情之为伤,情之为苦,情之为悲,冷了清秋,落了思念。若只观情,伤己伤人,一生一世都无法割舍。
落一笔长相思,饮一滴相思泪,霓裳,你我之情,不仅伤了花落庭,还伤了更多的人。
千年前,你伤了花落庭,千年后的这一世,你伤了钟莫离,这千年之间,你还伤了多少人呢?
若有一次从来的机会,我宁愿不要与你相爱,我们的爱,除了伤害,更是罪孽。飞蛾,再也不愿意继续扑火。
“对不起,沙华。”花落庭带着深深的歉意。
沙华叹道:“该说对不起的人,应该是我。”
“沙华,不论怎样,我先救你下来!”说完花落庭欲飞上去解救沙华,被柳如侬一把拉住。
“别急!”
“不要!”
柳如侬和沙华的声音同时响起。
“你看。”柳如侬指着地上的黑洞说,“花落庭,你忘了这个吗?”
花落庭定睛看了看地上的黑洞,喃喃地说:“这是师父设下的。”
“不管这是谁设下的,你刚才如此,实在太危险了。”柳如侬有些责备地看着花落庭。
钟莫离看看黑洞,有些为难:“那我们要怎么办?”
“倘若我们砍断束缚沙华的铁链,他一定会掉入黑洞之中。”君清雨说,“看来,我们要想个办法了。”
柳如侬的手无意间碰到了腰间的袋子,眼睛一亮,说:“我们用轩辕剑斩断铁链,将沙华收入袋中就行。”
“你是说,收进刑天大神的有容袋?”花落庭问。
君清雨说:“我看此法倒可以一试。”
柳如侬拿出轩辕剑,对着捆绑沙华的铁链砍去,“叮咚”“咔擦”,铁链被斩成几截,掉在地上。
藤叶渐渐发亮,沙华的人形隐约可见。可是地上的黑洞突然旋转起来,刮起一阵无名的旋风。
“如儿,快打开袋子!”钟莫离喊道。
柳如侬迅速打开有容袋,沙华被吸入袋中,但黑洞的风并没有停止,反而越刮越大,越刮越急。
众人快要站不住脚时,花落庭突然被吸入洞中,柳如侬急忙跟着跳了进去。待钟莫离和君清雨反应过来,想要跟过去时,黑洞突然旋转着消失了,地面重新变得平整。
“如儿!”钟莫离扑到地面上大叫,“如儿,如儿!”
“如侬,如侬!”君清雨也跪在地上喊道。
钟莫离喘着粗气叫了几声,却听不见任何应答,立刻挽起袖子,“你要做什么?”君清雨问。
“我要把如儿找出来,就是用手刨也要刨出来!”钟莫离说完便用手开始挖地面上的土。
从表面上看,地面与土地毫无分别,可是画中的土地却坚硬无比,任凭钟莫离怎么使劲也挖不动分毫。钟莫离越用力,越无用,直到双手只见渗出了血迹,染红了地面。
“你别这样,这样救不出如侬的!”君清雨制止道。
“那怎么办?!如儿被吸进地里面去了,还是画中的地,我肉tǐ凡胎,不这样要怎么救出她?”钟莫离红着眼睛说。
认识钟莫离这么久,君清雨第一次见他如此失态。甚至,这次云霓裳和他的妻子若相惜是同一个人的事情,也没有见钟莫离有何巨大的反应。而柳如侬被困画中,消失不见,钟莫离却如同疯了一般。
其实,我早就应该想到了,不是么?君清雨突然自嘲地苦笑了一下,钟莫离是爱如侬的,只是他不愿意承认。萍水相逢,陪他上天入地,寻找妻子,这份深情爱重,只怕世间没有几个人能做到了。
钟莫离,这样的女子,你怎么可能不动心?
“就算不是肉tǐ凡胎的我,现在也毫无办法。”君清雨说。
钟莫离瞪着地面呆呆地问:“难道,我们就这样干等着?”
君清雨想了想,说:“莫离兄,一切都非偶然。这幅画是沧海笑留下的,所设下的一切都是他的安排,一定有他的道理。何况,沧海笑是蓬莱掌门,蓬莱秘术设下的只有蓬莱之人才能解开,即使我是妖王,也毫无办法。就像如侬所说,解铃还须系铃人。现在,如侬和花尊主应该在解铃吧。”
“那我们要怎么办?”
君清雨看着钟莫离焦急的目光,说:“只要相信如侬就好。”
“相信她?”钟莫离的眼睛有些游移不定。
君清雨点点头,说:“对,相信如侬,相信她一定能解开这个结。”
黑暗中,柳如侬有些心慌,轻声叫道:“花落庭,你在吗?”
“小肉包,我在。”花落庭摸着黑抹去,突然碰到了柳如侬软软的身体。
“啊!”柳如侬轻声叫了一下,语气中有些责备地说,“花落庭,你刚刚碰哪里啊?”
花落庭的脸突然烧烧的,幸好被黑暗遮住,不那么尴尬,“对…对不起啊,小肉包。现在你把手给我。”
柳如侬试探着伸出手,两人的手在黑暗中撞了几次,终于牵在一起。
“花落庭,这是什么地方?”柳如侬的声音从一边传来,“我们刚才是被吸进了黑洞吗?”
“应该是的。”花落庭说,“我也不知道这是什么地方。让我想想,我们现在要怎么出去。”
这时,空中一个声音传来:“逆徒,你终于来了。”
柳如侬正疑惑着,突然感觉到手上花落庭轻微的颤抖。
“师父……”
难道说话的这个人,就是已故蓬莱掌门沧海笑?也许,他早就预料到花落庭会来,这个黑洞就是他留给花落庭的吧。
“你还有脸叫我师父?!”沧海笑的声音夹杂着愤怒、责备和痛心,“在你对我举起刀的时候,我就不再是你的师父了!”
“师父,徒儿知错了。”虽然看不见,但柳如侬听得到,也感觉得到,花落庭跪下了。
柳如侬握紧了他的大手,感觉到他也紧握着自己。
花落庭,不要怕,我在你身边。你们师徒千年的心结,是时候解开了。柳如侬相信,她心里的话,花落庭一定能听到。
小肉包,我听到了,谢谢你。
“错?你知道你错在哪里了?”
花落庭沉默许久,方才哽咽着说:“偷盗仙药,触犯门规,弑师灭祖,十恶不赦,实乃大逆罪人!”
空中渐渐变亮,一个人影隐隐约约出现,柳如侬眯起眼睛看去,只看到他的轮廓,看不到他的面容。
“没想到时隔千年,你还是没有认识到你错在哪里?”
花落庭看到空中的人影,低声叫了一句:“师父!”
沧海笑说:“花落庭,你天资聪敏,生性活泼,逸晨飞稳重老练,若你们能双优合璧,我蓬莱何愁后继无人?!”
“是徒儿不争气,辜负师父重托。”花落庭忏悔道,“可徒儿仍不认为,当年爱上云霓裳是错的!”
“逆徒!你何时才能觉悟?!”沧海笑骂道。
花落庭抽了抽鼻子,苦笑着说:“我不应该偷盗仙药,但我是为了救人性命,我不应该欺师灭祖,但我是情难自禁。师父,爱一个人有错么?”
“你最大的错,就是不该执着于情念啊!”沧海笑痛心疾首地说,“身为修仙之人,你该知道修道最大的忌讳是什么!花落庭,若你不投我蓬莱门下,或许你会是世间少见的深情男子,可你选择了成仙之路,为何要自己毁了它?!”
花落庭流泪了,一滴一滴掉在地上,“师父,徒儿不该一时之怒杀了您,这是徒儿今生犯下的最大的错误。徒儿坠入魔道,不被仙界所容,也不被魔界所容,只能龟缩在六界的缝隙中。徒儿自号无情尊主,可是谁又知道,徒儿不是无情,而是深情?”
“逆徒,逆徒……”沧海笑的声音充满了愤怒和无奈,更多的是失望。
花落庭说:“师父,徒儿爱上云霓裳没有错,就像千年之后,徒儿放下了对霓裳的执念,但仍没有放下对情的眷恋。不管是千年之前还是现在,徒儿都没有爱错。现在,即使徒儿深爱身边的这个女子,即使徒儿知道,或许结果会和千年前一模一样,但徒儿从来没有后悔过。不管是以前,还是现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