不安。
“谁?!”只听身后逸晨飞一声断喝,柳如侬回过头去,见他已经飞向了半空中。
柳如侬追了两步,忙问:“发生什么事了?”
“我也不知道。”花落庭看着逸晨飞离去的背影说。
柳如侬扯着花落庭的袖子,担心地说:“仙君大人会不会有危险?花落庭,你快去看看吧。”
花落庭的心“哗啦啦”地碎掉了,刚才好不容易压下去的醋意又“咕嘟咕嘟”地冒起了酸泡儿。小肉包,你担心逸晨飞有危险,就不担心我有危险么?
“发生什么事了?”君清雨听到动静,赶来问道。
柳如侬指着逸晨飞离去的方向,忙说:“狐王,刚才仙君大人好像发现了坏人,追出去了。”
“你别担心,我出去看看。”君清雨说完立刻追了出去。
“狐王,你小心一点”柳如侬对着空中高声喊道,又激起了花落庭心中阵阵的酸水。
逸晨飞感觉到身后有人窥视,一转身,好像看到一个黑影闪身而过,想也没想便追了出去。
追到灵狐宫外树林,那个黑影停了下来,那人一身黑色夜行衣,黑色纱巾罩住了面容,转身对逸晨飞说:“你不要再跟来了。”
“你是谁?为什么要在灵狐宫窥探……”逸晨飞冷冷地问道。
黑衣人冷笑一声:“你管不着!”说完,一掌朝逸晨飞劈了过来。
逸晨飞侧身闪过,右手一指,一道金光直冲黑衣人的命门,黑衣人反手一挡,法力不敌,尖叫一声向后摔去。逸晨飞立即飞身向前,一把抓住黑衣人的手腕用力往怀中一扯。黑衣人对上逸晨飞如水的眸子,愣了一下,一掌击在逸晨飞的喉咙上。逸晨飞吃痛,黑衣人推了他一把,趁机逃了。
“到底是什么人?”逸晨飞望着已经不见踪影的树林想。
这是,君清雨追了上来,大声问道:“仙君!仙君!刚才是什么人?”
逸晨飞回头,看到君清雨飞了过来,无奈地摇了摇头,说:“不知道,一不小心让他给跑了。”
君清雨心下担忧,难道会是念波若派来的吗?自从上次她泄露柳如侬在不周山的事情,君清雨一直心存疑虑,他不知道念波若是否真的派人暗中监视柳如侬,害怕柳如侬受到伤害。
“不用管他,仙君,我们回灵狐宫吧。”
回到灵狐宫,花落庭、柳如侬、钟莫离都在灵狐殿里等着,见逸晨飞二人回来,柳如侬忙上前问道:“仙君大人,出什么事了?”
君清雨抢着回答:“没什么,似乎有人在灵狐宫窥探,我以后会多加巡夜之人,你不要害怕。”
“有我们在,你不用担心。”逸晨飞柔声安慰道,“天色不早了,柳儿,回去休息吧。”
月色清冷,花怨宫中灯光微亮,念波若柳眉微蹙,问道:“你受伤了?”
一袭黑衣的人答道:“多谢主上关心,属下无碍。属下打探到,柳如侬得到了盘古斧,现在人已回到灵狐宫。”
“辛苦了,下去吧。”念波若淡然一眼,转身离去。
“是。”黑衣人退出念波若的寝室,转身进了自己房间。摘下遮脸的黑纱布,露出清丽秀气的面容。那人从锦盒中找出一个描金漆的小瓶,倒出一粒褐色丹药服下,盘腿而坐,准备运功疗伤。
只听门外敲门声响起,紧接着传来一个女子清脆的声音:“拈花姐姐,我是妙法,我可以进来么?”
“进来吧。”得到屋内人的同意,云妙法开心地推门进去。
“拈花姐姐,你受伤了么?我帮你疗伤吧。”云妙法坐在床上,运功至掌心,助云拈花疗伤。
云拈花坐在那里,脑海中不知怎么,突然闪现出逸晨飞清澈的眼睛,月光下清俊的面容,云拈花的心漏跳了一拍。
“刚才我打了他的喉咙,他,不会有事吧?”云拈花心里默默地想。
天气依然是春寒料峭,柳如侬在床上,翻来覆去睡不着,披上衣服起身出门,却看见钟莫离远远地站在花园中。
柳如侬渐渐靠近,鼓起勇气叫了一声“莫离哥哥”,叫完后自己都觉得奇怪。什么时候起,自己对钟莫离竟是这样小心翼翼了呢?
“如儿,你怎么还不休息呢?”钟莫离问道。
柳如侬走进前去,试探着问:“莫离哥哥,你…你在担心若姐姐么?”
“当然。”钟莫离不假思索地说,“六界都寻不见她的影子,我怎能不担心呢?也不知惜儿究竟在何处,有没有受苦?”
柳如侬有些别扭,结结巴巴地说:“那么,莫离哥哥你…对…对若姐姐,依然…很牵挂了?”
“如儿,她是我妻子。”钟莫离定定地看着柳如侬。
柳如侬像是魔怔了一样,脱口而出,问道:“那我是什么?”
钟莫离笑着拍了拍柳如侬的头,淡淡而出:“你是我妹妹啊。”
“你是我妹妹”,这句话他在不周山的时候就说过,柳如侬有些不甘心,继续追问道:“真的…只是妹妹吗?”
钟莫离愣住了,看着柳如侬有些伤心又略带希冀的眼神,钟莫离慌张地挪开眼睛。只是说道:“当然。惜儿是我今生唯一的妻子,现在她不知所踪。如儿,你就是我在世上唯一的亲人了。”
若相惜是妻子,我只是妹妹。柳如侬的眼眶陡然湿润了,慌张地低下头,不敢让钟莫离看到。
这一刻,柳如侬终于明白了,那种心慌的感觉,那种胸口被堵住的痛,那种莫名的酸楚究竟是什么。
情不知所起,一往而深。
红颜远,相思苦,几番意,难相付。
或许,是我看到你坟前自刎的那一刻;或许,是我看到你跳入忘川河的那一刻;或许,是你为我挡住铜蛇攻击的那一刻;又或许,是你轮回崖边纵身为爱的那一刻,或许还有很多个或许,终究,我爱上了你。
钟莫离,谢谢你让我爱上了用情至深的你,可我知道,你的情永远不会在我身上停留。如果让我再做一次选择,我依然愿意爱你。我爱你,与你无关。你有你的执着,我有我的执着。
只是,轮回中无望的苦果,你清楚,我更加清楚。
也罢,若相惜是你唯一的妻子,唯一的爱恋,我是你唯一的妹妹。莫离哥哥,若姐姐不在的日子里,我愿意代替她来爱你。
看着柳如侬垂下的头,钟莫离突然有种想拥她入怀的冲动,往前挪了一下,瞬间又止住了。钟莫离暗骂自己:钟莫离,你怎能如此卑鄙?你已经负了若相惜一世,现在还要再误了如儿一生吗?
向来缘浅,奈何情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