旁人见这和尚举手投足之间连伤两人,宛如凶神恶煞一般,无不骇畏失色。客栈老板早已将自己的斤俩掂量了一番,自知与这和尚比起来,自己所学的武功那根本就不算武功,到底算什么,连想也不敢想,只是膛目结舌的傻呆一旁。
温柔眉头微蹙,甚感诧异,心道:“这不通和尚怎么如此怒暴?”目光不觉又落在陆芳华身上,借着微光见她面色泛出一种暗淡绿光,不觉诧异的轻轻“咦”了一声,抬头往唐春望去,却见唐春满脸奸诈之色,不由恍然大悟,又想道:“原来又是他捣的鬼。”
不通和尚也不理会地上痛苦**的柯百岁,走近陆芳华正要说话,但瞧她面色有异,不觉一惊,猛然回头冲店小二叫道:“快将灯笼提近来。”店小二怕他找自己晦气,哪敢不尊,畏畏缩缩的走了过来,灯笼在他手中兀自不住的抖动。不通和尚斜眼道:“你抖什么抖,想抖洒家待会让你多抖几下。”一把将灯笼抓了过来,凑近陆芳华道:“丫头,你哪里中了暗器?”陆芳华惊恐的瞪望着她,艰难的道:“你……你是谁?你想……想干什么?”不通和尚急道:“傻丫头,你连气也喘不出来了,还问七问八的浪费时间。先别问我是谁,我这不正要救你吗?”
温柔又是一诧,心道:“敢情他们并不认识,只是不通和尚这么热心的要救她,却不知是为了什么。这和尚行事当真是怪异,让人难以捉摸。”侧身又对身边那淡绿衫少女微声说道:“妹妹,刚才多谢你相救,只是我要走了,来日有机会我再谢你。”淡绿衫少女道:“姐姐,你要去哪里,不如我送你一程吧?”温柔摇摇头,叹道:“谢谢你,我也不知道我要去哪里。”说着转身就走,背影在夜色之中甚是孤零。
淡绿衫少女本想再说,但想想她与唐春也不知是什么关系,自己就这么莽莽撞撞主观臆断的“救”了她,倒不知是对是错,这时又见她神情黯然,不禁有些惶惑不安起来。
唐春见她要走,又急了,叫道:“温姑娘,难道你不想知道武琼花怎么样了吗?”温柔立时凝住,回转身来盯着他,冷声道:“他怎么了?”唐春心想:“如今想要干她是不指望了。我只有将她弄回楚江南身边,也算完成了任务。只是她要是不回,该想个好主意才行。嗯,这么着,反正她也没有亲眼看到武琼花和那契丹女子去了辽国,我要想阻她回去,自然也只好唬她一唬了。”想着便有了心计,大声道:“武琼花如今有了巨大的危险,他能不能活命,就全看你了。”温柔惶然色变,道:“你……你什么意思。”唐春也看不清她神色如何,只得继续胡说八道:“如今我就如实跟你说吧。武琼花其实并没有能去辽国,而是……而是……”假装踌躇着并不下说。
温柔有些不耐烦了,急道:“而是什么?”唐春闪闪烁烁的道:“这我可不敢说,想温姑娘你冰雪聪明,不用我说,你也想得到吧?”温柔声音有些紧张了,道:“是不是我表哥将他抓起来,又有什么诡计要害他?”
唐春一连价的摇头道:“我……我可没说,我什么也没说,你要想知道究竟,就最好去问你表哥。”温柔瞧着他,忽然一声冷笑,道:“你瞎说的是不是?”唐春道:“我是不是瞎说,你也想得到,以你表哥的性格,你难道认为他会那么好心让他们走?嘿嘿,要抓住左明月,那是非武琼花不可。”
温柔对于利用武琼花抓捕左明月一事,甚是内疚于心,此时听唐春一番胡说,倒有些信了,又想到白天楚江南竟然肯放武琼花和萧瑶安然离去的事,本就疑惑,这时听了唐春的话,不作多想还好,一想自然又相信了几成,不觉问道:“我表哥在哪里?”唐春心中暗喜,装得卑躬卑谦的道:“他目前应该还在柳家庄。”
淡绿衫少女脸色一变,问道:“哪个柳家庄?”唐春对她坏了自己的好事极是不爽,斜眼侧目的冷哼道:“还有哪个柳家庄?当然是鼎鼎大名的‘铁腿神拳’柳长风的柳家庄啊!怎么,是不是挺慕嫉妒恨你爹妈怎么就没有把你生在那么富贵煌赫的家里呢?”心说:“臭丫头,跟我过不去,我不鄙死你才怪!”淡绿衫少女冲他冷哼一声,回身对温柔说道:“姐姐,你要去柳家庄我带你去就是!”温柔听她话里有话,微声道:“怎么,妹妹识得柳家庄?”淡绿衫少女蔑视着唐春,不快不慢的说道:“姐姐,可真不巧,我刚好就是生在柳家庄的女儿,我爹爹刚好就是上柳下长风的柳长风!”
唐春立时就傻眼了,脸色又脏又臭,张着大嘴巴象吞了一颗烂番茄一般,“啊”的一声,半天也说不出话来。
温柔摇头无可奈何一笑,对淡绿衫少女道:“妹妹真是柳庄主的女儿?”淡绿衫少女道:“正是,我叫柳叶青,从小被爹爹送往四川峨嵋派学艺,本来在数月前便已艺满回家了的,只是不久之前得知本派王莹师叔不幸遇难,所以又赶回峨嵋去参加师叔的追悼会,直到这两天才又回家。不想却在此碰上姐姐,可真是天有的缘分呢!”温柔想着范思责和王莹夫妇惨死,不免心中微叹,但面上也不见于颜色,说道:“原来是这样啊,幸好妹妹途经此地,否则我……也好吧,既是如此,那我就随妹妹一起去柳家庄吧!”
唐春一见她们说着就走,连忙叫道:“哎呀,还有我呢,两位美人,等等我啊!”柳叶青回头狠狠的瞪他一眼,唐春一缩脖子,道:“我又没惹你,你瞪我干什么?”
不通和尚忽地喝道:“呸,唐三儿,你没惹她,可是惹了洒家呢?”唐春跳了起来就要跑,一边大叫道:“和尚,我哪里惹你了,你又来多事。”不通和尚道:“没惹你跑什么,还想往哪里走,快拿解药来!”
不通和尚口中喊着话,人已一跃而起,便已纵出三丈多远,伸手要来抓唐春后肩膀。唐春反手一抖,呼道:“解药没有,飞针就有一把。”不通和尚连忙拂袖前推,荡出一片真气往前疾扫。
哪知那唐春只是晃了一个虚招,他借不通和尚避扫飞针那一瞬的工夫,疾若狂风般往旁边屋舍的阴暗旮旯里窜去。不通和尚见他想逃,不由大怒道:“小子想跑?可没那么容易……”便欲作势追赶。
忽听陆芳华痛楚维艰的叫了一声:“大师……”不通和尚一听她的声音,刚刚标出的身子急忙一顿,倒也不敢再追,连忙返身掠回陆芳华身旁,问道:“丫头,怎么啦?”陆芳华气息极弱,道:“大师,我……我身上好难受……”
不通和尚面对一个年轻女子,显然没有面对一个男子那般随便,不禁拘谨的道:“你……你……这个……这个……你先忍忍,洒家去找唐春那小子拿解药来。”陆芳华摇摇头,黯然悲伤道:“大……大师,只怕来……来不及了。大师,你说……你说……这唐春是谁啊?我与他又不认识,他……他干嘛要……要害我呢?”不通和尚自然知道唐春的鬼心眼,是把陆芳华误认为自己什么有关系的人,故意要杀伤她来报复自己,好出心中怨气。但他自然也不好对陆芳华明说个中缘由,只得托个由头胡说道:“他是四川唐门的人,可能是个疯子吧,你知道疯子总是爱乱害人的。”陆芳华难过道:“我听……听师父说,唐门的毒很厉害。大师,那……那我是不是……是不是要死了?”声音说到后面,甚是哀怜。不通和尚摇头道:“不会,不会,洒家会救你的。”搓了搓手,也不知如何是好。
陆芳华瞧着他一副束手无策的模样,想是自己这毒是难解了,不觉悲伤的流下泪来,道:“我是要死了……我真不想死。大师,我中的是……是唐门的什么……什么毒,竟然这么……这么厉害吗?”不通和尚对于别人生死从不在意,这时听着陆芳华嘤嘤可泣的声音,想到她若是就这么死在自己面前,还真于心不忍,温声和气的道:“丫头,你别乱想,你中的是唐门的‘腐尸蜂尾针’,这毒没什么大不了,洒家是……是会治的。”陆芳华摇摇头,无力的伏在地上,道:“你总是……总是骗我,不过……我……我知道你……你是好心的,我……我……”言至后面,声音渐渐微弱,竟晕了过去。
不通和尚一惊,叫道:“丫头?丫头?”伸手探她鼻息,只是一丝丝极其微弱的热气,连珠价的叫道:“糟糕!糟糕!”急忙将她扶起坐着,但她的身子软绵绵的又如何坐得住。不通和尚只得一手扳住她的肩头,一手以掌心贴在她后背心上,输以真气进入她体内,企图逼出她体内的毒。运得一会,心神竟不宁起来,口中不住的默念道:“阿弥陀佛,罪过罪过。呸呸,罪什么过?平日里你喝酒吃肉逛青楼怎么就不罪过?今日挨着一个女子就慌了心神,真是见他佛爷的鬼。洒家刚才不但还在她身上为她取出毒针,而且巧之又巧的这毒针正好射在她屁股上,那又怎么样?佛说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洒家还不是照取不误?”他心中乱七八糟的瞎想一通,手中真气已是源源不断的贯入陆芳华的心脉之上。
店小二起先见这和尚在陆芳华屁股上吸取毒针时,便已妒忌和尚竟能美女入怀,只是害怕不敢说,这时又见不通和尚对陆芳华勾肩搭背的,便再也忍不住了,冷声咕咚道:“这和尚好不要脸,所谓男女授受不亲,何况一个大和尚出家人的,在一个年轻女子身上乱摸成何体统?这日后要是传出去,这姑娘还能活吗?”不通回头瞪大眼睛道:“要你多嘴多舌,待会洒家割了你的舌头,看你还说不?”他本来面目凶悍,这一瞪眼立目的便更见狰狞。店小二吓得打了个冷颤,缩了缩舌头,便不敢再言语,慢慢挨着客栈老板身后偷偷溜了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