约么半刻钟时间,突地北雪站起身来哈哈一笑道:
“开饭咯……”
北雪拿起烤肉便是要吃,而正在此时他身后的小兽终于动了,只见它如一阵疾风般从青石上跃下,只一眨眼便闪身到北雪身旁,北雪只觉眼前一道紫影闪过,手里已是空空如也,那张嘴欲咬的表情还流于脸上,北雪有些愣神,瞪大眼睛盯着窜到一旁的小兽满是错愕。只见那小兽极为人性化的抓起烤肉,在鼻尖前闻了闻似乎大为满意,便张开小嘴吃了起来。
远处北雪直看得一愣一愣的,直至那蛇肉快被吃了三分之一时方才醒悟,遂便像被踩了尾巴的猫般跳将起来:
“大胆小毛贼,还我烤肉……”说罢便向那小兽冲将过去。
那小兽竟似不察,依然从容吃着烤肉,直到北雪冲至跟前,方一扭身如闪电般跃往另一处青石,那动作优雅之极,即使跳到另一处青石依然悠闲吃着烤肉,整个过程北雪竟连根毛都没碰到。
北雪见此大怒转身,又要追赶,迈出去的脚步却又戛然而止。
只见北雪转怒为笑,朗声道:
“一块蛇肉不足挂齿,也罢我再烤便是,若你还想要便再帮你烤上几串。”
说罢再不追赶,转身去了蟒蛇尸体那边。那紫色小兽一阵诧异,抬起小脑袋看了看北雪又低头吃了起来。
殊不知北雪此刻心中充满震惊,刚刚小兽所表现出的速度与身形已经超过他的感知,它是什么时候来的?又是怎么抢到自己烤肉的?北雪不敢再想,如果它想吃肉,就烤给它,千万别吃自己。
北雪果真又割了十余斤蛇肉,清洗干净,再次串好,突又眼睛一亮见远处生长着几株药草,便高兴起身道:
“没想到竟然这里也有辛夷草,可增加些调味了。”
那小兽早已将蛇肉吃完,这时正眼睛一眨一眨的看着北雪捣鼓调料,满是好奇。北雪见此便哈哈一笑,也不管小兽是否能听懂说道:
“这辛夷草可去油腻,能使烤肉更加爽口不腻。”
那小兽一听竟似明白了,点了点头。
北雪不禁一愕:
“你能听懂?天哪会听人话的动物,这世界也太神奇了,以前怎么没听说过……”北雪大奇直勾勾盯着小兽似要看穿小兽为何能听懂。
那小兽见北雪直盯着它,小脑袋一抬,眼珠一转竟翻了个白眼。
北雪一讪,不好意思道:
“第一次见,第一次见,别见笑……”
那小兽竟然再不理会,北雪大感无趣,便重复刚刚流程烤起肉来,一会儿肉香再次传开,北雪见小兽盯着烤肉,便笑道:
“别着急,这蛇肉细腻,最是难烤,要耐心等待,待调料入味时方能享用。”
又过了半响,那蛇肉竟似已经熟透,北雪一喜道:
“成了!”
遂挑了几串大的递给身旁小兽,那小兽竟似突又几分不好意思。
北雪不禁一笑:“刚刚也不见你客气。”
那小兽一听伸出小抓夺了烤肉,再无腼腆,自故吃起来。
北雪一愕,微不可察的道:“怎像个女人……”
没想到那小兽竟然听到,只见它尾巴一抬抽向北雪,快若闪电,北雪躲避不及,被抽的差点歪倒,那小兽冲着北雪吱吱几声,竟似威胁,不要再惹了本小兽。北雪不禁为之气结,低头狠狠咬了口烤肉,似要拿烤肉出气。
一时无语,一人一兽埋头吃肉,不消片刻,十斤蛇肉竟被消灭的一干二净。吃罢,那小兽倒也算是极为满足,小爪子轻轻抚了抚自己肚子,竟不小心打出个嗝来。北雪一愣,抬头看去,那小兽眼睛慌忙低垂竟似害羞的媳妇儿,受不了北雪促狭的眼光,一转身掠过一处青石,消失的无影无踪。
见小兽逃走,北雪不禁哈哈大笑:“莫非真是个母的……”
那还未走远的小兽听到远远传来的笑声,脚下一歪差点没有晕倒,回首北雪所在方向恶狠狠盯了一眼,再次飞奔生,怕再听些胡说八道。
北雪见小兽离开,心里倒是松了口气,担心倒是多余了,不过又有些遗憾,这些年独自一人漂泊,每每吃饭皆是一人,刚刚有小兽抢肉倒也平添几分趣意。
北雪生性豁达也不再多想,抬头望了望天空,见时日已是不早,此时下山倒还来得及,但北雪却一阵犹豫,若是就此空手而回,那传闻中的鬼怪也没弄清楚便下山倒有些灰溜溜的意味。突然北雪心头冒起一个惊人的想法,他打算在这九玄山过夜,北雪亦被自己这想法吓了一跳。
但旋即却是怒道:“小爷往年坟地都睡过,这荒山野岭算什么。”
他这似乎是为自己打气,不过他却忘了那是他8岁,坟地是什么都不知道,稀里糊涂躺了一夜,又是累极,到头便睡,哪还怕什么怨灵邪煞,他亦是后来才知道,不过他却吓得好几天不敢睡觉,竟是忘了疼。
不过北雪到底是异乎常人,今日被巨蟒袭击,又经小兽戏弄,若是他人恐怕早已溜下山去,更何况这山里还藏着吃人的怪物呢。
北雪见天黑还有些时辰,便打算寻一个住处,收拾好包裹便打算离开。
刚一起身却又瞟见谷中九玄草不禁摸了摸鼻子道:
“竟差点忘了这茬事。”
遂放下包裹,钻进谷中,朝着那几株卖相极佳的九玄草而去。只见九玄草茎如玄铜,却极是柔韧,年份越久颜色便是越深,而北雪眼前这几株九玄草年份足有20年,茎早已转红,倒是九玄草中的极品。北雪也不贪心,采了几株年份不错的便收入行囊,找住处去了。
北雪翻过山谷,又走了约么半里路,寻到一处山坳,只见一堆青石耸立,石头间一处缝隙倒是能容下两三个人歇息,北雪探查一番倒是觉得满意便钻了进去。却见里边有人工凿琢痕迹,想毕是采药人、猎户留下的居所,便收拾一番满意的钻了出来。
此时天色向晚,夕阳正是西坠之时,北雪百无聊奈,便翻上巨石双手枕着脑袋,嘴里衔着一根草茎,悠悠看起夕阳来。
夕阳由橘黄渐渐转至血红,天边的云霞染上一层瑰丽之色。北雪神思亦愈渐悠远,被拉回到过往。
他小时候生活在东南海边,在一座渔村中长大,那里气候温润,靠海,能踩浪花。
但这些记忆在他脑海里已经有些久远,银白的沙滩,碧蓝的海浪,像是天边的霞彩一般虚幻。
他今年十四岁,这已经是第七个年头了,离开渔村的第七个年头。他从小便是孤儿,被孙叔养大,七年前孙叔不幸去世,他便再次成了孤儿。
这滋味不怎么好受,心情亦格外复杂。他不知道自己爹娘是谁,孙叔只说在一片雪原里捡到他,别的便不再说。如果孙叔活着,北雪也许一辈子都不会去找那片雪原。他在南方长大,只知道蔚蓝的大海和银色的沙滩,雪原会是什么样子呢?
但孙叔死后,他开始想这些,并产生强烈的愿望,也许是没了孙叔,他日子过得不怎么好,尝到了孤儿的滋味。他没有对那队抛弃他的父母产生多少怨恨,也从未想过要找到他们,但他要去那片雪原看看。很简单的理由,鱼儿出自大海,他也想知道自己出自哪里。
他那年七岁,距离孙叔死了三个月,他在孙叔的坟前磕了头,然后朝着北方走去。孙叔没有告诉他具体位置,因为孙叔自己也不知道,孙叔年轻时和一支商队去北国做生意,在风雪里迷了路,走出来时,便记不得那个地方了。
北雪走的很慢,东南海岸的小渔村距离北国很远,他已经走了七年。这七年里他十足的成了一个流浪儿,每到一座城镇,他便住上几个月,为下一段路凑足盘缠,并耐心等待自己长大。他有等的理由,他已经打听过,那片雪原绝不是一个十余岁孩子能去的,所以他走的很慢。
如今他已经十四岁,年纪依然还小,但久经磨砺,他俨然已经是个成年的孩子,那么,是时候靠北国更近些了。
他这些年能挣的钱实在不多,每一段行程总会花完。不过那悬赏榜上的五十两黄金,也许不会让他再为路费发愁。
他思索着这些,神情愈发悠远缥缈。
过了许久夕,阳坠过山头,暮色向大地笼来,山岭间几声野兽嚎叫远远传来。
北雪一凛,低低骂了声:“几只小猫小狗真是不开眼,简直大煞风景。”
说罢便翻身跳下巨石钻进洞中准备睡觉,突然又想到今日危险,遂长了个心眼,跳将出去,寻了块大石将洞口自里封住,才安然入睡。
这一夜北雪睡得并无往日那般香甜,北雪似梦到自己躺在雪中全身无力,漫天雪花让自己瑟瑟发抖,又梦到自己卖了颗魔核得了一大笔钱,又娶了个姑娘,却好似是去年村子里遇到的那婚嫁媳妇儿,又似是梦到自己被野兽追赶,慌不择路的逃跑……
夜已是深了,在那山坳的一边,一个小小身影突然露出头来,与夜色相融,难以察觉,赫然是白天与北雪抢夺烤肉的紫色小兽,在夜色之下那小兽悄无声息的掠向北雪栖息的洞穴,它一双眼睛在月夜里悠悠发亮,好似两颗瑰丽的宝石,动人之极。
小兽来到北雪所在石洞,一溜身便从石缝中钻了进去,北雪此刻睡得正沉,不曾察觉。只见小兽盯着沉睡中的北雪目露奇光,只见北雪身上此刻竟然泛起一层微不可查的蓝光,洞里的温度似乎也随着蓝光波动低了几分,若不是洞内一片漆黑,恐怕谁也发现不了。
小兽见那层蓝光随北雪一呼一吸间微微荡漾,竟如有生命的火焰般,遂低头露出沉思状,过了半响那小兽似乎依然是不解,只是觉得北雪身上蓝光让其极为亲近,似是对自己灵力都有所助益般,便摇摇脑袋在北雪身前露出为难之色,犹豫半响,那小兽似是下定决心便悄悄向北雪靠了过去,小小身子挪到北雪身旁便轻轻躺下,过了片刻似又觉得冷便又向北雪靠去,整个身子竟挤进北雪怀里才满足睡下。
梦中的北雪似乎又置身于冰天雪地中,他常常会梦到那处雪窝,他想也许那便是孙叔捡到自己的地方,孙叔说自己不怕冷,但北雪每次梦到那雪窝都觉得好冷。
不过这一次雪窝并不寒冷,因为雪窝里不知何时生出了一盆火焰,北雪伸出手轻轻把火焰环在怀里,迷迷糊糊的小兽遂被一把搂入怀中,悚然惊醒的她便挣扎开来,片刻小兽见北雪并未醒来,便松了松口气,无奈的拱了拱身子任由北雪抱在怀里。
千山共月,夜已深深,山中寒气却怎么也难扰洞中温暖。